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是”字句浅析

2021-07-20 10:44吴奇敏
现代语文 2021年2期
关键词:雷雨

吴奇敏

摘  要:曹禺的《雷雨》语言精炼,在句式上呈现出“是”字句居多的特点,形成了其语言运用的一大特色。以《雷雨》作为封闭语料,从句法结构层面对所选“是”字句进行分类分析,从语义平面和语用平面中的“焦点”角度,来进一步探讨具体的封闭语料环境中的“是”字句。

关键词:《雷雨》;“是”字句;句法结构;语义平面;语用平面

一、“是”的语法功能及“是”字句的界定

“是”在现代汉语中的使用十分广泛,它的主要语法功能可以追溯到古代汉语中表示判断意义的系词“是”。在现代汉语中,“是”最常见的用法是放在两个名词性成分(词或短语)中间。早期的学者因为受印欧语法影响,通常认为这一用法中的“是”为系词,它后面的名词称为表语。之后,有些学者认为,“是”就是一般的动词,它后面的名词成分则作它的宾语。现在较为通行的观点则认为,在这种句子中,“是”为判断词,可以看作是一种特殊的动词,此时,名词作谓语。当“是”字后边出现动词或形容词时,语法学界的看法更不一致。吕叔湘的《语法学习》认为,“是”为动词,本身没有多少意义,只有一种肯定的作用,全句仍是判断句[1](P20-21);沈家煊的《名词和动词》认为,“是”是判断动词[2](P199-202);黄伯荣和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则认为,“是”是语气副词,表强调、肯定语气,不表判断,在句中作状语[3](P11)。以上观点的分歧,关键在于对“是”字性质的不同认识。对于这些争议,我们可以尝试运用“结构的平行性”原则,来探求“是”的语法性质。例如,“他是种树”“他是种树人”“他想种树”“他也许种树”“他反正种树”(“也许”和“反正”是语气副词)这五个例句,我们可以用否定“不是”、问句“是不是”和“是……不是”以及回答“是—不是”来进行测试。由此可以判断出前三个例句具有结构上的平行性,与后两者之间没有相似之处。因此,我们可以断定出现在动词或是形容词前的“是”为判断动词。

“是”有时也会出现在介名短语或者带连词的小句之前,如“你总是在跳舞场里鬼混”“那是因为周大少爷一帆风顺”;有时还会出现在句子之前,如“是我让他们一块儿走”。关于这种句子中的“是”具有何种性质,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认为,“是”字的基本作用是表示肯定,只是读得语气轻重有些许差别[4](P26)。因此,我们可以将上述“是”字的用法都统一起来。这个统一的“是”字,它后面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形容词或者其他词语。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指出,“将这個‘是字叫做‘前谓语,也就是说‘是是谓语的一部分,但不是谓语的主要部分,在各种谓语类型的句子里都可以出现,而名词谓语句中经常出现”[5](P81)。我们将这里的“是”字称作判断动词。本文所说的“是”字句指的是用“是”作述语或者是述语中心语的句子。

二、《雷雨》“是”字句的分类

李临定《现代汉语句型》认为,“是”的基本作用是表示肯定的判断,在很多句子中,“是”又引申为表示等同,故部分“是”字句“是”前后部分可以互换[6](P257-274)。我们以此为切入点,进一步对《雷雨》中的“是”字句进行分类。本文主要从句法结构层面[7],将“是”后边是名词或名词性短语的与“是”后边是谓词或谓词性短语的区别开来,进而对这两大类中的句子再划分小类。其中,“是”后面是名词或名词性短语的主要有:名1+是+名2、名处+是+名;“是”后面是谓词或谓词性短语的主要有:名+是+动、名+是+形、名+是+小句。

(一)名1+是+名2

1.名1和名2是等同的,二者可以前后互换,意思不变。其中,名1或者名2必有一个是代词。例如:

(1)我是你的爸爸,我就要管你。

?你的爸爸是我,我就要管你。

(2)他就是四凤的哥哥么?

