访谈者/鲍蕙荞
赵屏国老师的离去,对中国钢琴界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损失。赵老师自己学习钢琴起步很晚,但是他在教学中取得了极大的成绩。这源于他热爱音乐、热爱钢琴、热爱教学、热爱学生。并且数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断学习、不断进取。
赵老师生前,我和他接触并不是很多,但是我有幸在他80岁寿辰的时候对他进行了一次访谈。在我们访谈的三小时内,赵老师一直精神抖擞、谈笑风生。他谈到了自己学琴的经历,也谈到了自己教学的理念。虽然已经事隔六年多,赵屏国老师说的“钢琴老师应该是培养艺术家的艺术家”仍响在耳边。赵老师谈话时兴奋的情绪、生动的语言、清晰的思路,我仍记忆尤新。
今天,在赵老师离去的时刻,我把这篇“访谈录”呈上,不但用它表达我对赵老师的悼念之情,也希望通过我的记录(虽然只是短时间内的一次不可能全面的访谈)使赵老师对音乐的热爱和他的教学理念能更好地传承下去。因为这些正是赵屏国老师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
鲍蕙荞(以下简称“鲍”):赵老师,我给您写这篇访谈录压力很大。因为,《钢琴艺术》连载过两期由赵聆整理的王春老师对您的访谈。不过我想,您可谈的东西很多,我尽量从其他方面开始问您吧。记得我在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您学琴的故事。是那种很传奇、很“励志”的故事。(笑)听说您学钢琴很晚,好像是14岁才开始学。而且,每天带着两个馒头爬进学校的教室去练琴。
赵屏国(以下简称“赵”):不是两个馒头,是两个窝头!(笑)
鲍:(笑)那就请您谈谈您学琴的经历吧。
赵:我父亲是“蒙藏学院”的院长,懂藏文。年轻时,还在日本早稻田大学学习过,因此还懂日文。我的家里书很多,所以我从小就培养了读书的习惯,还学习画水墨画、写毛笔字。家里字帖也很多,我自学临帖,写颜体、隶书。所以我从小就对古典文学、字墨都有兴趣,学得也比较严格。这样,在修养方面就无形中打下了好的基础。后来,父亲年纪大了,不工作了,家境也就不好了。当时,只能靠我母亲赚一点儿钱。她绣花很精彩,家里的衣服也都是她自己做的,还会做枕套、被罩,纳千层底的鞋底。
赵聆(以下简称“聆”):我奶奶虽然没读过书,可是对书、画都是过目不忘,看见什么图案都可以默画下来。绣的东西手工可巧了,小时候家里有她绣的双面绣的灯罩,棒极了。她会做工艺小人和中式衣服的盘扣,还有咱们老北京人自己做鞋的手艺,自己纳千层底的鞋底子。
赵:那种盘扣一般人是不会做的,要专门学。她还会用铁丝和棉花做工艺小人等手工艺品,拿到东交民巷去卖,很受外国人的欢迎。后来,她又到被服厂工作,做军大衣。那时,老板给的工资很低,而且不是发钱,是发小米,到月底就扛一袋小米回来。这样,家里根本没有零用钱。我母亲只好把家里值钱一点儿的东西拿到小市去卖。
鲍:您家有几个孩子?
赵:我还有一个姐姐。解放初,参加南下文工团去演话剧,走了几十年都没回来。姐姐离开家的时候,我妈好舍不得啊。她去了四川,后来嫁了一个老红军。几十年后,她已经是满口四川话了。(笑)我小时候,家里不知怎么留了一台破风琴,但是已经完全不能使了。(笑)所以,我当时完全没有学琴的机会。
我中学上的是“五中”,是当时的好中学,学习环境很不错。我们的音乐老师是马常惠,是一位非常好的老师。后来,我们才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她是地下党员。她是从北京师范学院毕业的,因为她会弹琴,所以她的音乐课很能引起大家的兴趣。当然,她弹的伴奏都是大琶音那种。(笑)但是能带动全班同学放开喉咙唱歌,大家感到很满足。(笑)有一次,她叫我去指挥唱歌,我吓得满身大汗,但是也“瞎胡噜”下来了,还真是把大家带动起来了。(笑)全班同学唱得很高兴,我也受到了马老师的表扬!那天,唱到大家都热血沸腾!
