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建设者的西藏情缘

2021-07-21 01:15吴微
西藏人文地理 2021年2期
关键词:西藏

吴微

后排右二为郭绍贵

每一座高山,每一条河流,每一片土地,每一份收获,都有他们的汗水和微笑。启开岁月的酒盖,敬每一份真诚的付出。

郭绍贵、郭海全、郭娟,他们是一个普通家庭的三代人,也是千千万万来自祖国各地的边疆建设者的缩影。数十年里,他们挥洒青春岁月,建设着、守护着、美化着寂寂高原,将所有的苦累,血汗,播撒进这片土地,化为四通八达的公路桥梁、青山绿水的天堂家园。他们用自己不屈的精神、顽强的生命忍耐着恶劣的气候、艰苦环境,忍耐着每一个寂寞、枯燥的日子,只为把西藏的繁荣和文明、把每个建设者寄予的希望传播到世界各地。

拓荒者郭绍贵:高原路桥的奠基人

郭绍贵,出生于四川内江一个贫穷家庭,靠母亲卖花生瓜子维持着家里的生计,生活的贫困导致他没有上过一天学,但命运却让他在成年以后与世界屋脊的西藏结下了不解之缘,成为了一名土木工程师。

1957年,郭绍贵得到一个参工大的机会,就跟随第二批、480人踏上了“援藏”征程。说是“援藏”,其实只是借用三个月,但谁都没想到,他会因此契机留下来,而且一留即永远。

最初,郭绍贵被分配到西藏昌都地区交通局公路工程队,专门从事修桥的工作。

在高原野外作业,郭绍贵和同事,不仅要经受风吹日晒,还要艰难地修建桥梁。他们使用的工具简陋笨拙,一个铁撮箕就重约40斤,里面再装上石子、沙土、黄泥,工具的重量加上建材的重量足有百十斤,再由人挑到施工现场……付出的工时体力都增加了数倍。而当时能用上的最好的工具就只有木制架车和小型推土机,但也极为稀少。

身体承受着严重负荷的同时,他们的生活条件也完全得不到保障。干重活的郭绍贵和同伴只能吃到粉条、黄花菜、木耳、萝卜,偶尔能吃上点土豆和莲花白。这一切让他嘴唇乌黑、指甲翻卷,透露出身体严重缺乏营养和维生素。即使这样,在修桥期间,郭绍贵仍然每天工作超过8小时。

当时流行一句响亮的口号:“8小时以内加油干,8小时以外做贡献。”深刻反映了他们那代人建设西藏“特别能奉献、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这个口号一直延用到他的儿子郭海全参加工作,也不曾改变。

就凭着这股干劲和简陋的工具,郭绍贵和他的同事先后修建了昌都地区马草坝双曲拱桥、俄洛桥双曲拱桥、宾达双曲拱桥、昌都地区加玉双曲拱桥和察雅双曲拱桥等钢架桥、木桥,为昌都的社会经济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郭绍贵也通过自己的实践能力,成为了单位上的土木工程师。他积累的工作经验和解决难题的智慧,成为施工现场没有教材的教材,在他的言传身教下,土法上马,因材施工,因事定责,为顺利修建桥梁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79年初春,郭绍贵参加修建昌都桑多双曲拱桥,指挥负责吊装施工作业,所谓吊装,就是把预制好的大拱小拱在大桥成型后,吊装上去安装。3月1日清晨,不知是预感还是心情不好,郭绍贵的四儿子忽然劝阻他说:“爸爸,别去上班了,去了你要死的。”他显然没有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回答:“我不上班怎么行,工地上还有20来人等着我,必须去!”便离开了家门。