(3)他们是我的干净孩子。

(4)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例(1)~例(4)中的名1都是光杆名词,后面的名2都是由定语修饰限制的名词性词组。不过,四个例子中的名2略有差异,例(1)、例(2)名2中的定语分别由代词和专有名词充当,例(4)名2中的定语是由反身代词“我自己”来充当,例(3)名2中的定语较为复杂,由多层定语来修饰限制“孩子”,“我的”表领属,“干净”表性质。例(1)~例(4)中的“是”,都是指向其前后的两个语义成分,即“是”有两个论元,且不存在施事和受事之分。因为“是”的语义特征[+关系],不同于一般的动作动词[+动作]的语义特征,所以名1和名2可以在不改变意思的情况下前后互换位置。从语用上来看,例(1)~例(4)都是“话题+述题”的形式,对应到句法结构上,即名1是话题,“是+名2”是述题。述题是对话题内容进行解释说明,如例(2)中,“他”就是话题,为述题加以述说的对象;述题是话题“他”之后的部分。

名1也可以是专有名词,例如:

(5)四凤是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是四凤。

名1和名2可以均为时间词语,例如:

(6)今天是旧年腊月三十。

?旧年腊月三十是今天。

名2有数量成分或名1和名2有相等的数量成分,例如:

(7)我们就是①个麻烦。[8]

?一个麻烦就是我们。

名1和名2的中心语等同,例如:

(8)我盼望这一次的谈话是我们最末一次谈话了。

?我盼望我们最末一次的谈话是这一次的谈话。

2.名2是偏正短语。原句中的名1和名2不能调换位置,但是名2的中心语可以调换位置到名1后变换为名1的中心语,这样变换之后,“是”前后成分等同,可以互换位置。例如:

(9)你知道这鬼是什么样儿么?

→你知道这鬼的样儿是什么?(中心语移位)

?你知道什么是这鬼的样儿?

(二)名处+是+名,表示某处存在某种事物。这里的名处和“名”都是一般性的。例如:

(10)屋中间是两扇棕色的门,通外面。

(11)脚下是他刚刷好的黄皮鞋。

(三)名+是+动

(12)你是要骂我么?

(13)我是吓唬吓唬他。

(14)大概她是不愿意吧。

从语义上来看,例(12)~例(14)的语义结构都是“施事+动作+受事”。例(12)中,“你”是施事,“骂”是动作,“我”是承受“骂”这个动作的对象。例(14)则没有“受事”。从语用上来看,这三个语例中的“是”语气较轻,都可以省略。例(13)“我是吓唬吓唬她”,省略“是”后,即为“我吓唬吓唬她”,句子意思不变。例(12)“你是要骂我么?”为是非问句,语气和语调上扬。例(14)不加“大概”之前,全句语气较平且略降;加了“大概”之后,“猜度”语气加重,更能融入语境。这也是它与例(12)、例(13)的不同之处。

在“名+是+动”这种句式中,可以有各种状语和连词,其中,“是”和各种状语的位置存在着不同的情况。

1.状态词等充当状语时,“是”只能位于这些词语的前边,而不能在其后边。例如:

(15)哪一行他是好好地干过?

*哪一行他好好地是干过!

2.时间词语充当状语时,“是”往往位于这些词语的前边。例如:

(16)这个梅姑娘倒是有一天晚上跳的河。

“是”也可以位于时间词语的后边。例如:

(17)我早晨像是听见我父亲叨叨说下半夜给他开的门来着。

值得注意的是,“是”位于时间词语前边和后边有很大不同:当“是”位于时间词语前边时,它和时间词语发生关系;当它位于时间词语后边时,则和动词发生关系。试比较:

(18)我现在是怕你。(强调不会是不怕)

我是现在怕你。(强调不会是别的时间)

从语义上来看,例(18)两个句子的语义结构是一样的,“我”和“你”在这两个句子中既不是施事,也不是受事,只是在叙述“我”害怕的对象是“你”。从语用上来看,前一例中的“是”要重读,相当于“的确,确实”的意思,不能省略;第二例中的“是”则不需要重读,只表示一般的肯定,此时可以省略。在省略“是”后的句子“我现在怕你”中,“现在”为时间语,作状语修饰限制“怕你”,仍然是强调“是现在怕你,而不是别的时间怕你”。可以看出,当“是”位于时间词语前时,强调的是时间词语,它不用重读,语气较轻;当“是”位于时间词语后时,它需要重读,语气相对较重,不能省略,省略后意思会发生变化。

