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梁秀丽 韦鸾鸾 安徽工商职业学院教师
中国古代文人爱花,将花儿插入瓶中,置于文房雅赏,与文房四宝、赏石、香炉、字画和谐共处一室。文人雅士在书房里的插花,对植物与花器的搭配都有一定的要求,也是其审美观的体现。花器材质上有金属花器、藤编花篮、瓷器等几大类,我们常在中国古画中见到它们的身影。这其中有一类瓷器花瓶,釉面开片为网状裂纹,其朴素纯粹、简约细瘦的独特线条和釉色外观,倍受文人画家的喜爱。自古文人雅士爱花、赏花,也爱画花,开片釉瓶花不断出现在中国古代元明清画家的画作中。本文从以下几方面论述元明清时期中国画中的开片釉瓶花。
开片,本为瓷器釉面的一种自然开裂现象,原是瓷器烧制过程中的失误和缺陷,但人们发现了釉面布满裂纹具有独特的线条趣味和肌理美,开始研究意外产生的成因,并逐渐掌握了釉面开裂的规律,特意制造出开片釉(即裂纹釉),将其变成了瓷器的一种特殊装饰。宋代的汝窑、官窑、哥窑都有这种开片产品。瓷器开片种类大致有冰裂纹开片、鱼鳞状开片、“文武”开片和金丝铁线开片几种形式。
这种釉面好比投石于冰封的河面而形成清晰连贯的裂纹一样。现存世的北宋汝窑笔洗,器型小巧雅致,釉如凝脂,天青犹翠,细披晶莹透彻的冰裂纹,属汝官瓷典范。
在明代画家徐渭所作《水墨牡丹》画作左上有题诗:“花是扬州种,瓶是汝州窑,注却东吴水,春深锁二乔。”诗中说的“瓶”即是画中插花的花器,徐渭用交叉网格线条来表现釉色淡雅的不规则大冰裂开片,由此可见画家徐渭对汝州窑冰裂纹开片釉瓷器的喜爱。
水墨牡丹 徐渭 中国画 58cm x30cm 明代
汝瓷釉色大致可分成月白、粉青、卵青、豆青、天青、灰青、虾青等七大类,以温润的天青釉色闻名于世,“雨过天青”是汝瓷外表的诗意表达,被视为青瓷之冠。它清淡含蓄、温润通透、不温不火,满足了文人画家的审美追求,端详汝瓷如仰望天空或静观清裂冰面般的感受和体验。汝窑大多开片,不开片的少见。有直开片、斜开片、大开片、小开片等几种。海派先驱赵之谦在他的《清供图》里画了一个大开片的细桶形花插,开片与开片之间染淡墨,十分生动。
斜开片和鱼鳞纹是汝窑的一个创造,也是汝窑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外观特征。在中国古代能够掌握这种技术的窑场虽然不止汝窑一家,但也为数不多。明代高濂对瓷器的开片纹有所总结:“纹取冰裂、鳝血为上,梅花片、墨纹次之,细碎纹,纹之下也。”可见冰裂纹是最高级的开片方式。因本文所述开片釉花器为元明清时期中国画中的物象,画家用线条和淡淡染色的方法表现开片釉花器,具有一定的主观处理,相对汝窑真品只能作为一定的参考。
汝窑烧制时间大约只有20多年,传世品极少,历代视为稀世珍宝。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留传下来的汝官窑产品不足100件,大部分收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北京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英国大维德基金会及日本的某些博物馆中。
这是形容陶瓷器物上下左右的通体开片。其中呈大型的不规则开片,比喻为“文片”,当中又套有较小型的开片,比喻为“武片”。自古以来就有“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的比喻,以此来形容这类开片的形式颇为恰当。这种开片以宋官窑、哥窑特征最为显著,也是这类瓷器除紫口铁足之外最大的特征,如北京故宫所藏宋哥窑青釉贯耳瓶就是这种开片。明代中期花鸟画家陈栝的作品《清供图》 中所绘冰裂纹的大花瓶,通体用线条画着类似这种不规则的大小“文武”开片。
仿哥窑米黄釉胆式瓶 高13.8cm,口径2.5cm,足径4.5cm 丁三丰摄 2015年
安晚册之二·瓶花 朱耷 中国画 30cm x 30cm 清代