下午2點多,郭绍贵和同事们在一个塔架上拉一根牵引绳,往紫曲河对岸拉钢主绳时,忽然无征兆地刮起一股大风,风力挟着沙石铺天盖地贴着地皮猛烈刮了过来,飞扬的尘土石子如同子弹乱射,弥漫的尘雾黑墙一般挡着了视线,正在指挥吹哨的郭绍贵,凭经验得知这股风对施工有极大的危害,当即向大家喊:“同志们,风来了,快跑啊……”话音未落,大风即将钢绳刮断了,当时拉钢绳的40 多人一下子失去重心,被弹回来的钢绳全部扫倒在地,钢绳在重力和惯性作用下,像凶狠的狂蟒缠住了郭绍贵,他的腰被折断,喷涌的鲜血好似天昏地暗中绽放的鲜花……郭绍贵的生命被定格在了42岁。

郭海全那时候才15岁,还在内江上初中,他是郭绍贵的大儿子。得知父亲因工牺牲的噩耗,他和奶奶都不敢相信,然而父亲单位的通知明白无误地拿在手上,又不能不让人相信。

郭绍贵牺牲后,被追认为烈士,安葬在昌都烈士陵园。家中的5个孩子,每人分得抚恤金15元,其母20元。他的妻子—一个内江山区里的农村人,没有文化,便留在了丈夫所在单位,因为当时单位在马草坝有留守人员,他的妻子就当上了生活老师为留守的孩子们洗衣缝补,给予生活上的照顾看护。直到1972年转正,才成为正式职工。她虽然没有像丈夫那样在野外东奔西忙,却也为单位发挥自己所长,减轻着工友们的后顾之忧。

“藏二代”郭海全:荒凉道班上的养护人

1981年,在郭绍贵牺牲的第三年,19岁的郭海全被招工到父亲郭绍贵的原单位参加工作。干的是运沙石、挖基础、修桥铺路。因为个子小且单薄,加上父亲因工牺牲的缘故,单位上给予了一定的照顾,让他做一些轻松的活儿。

不久,他就赶上了在察隅修建钢架桥。冬天趁河水枯竭在河道两边加快挖基础、打围堰、炸石头、抬沙子、和水泥,一天24小时不间断,工地上17台柴油发电机连续供给工地照明和运行灌装沙石机械,人停机器不停……

5年中,他们先后参与修建了察隅的次达桥、扎拉大桥。

之后郭海全又搬回昌都住帐篷,当时随身携带的物品只有一个一米见方的箱子,里面装着三只碗和一个脸盆、一个脚盆。他所在的帐篷只有7平方米,里面睡4个人,床铺是两根木凳上面搭四块木板做成的,冬天冷夏天热。

曾有一位交通局的机关干部下来当书记,也住在帐篷里。晚上睡觉时,狂风吹着帐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那位书记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直到天亮了他才问郭海全,帐篷会不会被吹倒?殊不知,郭海全却早已在日复一日的风声中习以为常。

1985年,郭海全结婚组建家庭。1987年单位撤销,他将两岁的孩子留在内地,就调到察隅养护段21道班养护公路。

道班里加上他只有4个人,一位是年长的18军退伍兵、一位中年藏族班长、一位年轻人。藏族班长江拥顿珠,看见他风尘仆仆来到,直言说:“你不要来了,回去吧。这里的工作你干不了。”倔强的郭海全却说:“我就是来干工作的,有什么干不了的?你们能干我就能干!”但是当他住到一幢十多米长、被分隔成8间房、每人所住大概只有七八平方米的大木板房时,心是真的凉了。

江拥顿珠为他洗尘,请他吃了一顿“道班饭”。观察到四周单调的环境,艰辛的生活,他甚至都有了离开的想法。他那个道班管的路段是10公里,最好的施工车辆是手扶拖拉机,大部分是马拉车;所处滑坡塌方的路段,是下察隅最难走的一段,被称为“大塌方”,只要一下雨就要塌方。道班离县城40多公里,离下察隅也是40多公里,最好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道班一个季度发一次大米、三斤菜油、面粉和三斤煤油,为了节约煤油,道班上总是在天黑前把第二天的工作布置好。据说曾经在这个养护段做过养护工作的,好几个患上了精神疾病被送回内地调养,也有不要工作走了的。