3.一般副词充当状语时,“是”位于副词后边较为常见,这时副词一般先和“是”发生关系。例如:

(19)可怜,妈就是一步走错,就步步走错了。

(20)我只是说说这个情形。

(21)把你这次的赌账算是还清了。

需要指出的是,当“是”字进一步语法化后[9],逐渐由一个判断动词演变为一个焦点标记,依附在副词或连词的后面。有时它与前边的副词或连词结合得相当紧密,二者之间没有语音的停顿,似乎已组合为一个词了。例如:

(22)她总是那样,哭的时候多,不说话,我来了一年,没听见过她说一句话。

严格来说,此处的“总是”,“总”为副词,“是”为判断动词,“总是”的意思是“都是”,这时“是”还没有演变为一个焦点标记,“总是”还要分析为两个单位。

4.“是”也可以位于连词之后,这种情况较为少见。例如:

(23)妹妹既然是闹到这样,让她去了也好。

(四)名+是+形

(24)两个都高兴地走进来,二人在一起,姊姊是较沉着些。

(25)天气还是郁热难堪。

这一句式的否定式往往要求否定和肯定并用。例如:

(26)可是那个时候在无锡的人,到现在不是老了就是死了。

如果不是否定、肯定并用,而只用否定式的话,会给人一种话没有说完的感觉。

(五)名+是+小句

(27)鲁奶奶的病房是另一位姑奶奶管。

例(27)将“是”去掉后,可以看作是一个主谓谓语句,即“鲁奶奶的病房另一位姑奶奶管”,其中,“鲁奶奶的病房”是这个主谓谓语句的大主语,“另一位姑奶奶”则是这个主谓谓语句的小主语。其语义结构是“受事+施事+动作”,从语用上看,这一例句想要凸显的信息是“管病房的人物”,也就是“是”后面强调的成分“另一位姑奶奶”。

總的来说,“是”字句是以句子中有充当述语或述语中心语的“是”来命名的,但并不是含有“是”的句子就是“是”字句。如有些句子中的“可是”“但是”“像是”“要是”“别是”“就是”等,都是由“副词+是”组合而成的词语,它们是一个单位,系“是”语法化的结果,这里的“是”读音较轻,且与前面的副词之间没有语音的顿宕,并不属于我们讨论的“是”字句的范畴。还有一种情况,如独立语“是的”和“是”,“说是呢”“是啊”中的“是”,以及经常连着一块说的“可不是”,多出现在口语中,共同表示一种“附和、赞同”之意,也同样不属于我们所讨论的“是”字句的范畴。

三、《雷雨》“是”字句语义平面分析

上文在从句法结构层面分析《雷雨》中“是”字句的同时,也对其相应的语义层面进行了探讨,这里不再赘述。下面,我们主要是从总体上论述“是”字句的语义。

(一)“名处+是+名物”句型中的语义分析

根据上文的分析可知,在有些“名1+是+名2”句型中,“是”字前后的两个成分可以互换,但并非全部如此。其中,在“名处+是+名物”句型中,“是”前后成分不能互换。这一句型表示某处存在某物,“是”在语义上必须有两个论元,也就是说,它是二价动词,缺少前后任何一个名词,句义表达就不完整。例如:

(28)屋中间是两扇棕色的门,通外面。

*屋中间是

*是两扇棕色的门

可以看出,“是”在句子中起着系联名处和名物的作用。在上述语例中,名处是主题,是陈述的主体,具有[+处所]的语义作用;“屋中间”则是表示处所,后面的名物是动词“是”的值域,与名处在语义上有着一定的对应关系,即名处[+处所]→名物[+述物]。由此可见,上述语例中“是”的语义性质是由名处和名物之间的语义关系确定的:当名处表示处所时,名物表示在特定情境中的存在之物,那么名处和名物之间就是处所与特定情境下存在之物的语义关系。这时名处和名物是不能前后替换的。如果名1和名2之间在逻辑上是同一关系,则“是”表示等同,那么这时名1和名2可以前后替换。同时,在“名处+是+名物”句型中,“是”的语义作用更多的是表明主体对客观存在之物的在主观上的认定。试比较:

(29)屋中间是两扇棕色的门,通外面。

屋中间有两扇棕色的门,通外面。

前一例中的“是”,其语义更多的是表示主观上的确认;后一例中的“有”,其语义主要是指存在之物的客观存在,而和主观上的确认无关。这两例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主观认定和客观叙述的分别。