马老师很善于抓住学生的特点,总是给予鼓励,到底是师范出身!后来,我得知她成立了一个“钢琴组”,教了四五个钢琴学生。当然都是程度很浅的,但是每星期都上课。有一次,我听了一个同学弹“拜厄”第89条,最末了还有一串音阶,把我给迷住了。(笑)
鲍:哦,小时候觉得那是一条特别帅的曲子。我表哥老是很得意地弹那条曲子,我当时好羡慕啊!(笑)
赵:那个同学弹完,我很胆怯地慢慢走近老师问,“我能学琴吗?”老师居然满口答应了,并且不收我学费。第一课,我学了“拜厄”很前面的那条(1 3 1 3 5 1 1 1),后来又学了第8、9条,都是带有四手联弹形式的,真是“引人入胜”。我开始学琴后,弹奏钢琴的热情简直不可遏制。(笑)
当时学校只有两台钢琴,有一台老钢琴在音乐教室,另一台在校长室,平时这台琴是不允许学生练的。我们几个学琴的同学只有中午十二点到两点可以去练习音乐教室的琴,而且是四个人分着练,时间真是太珍贵了。我常常是一下了课,就飞奔去音乐教室。虽然只有20分钟练琴时间,但是进步飞快。老师也常说“赵屏国很有才能,每节课准能通过几条”。那时,音乐教室里总是传出阵阵琴声,使整个五中都活跃起来,并为学校增添了光彩。
但是,到了星期天,学校不上课,没有琴练了怎么办?我就想到音乐教室偷偷练。那时年轻,能爬。(笑)音乐教室外面正好是厨房的斜屋顶,我就从那里爬到二楼,从窗户钻进音乐教室,偷偷地弹。(笑)
聆:听马老师说,音乐教室冬天特别冷,手一伸出来就冻僵了。
赵:音乐教室一到冬天满屋子漏风。屋子里生着一个煤炉。我从家里带两个窝头,中午就放在炉子上烤。练完琴,得到了音乐上的满足,同时又吃着刚从火炉上拿下来的、刚刚烤好的窝头,真的很香!那真是一种很“滋润”的双重享受啊!(笑)
但是我家里的情况依然很困难,有一天,家里连中饭带的两个窝头也没有了。我去上学后,妈妈变卖了一些东西。一天没吃饭,我晚上放学从学校走回家时,已经饿得不行了。晚上能吃到妈妈做的面条,觉得好吃得不得了!(笑)
当时妈妈向我表示,无论家里多么穷,她也一定要培养我上大学,我受到了非常大的鼓励!我一生一世也忘不了她的恩情!
跟马老师学了一年后,她说,“你去考音乐学院吧”。我打听到了刚成立的中央音乐学院在天津,但是我家没钱买火车票。那时候,五中和崇慈女中有一个混声合唱团,我是团长。崇慈女中的一个女生听说我没钱,就借给我五块钱。真是慷慨!我去了天津,到音乐学院后才听说考试要弹音阶,可是我从来没弹过啊。那时的中央音乐学院是三个学校合并的。有一个已经入学的同学王进德很热心,主动教我弹音阶,从C大调练起。考试的时候,除了音阶,还弹了车尔尼“849”的第24首、巴赫,以及贝多芬的《G大调奏鸣曲》。当时全国的考生中,有人已经弹肖邦的《第三练习曲》了。凌远当时也在考生之中,她已经弹肖邦《夜曲》了,真好听。我觉得他们的程度真深,我简直望尘莫及。(笑)考试结束,全国考生中只录取了七名,其中有我。当时,老师们的评价是,“考生中,男孩是稀有的!”“北京来的那个男孩乐感不错,贝多芬奏鸣曲弹得挺有味儿。”
我考取后,很轰动,认为普通中学培养了“才子”,这对于音乐老师来说是大成绩。我在五中也成了……
鲍:明星!
赵:对!马老师在北京的中学老师中也有点儿轰动。(笑)易先生也很看重我的学习劲头和效率,后来,居然推荐我到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参加学生音乐会演出,弹韦伯的《回旋曲》。这首曲子也被称为“无穷动”,手指不停地跑动,从头跑到尾,速度又很快,很能显示钢琴技术!我才学了两年多,就能参加音乐会,在学校里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一下就传开了。1954年底到1955年初,音乐学院来了一批苏联专家,当时在学院里是很轰动的一件事。其中就有第一位来我院授课的苏联钢琴专家塔图良。
鲍:苏联专家来以后,带来了新的理念和很多新的教材。
鲍:声名大振。(笑)
赵:总之,这些都促使我更勤奋。进了中央音乐学院后,分到王慕理老师那里学习钢琴主科,当时大家都很惊讶于我怎么会分到她班上。因为,当时对她普遍的评价是“晚半拍”。(笑)我后来才知道,她并没有学校的正式编制,只是作为马思聪院长的夫人在教课。她最喜欢给马思聪弹伴奏,但是她的节奏经常跟不上,经常比马思聪的节奏晚一点儿,所以得了这个“晚半拍”的“美名”。她满嘴广东话,上课讲什么东西总有点儿说不明白,但是我理解得很快,顺口附和老师说了几句,就补充了她想要说的意思,她马上就说“对,对,对!”所以学得很快,也因此课上得还很顺利。(笑)一年后,我换到了系主任易开基先生班上课。
鲍:那在当年一定是很光荣的。(笑)
赵:王进德也是易先生的学生,认真得不得了,对老师尊重得不得了,极为有礼貌,每次上课前一定要打水洗脸、洗手。后来,我也学了这习惯。(笑)
当时易先生教学用的是比较老的方法,弹琴的时候手不许动。学生学到的曲目也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我还是学得很快,也没有受过他的批评。