这种炼狱式的艰难困苦,对人身心的考验虽极其严酷,但班长江拥顿珠积极认真对待工作、以身作则、示范在前的态度却让他受到很大的触动和感染,他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在数年后他当上班长时,才真切体会到江拥顿珠言传身教的重要性:搞好民族团结,关系和谐,发挥班长的凝聚力作用,才能激发大家为公路建设出工出力,任劳任怨。

正视现实,直面艰辛。他和妻子在工作之余,也以积极乐观的心态生活着,闲时开荒种菜,养猪喂鸡,在等待菜长出来的3个月里,每天用菜油炸过的郫县豆瓣下饭,带去的腊肉、香肠都节省着吃;到了菜地里西红柿、冬瓜、莴笋等丰收时,两人吃不完的用来喂猪。道班平时也无私帮助那些在公路上抛锚的师傅,或者过路的老乡、求助的人们。

可在郭海全内心,更渴望在单调平静的生活里,和遇见的人说说话、拉拉家长,然而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这个不算愿望的愿望都显得很奢侈。

从郭海全调到察隅养护段21道班,黄怀丽就跟着丈夫吃苦受累。那时吃不到新鲜蔬菜,3个月里豆瓣下饭,豆瓣吃完了就吃油炒盐饭。怎样改善这种生活?农村出生的她,一刻不闲地开荒种菜,又在当地老百姓那里买来藏猪喂。有一年还喂了3头猪,到处找猪饲料打猪草,把3头猪喂大卖了两千多块,又做临时工挣来的钱寄回家乡给孩子买彩电……

说起妻子黄怀丽,郭海全满腔柔情和赞赏:“她是有智慧的女人。整个家庭都是她挑大梁。”道班的工作看似清闲,其实很烦琐。冬季给养路备料,他和班里的同事要在山上找到放牧的马,套上板车去公路两边的山岩处拉石料沙子,每隔一公里放两堆,到了夏季对路面进行填补维修。上班期间,每天中午休息前,有人去附近找水,或自备水带到工地上,大家就着烧好的茶水吃自带的干粮饭食,饭后找一块阴凉或风小的地方,铺上防水胶布小寐,再起来工作到天黑才收工,这个传统被一直保持了下来。表面上看,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郭海全的生活波澜不惊,但他的内心却跌宕起伏,因为他要考虑自己工段上的塌方应该怎样快速地处理,路在何时要采用何种办法修通路等,这既是使命也是难题,不可躲避也不能轻视,只有脚踏实地干,认认真真地工作。他把这些都当作磨砺意志的最好机会。

郭海全调到10道班一干又是好几年,后来当了班长,他这个工程比较多条件艰苦的道班,分了一辆手扶式拖拉机,一直用了10年才换上新的。那个时候,10道班的塌方比21道班的少了,但海拔达3000多米,气候却不太好。

1994年3月,从山上倾泻而下的雪崩,裹挟石块泥沙,冲毁了11道班管辖的钢桥以及桥边的道班房,职工的衣物、机械設备等都冲走了。没有冲走的房子里,全部堆满了泥沙石块和雪崩带来的杂物。当时管理着3个工段的郭海全闻讯奔去受灾的道班,看见那些职工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形容憔悴,有的用单薄的衣服罩着头身,蜷缩在安全地带,看见他到来全都哭了。道班工作陷入瘫痪,职工搭起简易帐篷,饥寒交迫地燃起柴火抵御夜晚的寒冷。郭海全果断采取措施,让他的弟弟和另一个藏族职工在河水枯竭洪水未来之前,赶快过河到段上报告受灾情况。那时候没有电话,交通不便,两人走到12道班借了一辆自行车,骑到晚上才到了察隅县城的段部。第三天段部派车拉来救急物资,进行了灾后重建,在10道班和11道班之间,修建了道班平房,两个班合并,有20人左右。

1997年,郭海全所在的察隅养护段,荣获中国交通部颁发的“四级土石公路第二名”,有位部长还说,察隅的路已经养护到了顶峰。说到这事儿,郭海全眉眼儿都溢出快乐的笑意。