(二)“名+是+动/形”句型中的语义分析

如前所述,有些“名1+是+名2”句型能够前后互换且不改变句子原意。与此不同,在“名+是+动/形”句型中,基本上无法在不改变句子原意的基础上对“是”字前后成分进行互换。在这一句型中,“是”在语义上最少具有一个论元。例如:

(30)他倒是惦记着我。

(31)他总是两三点钟回家。

(32)我大概是喝够了。

(33)姊姊是较沉着些。

(34)这老房子永远是这样闷气。

(35)大概是很忙。

以上语例中的名词为“是”的强制项,除了在上下文语境中且有预设的情况下,名词是不可缺少的,否则句义表达就不完整。例如:

(36)*倒是惦记着我。

(37)*是喝够了。

不过,《雷雨》作为一部话剧,其预设信息是十分丰富的,即使前面名词的位置空缺,有些句子依然能够成立,如例(35)。这是因为我们可以联系前后文语境,在大脑中迅速补全所缺的信息,同时也不妨碍我们对句子的整体把握。

上述语例中“是”的语义作用,由名词与动词或形容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决定。当名词具有[+述人]的语义特征时,其后的动词则表示主体的动作行为,如例(30)~例(32);其后的形容词则表示对主体的评价,这时,“是”在句中表示确认,如例(33)。当名词具有[+述物]的语义特征时,“是”后面的成分通常由形容词充当,表示主体的性质状态,“是”在句中则表示对这种性质状态的确认,如例(34)。由此可见,名词和“是”后面的“动词”或“形容词”并不具备逻辑上的同一关系;当“是”有一个论元空缺时,更无法对“是”字前后两个成分进行互换,因为这时缺少其中一个成分,如例(35)。因此,“名+是+动/形”中的句子是不可能在不改变句子原意的情况下,对“是”前后两个成分进行互换的。

四、《雷雨》“是”字句语用平面分析

上文在分析句法时,也对“是”字句的语用情况进行了相应的探讨,这里不再赘述。下面,我们主要是从总体上论述“是”字句的语用情况。

首先,我们从“句式的选择”角度,对《雷雨》“是”字句的表达效果进行分析。其实,句式的选择差不多相当于同义句式的选择,主要是在同义句式中选择那些最符合语境和表达目的的句式。例如:

(38)墙上是张大而旧的古油画。

墙上有张大而旧的古油画。

(一)张大而旧的古油画在墙上。

以上三例都是表示静态的景物之间的关系。第一个为“是”字句,主要强调墙上的古油画不是小而新的,而是大而旧的;第二个为“有”字句,强调墙上不仅有大而旧的古油画,可能也有小而新的古油画;第三个为“在”字句,仅仅强调这张大而旧的古油画在墙上而不是别的地方,突出这张古油画的存在之处。由此可见,在句式的表达效果上,“是”字句主要侧重于主观的肯定的判断,“有”字句和“在”字句更加偏向于客观的叙述。

其次,我们从焦点入手来探究《雷雨》中的“是”字句的语用功能。一个句子的焦点就是一个句子语义所要表达的重心之所在。这里,我们以句子焦点为切入点,来进一步探究影响句法成分前后互换的主要原因。张伯江、方梅认为,“在句子中,信息编排往往遵循从旧到新的原则,即越靠近句末的信息就会越新。”[10](P101)焦点主要有句末焦点,即句子的最新信息分布在句末,也可以稱之为“常规焦点”。除此之外,如果说话人出于对比的目的,在上下文语境中直接或间接引入某一成分,此时这个成分就是对比焦点,这个对比项可以是真实存在的,也可能是存在于交谈双方心中的。我们可以在口语中使用“重音”这一语音手段来凸显对比焦点成分;反映在书面上,我们还可以用“是”或“是……的”来标记对比焦点。

在“名1+是+名2”句型中,“是”前后两个部分可以互换,且不改变句子原意。例如:

