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挖一座“窃听长城”（上）

景峰

1955年2月，德国柏林。

夜色还懒洋洋地不愿离去，东柏林郊区的索恩法尔德公路却已经开始忙碌。这条公路是连接东柏林和苏军司令部所在地卡尔斯霍斯特的主要公路线，来往的大部分都是军车，有时候还能看到装甲车和坦克。当这些巨大的铁家伙呼啸而过时，整个道路似乎都跳跃起来。

“哦，天哪，这该死的工作要把人逼疯了！”这个声音是从公路那儿——准确地说，是从公路下方的地底下传来的！闷闷的声音传到地面，就被车轮碾碎了，所以路上的行人根本没有察觉，但地下另一个人还是警惕地压低声音说：

“艾里克，小声点儿，被人发现就死定了！”

“谁会趴在马路中间听地下的声音呢！”艾里克不服气地嘟囔着，但声音还是低了下来。

“老伙计，这点儿噪声你还顶不住？两个月之前咱们可比现在的状况还糟糕一百倍呢！”

是呀，除非患了失忆症，美国工兵组谁也忘不掉这个“特别”的冬季！从去年8月份开始到现在，整整半年时间，大伙儿就像鼹鼠一样在地下没日没夜地“打洞”。因为害怕被苏军发现，每天的推进速度只有一二米，还常常遇到各种状况。

“哈哈，咱们在坟场下面打洞，还泡在奇臭无比的化粪池排放区里，穿戴防毒面具和防水服干活儿，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噩梦！现在，噩梦总算快结束啦！”艾里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胃里就一阵阵反酸。作为一名美国工兵，艾里克也算得上“久经考验”，再苦再难的活儿都干过，可像这样难度巨大的工程他也是头一次遇到。

他所在美国工兵小组的任务——不夸张地说，就是要挖一座“地下长城”！这“长城”不是防空洞，也不是什么秘密实验室。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时间倒回，秘密揭晓！

情报局长的大胆计划

1953年的一天，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会议室。

“虽然苏联重要的电话线路都进行了加密处理，不过根据我的研究，真实声音在受干扰后的一瞬间会留在电话线上，所以只要进行特殊处理，完全可以把它还原成清晰的通信内容。”中情局电讯专家卡尔.纳尔森的话音刚落，马上引起一阵热烈讨论。

“这个新成果可真是激动人心，我们掌握了许多苏联地下通信电缆的位置，现在这些信息终于派上用场了！”查理是老资格的间谍专家，听完卡尔的话，他显得格外兴奋。“我们不如从埋在索恩法尔德公路旁的那条地下电缆线入手，根据可靠消息，那是位于卡尔斯霍斯特的苏联空军司令部与东柏林苏军总部联系的一条重要线路。”

查理一边说着，一边画出这条电缆线路的分布图。

“不过，”另一位间谍专家达里奥提出质疑，“如果要窃听位于东柏林的电缆线，咱们就得从西柏林这边挖一条史无前例的超长隧道通过去，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西柏林到处都是苏联间谍，就算咱们小心行事，隧道挖出来大量的泥土也很难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一声声的质疑，让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起来。许久过后，会议的主持者——中情局局长艾伦.杜勒斯站了起来，拿起烟斗狠狠吸了一口，说：“真正有用的情报比黄金还珍贵，为了得到它们，其他都不是问题！”

最复杂的窃听工程

正如杜勒斯所言，只要肯想办法，一切困难都能够克服。在英国间谍机构军情五处的帮助下，中情局确定了整个隧道网挖掘的路线，其中窃听苏军总部电缆的那条隧道从西柏林南郊的阿尔特格里尼克开始，穿过勃兰登堡门，直通索恩法尔德公路地下，全长450米。

路线搞定了，可怎样才能精确测定挖掘位置呢？

一个周末的下午，太陽暖洋洋的，东西柏林交界处草地上，几个年轻人正在打棒球。

“看我的全垒打！”一个青年使出全身力气挥棒击球，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弧线，消失在远方。

“哎呀！不好！”棒球的落处，已经到了东德管辖的区域内，几个年轻人同时大叫起来。

“杰克！棒球是你打过去的，你得负责把它捡回来。”众口一词，可杰克却很不情愿，“太危险了，万一遇到心情不好的苏联兵可就麻烦了！”

正在这时，白色的棒球却像长了一双小翅膀，居然“飞”了回来。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直到边界那边，一个身穿东德军服的卫兵冲着他们愉快地招了招手，然后吹着口哨走了。

“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我的心情可糟糕透了！”看着东德卫兵的背影，几个年轻人小声嘀咕着，一脸乌云。

原来，这几个年轻人是中情局的，他们在东、西柏林交界处打棒球，故意把棒球远远地打到东德管辖的区域，正是为了精确测定隧道的挖掘位置。可惜这个小把戏却被友好的东德卫兵破坏了。

没办法，中情局只好又冒险派了两名特工伪装成美国大兵，开车到东柏林执行任务。当他们在预定地点停车假装换车胎时，偷偷把两个小型无线电发射装置放在选定位置上，这才确定了隧道挖掘的精确位置。

至于中情局间谍专家们担心的保密问题也得到了完美解决：在西柏林隧道起点处伪装兴建仓库和雷达站！因为在当时，建雷达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会引起苏联间谍过分关注。而隧道挖掘出来的土先放进雷达站的地下室，然后装进一只只贴上各种标签的大木箱，趁着黑夜用卡车偷运出去。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这项命名为“黄金计划”的行动在柏林的地下悄悄进行。

从1954年8月开工，总长为2.5千米的隧道网直到1955年2月才全部修成。隧道的四壁全都用厚铁板覆盖，表面还贴着隔音材料。隧道里装有空调设备来调节温度和湿度，用水泵来排除渗出的地下水。

中情局利用这个布满窃听器和录音装置的隧道，每天可以录制800盘录音磁带，打印至少4000米长的文传打印带。为了尽快处理这些机密信息，每个星期，他们都会把这些材料送回华盛顿，那里有50名精通俄语和德语的翻译员不停地工作。中情局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获得了大量重要情报，“黄金行动”就像它的名字一般金光闪闪，完美无缺。

然而事实只是这样吗？大名鼎鼎的苏联间谍组织——克格勃真的对此毫无察觉吗？答案请见下期《在地下挖一座“窃听长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