随着西藏经济的快速发展,其交通事业也得到了很大发展。

2011年后,道班的部分施工条件得到了改善,工具更新换代,班上新增了带方向盘的大型拖拉机,再后来又换成了农用车,总算告别开了12年的手扶式拖拉机。

2013年,郭海全退休了。在察隅工作了26年的他,有一个强烈的心愿,就是加入中国共产党。在那个艰难的环境,他一直以父亲郭绍贵为自己的榜样和楷模,不仅继承了父亲的优秀品质,还像父亲那样敢于担当、勇挑重任。但由于当年道班的特殊环境,文化和党组织生活都不健全,自己又忙于工作,虽然满怀对党的忠诚敬仰,入党的愿望却始终没有实现。退休后,他积极参加各项集体活动发挥余热,终于被党组织接纳,实现了一生为之奋斗的理想,成了党的一员。对他来说,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他要为党的工作和组织建设,贡献自己的余热。

更让郭海全感到欣慰的是,2016年起,察隅县开始对所属区域道路进行整治扩建,对路段基础给予扩展加固,2018年后路段变成了柏油路。两代修路人,父子建设者,献出生命和青春,不就是为西藏的交通事业奠基,从而实现西藏交通的全面升级换代和飞跃吗?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所有的苦累、血汗,换来了眼前四通八达的公路网,他们可以在天堂、在退休时日里,静静欣赏他们养护修建的公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把西藏的繁荣和文明传播到世界各地。

“藏三代”郭娟:美化城市的格桑花

她是郭海全夫妇的掌上明珠,是众多西藏交通发展上第三代留守孩子,她叫郭娟(又名杨妮妮)——一个长相清丽、非常有个性、能干的女孩。

小时候的郭娟,对父母的记忆是模糊的,因他们长期在西藏工作,身边的亲人只有她的奶奶和姨妈。与大多数留守孩子一样,她最怕过节。

“在30岁之前,我和父母、奶奶都没有在一起过过节,对于过节一直有阴影……这不是我一个人面临的,是很多留守孩子都面临的问题。”说起往事,她依然止不住泪水涟涟。

说起初次印象中的父母,还是在她上幼儿园的时候。

有一年冬天,郭海全夫妇回家了,奶奶要郭娟叫爸爸妈妈,她却叫不出口。眼前的父母在她心里那么陌生那么遥远,仿佛一道屏障竖在他们之间,谁也无法走近,谁也无法打破。那时她会刻意躲避过年过节,各种联欢晚会节目一概不看,她渴望有父母、有奶奶,全家热热闹闹地过节,但直到上初中都没有实现,以至于现在她也从不看春晚。

在没有文化的奶奶身边,除了被宠溺并无助益于学习,于是她又被送到了姨妈家。那个时候大家都穷,父母从西藏回来休假,工资只有几百元,交给姨妈或亲戚就是三四百元。姨妈虽然当时在政府部门上班,却数月发不出工资,父母在道班工作领钱也不及时,甚至要回来才能拿出钱来。两边的钱经常断链子,又恰好是她长身体、上学最花钱的时候,面临各项开支入不敷出,姨妈也常常怨声载道,各种压力累积,让她们之间也产生了许多不愉快。姨妈还时常说一些难听的话,让郭娟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每当此时,她就开始怨怪父母。

工作挣钱后,郭娟为自己买来许多衣服鞋子,母亲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买这么多却不穿,她说想把小时候的缺失都补上……没有父母陪伴的事实,带给了她太多童年的阴霾。

直到后来创业,有了自己的公司,郭娟才体会到父母当年的艰辛,知道上了高原,人就身不由己。

这些年她深有感悟:一旦把国事公事融入自己的人生,家事必定居于第二位,想要调和,是需要当事者在适应的过程中,花费许多的时间精力解决矛盾,这就超额占用了身体力行的动能,降低了自己的生活质量,偏移了顾全大局的重心。