(39)反正她是我认为最满意的女孩子。

例(39)中,由人称代词“她”来充当主语,“是”在整个句子中充当谓语中心,宾语比较复杂,由“我认为最满意”这个主谓短语来修饰后面的“女孩子”。相对应的,整个句子中“她”是话题,话题“她”后面的成分就是述题,对“她”进行叙述解释。值得注意的是,“反正”这个副词的添加,给整个句子注入了“无论如何”的语义、更加强硬的语气及言语态度。在这类句型中,没有明显的焦点标记,它所要强调的言语信息一般处于句子的末尾,也就是新信息所在之处。

“是”或“是……的”等焦点标记成分本身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实在意义,同时不带对比重音,通常是焦点标记后面的成分,在语音上较为凸显。先看“是”作焦点标记成分的例子:

(40)还是苦药能够治病。

(41)你现在也学会你的父亲了,你这虚伪的东西,你记着,是你才欺骗了你的弟弟,是你欺骗我,是你才欺骗了你的父亲!

(42)今天晚上,是我让他们一块儿走,这罪过我知道,可是罪过我现在替他们犯了。

(43)凤儿,可怜的孩子,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太爱你,我生怕外人欺负了你,我太不敢相信世界上的人了。

(44)这次走,是在黑地里走,不要惊动旁人。

例(40)中,用“是”来标记“治病方法”,“是”前添加了频率副词“還”,表示在屡次试验后得出的真理“苦药能够治病”。例(41)和例(42)都是标记动作的发出者和促使者。其中,例(41)连用三个“是”字标记成分,来表达对“欺骗”这个动作发出者“你”的控诉;在例(42)中,“是”标记出了动作的促使者“我”。例(43)中,在“是”前添加了否定副词“不”,使得整个句子的强调重点发生了逆转,以双重否定表肯定;同时,焦点标记词“是”后面的成分“我不相信你”需要重读。例(44)中,“是”则是标记了动作发生的地点,也就是介词短语“在黑地里”。

再看“是……的”作为焦点标记词的例子:

(45)报复是完不了的。

(46)你这手枪是哪儿弄来的?

(47)开幕时,这帷幕是关上的。

(48)书房是空的,也没有人。

(49)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你是知道父亲的脾气的。

(50)这是您擦的!

→是您擦的这个!

例(45)标记出“报复”这个动作的结果是“完不了”;例(46)标记了“弄来手枪”的地方“哪儿”;例(47)、例(48)分别标记了开幕时帷幕的状态、书房的状态;例(49)、例(50),通过移位之后,更能清楚看出其焦点所在。

综上可知,有焦点标记词语的地方,就会有着重强调突出的信息。既然一个句子中有需要着重凸显的信息,那么就会有说话双方看来不是那么值得凸显的信息。也就是说,从语用上来看,焦点标记词前后的两个部分在信息的新旧、信息的重要与否上是不对等的。因此,也就无法在不改变原意的前提下,实现焦点标记词前后两个部分的互换。

总的来说,《雷雨》“是”字句的使用是相当广泛、较为灵活的。从句法结构层面来看,“名1+是+名2”和“名+是+动/形”两种句型在文本中的占比相对较大,且旗鼓相当,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结构的平行性”原则,即“名1+是+名2”“名+是+动/形”在结构上有一系列的平行性特点,这也符合作者和读者的语感体验。同时,我们还从句法、语义和语用入手,探讨了何种情况下“是”字前后两个成分可以互换,并得出结论:在“名1+是+名2”中,名1和名2进行互换是最不受约束的;从语义上来讲,这种句型中的“是”必须有两个论元,这就为“是”前后两个成分的互换提供了前提条件。在“名+是+动/形”中,则无法互换,这不仅是因为论元的缺失,也是因为名和谓在语义逻辑上并没有同一关系,还因为焦点的存在,使其前后成分在信息的新旧、轻重与否上变得不平衡。因此,它不可能在不改变句子意思的前提下进行互换。

参考文献:

[1]吕叔湘.语法学习[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6.

[2]沈家煊.名词和动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3]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五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4]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5]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79.

[6]李临定.现代汉语句型[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7]胡裕树,范晓.试论语法研究的三个平面[J].语言教学与研究,1993,(2).

[8]张谊生.“就是”的篇章衔接功能及其语法化历程[J].世界汉语教学,2002,(3).

[9]董秀芳.“是”的进一步语法化:由虚词到词内成分[J].当代语言学,2004,(1).

[10]张伯江,方梅.汉语功能语法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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