赵:苏联专家选出了一组学生,成立了“专家班”,周广仁、刘诗昆、郭志鸿、殷承宗、顾圣婴、李名强都成为了专家的学生。我当时程度很浅,但也很幸运地被选上,成了第一批苏联专家班的学生。
当时,苏联专家班在学校里很扎眼,有专门的课室,放了两台当时学校里最好的“博兰斯勒”三角钢琴。每堂专家课都有专人记录,保存下来作为珍贵资料。
虽然我当时的程度比别的同学浅,但我的学习态度很积极,效率也很高,所以专家格外看重我。他特意额外给我增添了不少基本练习,加强我的手指功夫,还给我留了拉赫玛尼诺夫《前奏曲》、贝多芬协奏曲、李斯特协奏曲等很多作业。
期中的学习音乐会上,我弹了贝多芬《第三钢琴协奏曲》。演奏会后,李菊红对我说,“你!怎么回事?!真是了不得,你是要一鸣惊人啊!”(笑)因为以前我弹的都是一些很小的中国曲子。
不过,在这之前,专家也让我学了贝多芬的《“黎明”奏鸣曲》。我演奏完这首曲子的时候,谢幕四次。这在学生演奏会中也是极为少见的现象,一时也被传为佳话。
我觉得苏联专家塔图良的课真是很有质量,虽然话不多,但指出的问题都在“点”上。而且专家的示范太棒了,他弹的李斯特《爱之梦》把所有人都迷住了。哇!音色怎么那么好听啊!大家觉得专家真有本事,把钢琴弹活了!专家认为,当时我们音乐学院的学生们的弹奏,声音普遍太硬,不好听。在塔图良专家的独奏会上,他演奏了斯克里亚宾的《钢琴奏鸣曲》,音色太好听了,把大家都迷住了。当时,李昌荪老师把他的音乐会录音当成了宝贝(那时还是老式的盘式录音带),称赞之极!塔图良专家第一个和弦弹下去,就充满了幻想性的色彩。专家的手很大,有的地方,好像手指都要塞到两个黑键中间去了。(笑)他的示范起了很大的作用,听了他的演奏,大家才明白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不好听,也明白了音乐里要表现的东西是什么。就好像他是在音乐当中说话、朗诵诗、讲故事。他的演奏是那样的言之有物,大家真是受到了很大的启发。他的教学对当时音乐学院钢琴系的教学起到了很好的纠正和推动的作用,音乐学院的学生们的演奏,逐渐发生了新的变化。
我跟苏联专家学了两年多。可惜,1957年,几位苏联专家在假期中游泰山的时候乘坐了“滑杆”,被苏联政府认为是“骑在劳动人民头上”,全都召回去了。我们这个专家班也就散了。
不过,文化部看到了请苏联专家的好处,就又请了第二批苏联专家。这次的钢琴专家是克拉芙琴柯。这一次不再采用行政的方式选派学生,而是由苏联专家自己挑选。我弹了伏拉迪盖罗夫的《序曲》,弹得很热情。专家很看重我的技术,所以也选我入了第二期的专家班。周广仁、刘诗昆、郭志鸿、顾圣婴、李名强、殷承宗也都选上了。
由此,我又开始迈出新的一步。
克拉芙琴柯专家总是从乐曲的背景开始介绍作品,并对声音、弹法有很多要求,这些都对学生们理解作品有很大的帮助。
与此同时,她的妈妈也开了运用苏联著名科学家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的理论解决钢琴弹奏方法的大课。开始大家都不理解“条件反射”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理解了,就好比“一听到铃声,就让狗吃饭。形成条件反射之后,只要又响起了铃声,狗就开始流哈喇子”,这种现象说明的就是“条件反射”的作用(笑)。当时陈比纲还特意制作了“狗牌子”(纸做的牌子,上面印上一只红色的狗),当时专家班上的同学每人身上都带着一个“狗牌子”。专家妈妈的意思就是,只要手一放到钢琴上,就要学会运用放松的方法去触键,发出好听的声音来。在这个课上每人都要上台发言,做教学示范,所以大家都很感兴趣。这些应该就是中央音乐学院最早解决用手臂“自然重量”的弹奏方法。大家开始明白,弹琴的时候要让手指站在琴键上,手臂放松,手腕也随之配合,不能僵硬,这样发出的声音就不会是生硬的。运用自然重量的方法来发音,解决手臂紧张的问题,以及发音硬、不好听的问题。促使师生们每当在弹琴的时候都去“寻找”好听的声音。
克拉芙琴柯专家帮助我扩展了曲目,在汇报音乐会上,我弹了肖邦的《克拉克维亚克》。这首乐曲和肖邦协奏曲的技巧很相近,我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大家也反映我的进步很突出。
那时的专家班的学生进步很快,成绩突出。比如顾圣婴在“日内瓦国际钢琴比赛”中得了第二名。
鲍:那次,第一名空缺,第二名就是最高奖了。
赵:专家的学生不但进步很大,而且很活跃。在新年演节目时,有一个节目是刘诗昆演梁山伯,殷承宗演塔姬雅娜,两个完全不同国家的角色要在一起对唱情歌。这种出人预料的主意,惹得师生们大笑!大伙儿看得很高兴,专家更是高兴!这也带动了钢琴系更加活跃。
后来学生会成立了诗歌、绘画、舞蹈等好几个社团,我都参加了。记得当时我画了一张“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画,因为画得挺好,被同学要走了,可惜没有保留下副本,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疼呢!