随着时间推移,郭娟慢慢对父母那个年代的社会经济状况有所了解,知道了物质条件拮据时,人们为了精打细算不得已会做出一些令人不理解和难以忍受的事,这是生存使然。虽然没有得到父母很好的精神抚慰和陪伴,但郭娟却也因此练就了坚韧的性格,抑郁症候也得到了免疫。这种了解让她豁然了,心灵的创伤得到了自愈,那种叛逆、愤恨的心态也逐渐平和。

郭娟24岁结婚生子,先在成都交通广播工作了一段时间,因为婚姻的失败,她跑来西藏疗伤散心,没有想到来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她记得自己做过的第一份工作是卖建材,因为没有自己的生产线,生意不具备竞争优势,价格相对比别人高一些,找客户接单困难重重,销售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沮丧又伤心地哭了。这时,来了一位藏族老板,听她讲述了事情原委,又得知她来自林芝,便要她把单子拿过来。她惶恐地提醒:你不要签了,这个价格不占优势。藏族老板却说:“若不是你爷爷、你父亲为西藏默默地做贡献,也没有我的今天。所以就冲你是我们西藏的姑娘,我不还价了,每块砖还加五毛钱。我们赚钱比你容易一些。”当天就跟她签了合同。

还有一次,她和一位开客栈的朋友上菜市场买菜,遇到一位湖北公安县的老板,那位老板说: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18 军和你爷爷辈那些人修通了进藏公路,今天我能在拉萨卖蔬菜吗?这件事给了她很深的启示和激励,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许多这样的有心人,他们知恩感恩,从来没有忘记过这是一批又一批修建交通公路的开拓者,给他们带来了福利和便捷,在高原上影响和改变着他们的生活质量,提升着他们的幸福指数。

建材工作干了几个月,郭娟又应聘上了“蓝山绿化”公司任办公室主任。后来成为总经理助理、董事长助理。直到公司撤出了,留下的业务也交给她经营管理。在六七年的努力打拼中,她组建了自己的公司,名为“西藏天祥集团有限公司”。从打工者变为管理者,旗下有固定员工40多人、项目经理有9人,项目工程上能够分配使用的人力资源达4000多人;基地有几百亩供给绿化林园,绿化业务主要负责拉萨周边和西藏“两江四河”海拔线上的环境美化、植树造林、湿地生态等系列工程,生意一直不错。

“蓝山绿化”目前是西藏第一個绿化项目,也是国家的重点项目,启动的目的,以沙化治理、保持水土、打造绿化景观为主,与大自然博弈,能够改善拉萨区域的小气候环境,打破恶劣气候屏障,已经初见成效。过去拉萨过了国庆天气干燥,现在却实现了10月底还有降雨。

公司经营的业务范围很广,其中包括公路工程项目。有一次郭娟接到一项在某处维护公路整治边坡重建挡泥墙的工程,她去工地一看,公路边上的挡泥墙非常结实美观,可能是第一代或第二代像他父辈们那样筑路者的杰作,目前算是西藏建设的历史文物,属于应保护的对象,也是爱国主义教育的典型实物。于是,她毅然放弃了这个项目。有人说她脑子进水了,到手的钱不赚。她决然地说:赚钱有很多种,但我只赚良心钱。

鉴于小时候亲情缺失的经历,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再重复她的过去,只要有机会她就回家和孩子团聚。在一次她承接的一个边境工程时,公司的员工提出想让放寒暑假的孩子、家属进藏看看,那种急切和焦虑,与自己小时候的境况何其相似,她当即决定给进藏的孩子、家属报销交通费用,这笔开支每年达上百万元。她说:“我要让这些孩子少一些遗憾,尽量多陪伴在父母身边。”

“这世上总有许多让自己吃亏的执迷不悟者,像我的爷爷、我的父母亲,他们虽然清贫,却以无私奉献拥有了整个世界,这是积极人生态度的表达方式,不仅潜移默化影响了我,也以他们的乐观精神,引导我放下了很多负面的三观。”郭娟说着昂起了头,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熠熠生辉的脸上,仿佛高原盛开的格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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