我还参加了舞蹈社,表演了西藏舞。在诗歌社,不但一口气背诵普希金的长诗《大海》,还是带表演的呢!(笑)[这时,赵老师的夫人凌远老师(以下简称“凌”)插话“热血青年!”]
鲍:(笑)这是最珍贵的回忆!
赵:到了新年我们钢琴系的同学们排练演出了《彼得与狼》,我演猎人。演出时,把大灯换成了彩灯,我们自己把原谱改成了四手联弹,演得全钢琴系的同学欣喜若狂,无不称赞!
那时我是学生会文艺部负责人,王进德是学生会的头儿,他叫我每星期组织学生的舞会,跳交谊舞。有时还有化装舞会,罗征敏化妆美女,就像是过节一样,同学们都很开心!日庆祝活动的风潮,同学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切了!这样的大学生活现在找不到了。
还有,学院对体育运动也非常重视,我当时跳高是全班同学中跳得最高的!(这时,凌远老师又插话,“不会吧?跳高?是跳远吧?”)
赵:就是跳高!我每天早晨还要围着音乐学院外跑七圈,跑完回来冲个凉水澡,上课特别精神,还要做单双杠、吊环、铁圈的“伏虎”、荡很大的秋千。我的身体从很瘦的“搓板”变得结实了。
鲍:您真是全面发展。
鲍:罗征敏不用化妆,就是个美女。凌老师,你化什么妆?
凌:我化妆成乌克兰妇女,穿了一条大裙子,头发烫得一卷一卷的。(笑)
演《彼得与狼》的时候,徐大壮和潘一鸣弹钢琴伴奏。那时,周末还合四手联弹,演奏贝多芬的交响曲。
鲍:那时大学生的生活是很丰富的,并且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赵:那时的学生真的是很单纯、很真诚的。
我当时各方面成绩都很突出,学报就让我写一篇有关全面发展的文章,现在这篇文章还真找到了!
大学时,蓝玉崧先生推荐我们业余时间读一百本世界文学名著。他开出了书单,包括巴尔扎克、雨果,等等。沈松涛老师带着学生看世界名画。当时,对学生提高文艺修养、加强艺术素质是很看重的,也是很有效果的。后来这些都成了学生们的美好回忆!
我们的大学生活虽然只是教室、琴房楼和宿舍三点一线,但生活很忙、很充实。那时同学的友谊也非常好,当时从钢琴系带头兴起了每年都为同班同学举行生
赵:我那时被评为天津市的“优秀学生”,还组织我们去长山列岛旅游,这在当时是很大的荣誉,脸上都是发光的!(笑)
1956年,我应该大学毕业。在公布考试成绩时,我的成绩是全五分,这在全院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钢琴系决定让我继续留校学习一年,这是破例的。因此我变为1957年毕业。后来,又接着入选了第二期专家班,所以我从1956到1959年一直在和苏联专家学习。
1960年,我又被选派去列宁格勒留学,准备参加“柴科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这对我来说,压力是很大的。出国后,真是凑巧,还是由克拉芙琴柯专家帮我准备比赛。我尽了很大努力准备,在比赛的第一轮只碰错了两个音,基本上弹得很完整。听众认为我一定能够进入第二轮,但是,竞争太激烈,我没能进入第二轮。后来,苏联的阿什肯纳齐和英国的奥格登并列第一。苏联观众在音乐厅外高呼“奥格登、奥格登!”直至深夜,为他打抱不平,认为他是真正的第一。我自知和他们的水平还有很大差距。
1962年回国后,在音乐学院大礼堂开了一场独奏会,弹的都是比赛曲目。上半场是第一轮的曲目,下半场是柴科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潘一鸣弹第二钢琴。观众非常热情,肯定了我在苏联的学习成绩。(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