3.“鱼鳞”状开片。这是一种十分独特的开片现象,主要集中在北宋汝窑、宋官窑和少数南宋龙泉窑制品上。形态是在肥厚釉层产生的层间开片现象。这类瓷器釉层很厚,有些甚至超过了胎体厚度。如此厚的釉层是多次上釉形成的,每次上釉都要等干燥后再施,故各层釉之间薄厚不均,瓷器烧成后,层间应力不同,在层间产生断裂。如南宋郊坛下官窑灰青弦纹奁炉和北宋汝窑天青釉凸弦纹三足尊,三足玄纹尊釉面呈蝉翼般细小开片,深浅相互交织叠错,像是银光闪闪的片片鱼鳞。今浙江龙泉窑瓦窑路窑址出土哥窑黑胎青釉长颈瓶,器形与清初画家朱耷在《安晚图册》中所绘花囊相似,通体为密集的斜开片。
4.“金丝铁线”型开片。《简明陶瓷辞典》解释为:纹片的一种,传世哥窑瓷器的特殊纹饰,因开片有大、小之分,大开片呈深灰似铁,小开片呈酱褐色,似金丝而得名。哥窑瓷器釉质凝厚,釉色沉稳,因其胎体中氧化铁含量较高,烧成时口沿处釉熔融垂流,釉层变薄,遂隐现酱紫色胎骨。古代工匠利用哥窑出窑前骤然冷却的方法,釉面内应力急剧释放产生大的开片。然后将瓷器浸泡入含铁的溶液中,裂纹将铁物质吸附进裂纹内形成“铁线”效应。再将这种一次开片的瓷器放入窑炉内烘烤,不等釉面熔化,再进行第二次骤冷,使釉面再次在大开片中产生小开片,再将烧成的瓷器放入陈腐的茶叶水或者墨汁中,色素很快被吸附进缝隙中。而开片并不因出窑就停止了,有的出窑后的一天在安静的房间还能听到细微噼噼啪啪响的开片声。[1]经过长期使用、把玩,逐渐形成了大片套小片,铁线裹金丝的特殊艺术效果。
这种哥窑特有的工艺是自宋以来古代工匠掌握了开片技术的典型例证,并被元、明、清继承与延续至今。例如宋代哥窑花口洗、元哥窑葵瓣盘、明成化仿哥釉八方高足杯以及故宫博物院藏清朝雍正款仿哥釉包袱式瓶等。在元代画家钱选所绘《花篮图》中,吊篮上放置两个裂纹釉面瓷罐。此画虽年代久远,但观者能清楚看到瓷罐表面大开片中生小开片的深色网状线条效果,罐里分别装满丹桂和金桂小花朵,右边的小罐甚至染了淡淡的青色。无独有偶,清代画家虚谷所绘《玉堂富贵图》里也画有一个染了淡淡青色的裂纹釉面瓷罐,插一大一小牡丹两朵。
开片釉以其天工开物般的朴素纹路美,深受宫廷和文人画家喜爱,古代画家甚至用丹青来表现开片釉瓶花,使之成为永恒,永载美术史册。
元明清时期中国古画中的开片釉花器有罐、花囊、花觚、纸槌瓶、梅瓶等,多采用对称严谨的造型,突出其典雅、古朴大气的特点。这不仅满足花器的插花功能,还满足当时文人高雅的观赏性需求。清初画坛“四僧”之一的八大山人,他的小品册页《安晚册》其中一幅画一朵小兰花,寥寥数笔,插在开片釉花器之上。所绘花插为宋、明流行的花器,古名“花囊”,是中国古代瓷质花器的一种,唐宋瓷器发展成熟时已有。明袁宏道《瓶史》:“大抵斋瓶宜矮而小……窑器如纸槌、鹅颈、茄袋、花樽、花囊、蓄草、蒲槌,皆须形制短小者,方入清供。”所谓“供”,即供奉,自是圣洁高贵之物;所谓“清”,是清雅不俗。而书斋雅室追求清雅宁静的氛围,用于陈设的插花相对较小,花材种类也比较少,一种花材最受推崇。[2]
所以,文房清供,是文人书房中那些表达文人高雅气息物品。它是在中国传统的文房笔墨纸砚四宝基础上,派生出的辅助用具,在崇尚闲隐的晚明,高雅的文房清供扩大了文人生活美学的内涵。
遂宁市博物馆藏南宋(1127—1279年)龙泉窑青釉直口长颈扁鼓腹小瓶,高16.9cm,此器通体施梅子青釉,釉面光清堂润,遍布较为细密的开片纹,釉层肥厚,器形在南宋时期较为常见。2021嘉德春拍《宸赏—明清御瓷珍玩》专场里的清乾隆年制仿官釉小天球瓶,高度9.7cm,也与八大山人笔下的花囊器形接近。今专注宋瓷收藏的日本重要收藏家临宇山人,旧藏古瓷中也有一件器形与八大山人所绘小兰花所插花囊相似的瓷器。可见,花囊一直以来不仅作为官窑瓷器生产,有着高贵的身份,还受到永载美术史册的文人画家和大藏家的喜爱。八大山人1686年作《芝兰清供图》中所绘花器,与2021嘉德春拍《宸赏—明清御瓷珍玩》专场里的清雍正年制仿官釉、高度16.6 cm纸槌瓶都颇为相似。纸槌瓶亦称直颈瓶,因器形像纸槌而得名。纸槌瓶在宋代的汝、定、哥、南官等窑及同时的龙泉、耀州窑中都有生产,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多素面,以其造型和釉色见长。恬静而内敛的造型艺术风格,更多的是反映了宋代社会浓厚的人文精神及文化气息。纸槌瓶的用途,除了单纯的摆设外,还是“烧香点茶,挂画插花”的花瓶,在欣赏器形、釉色与裂纹美之余,文人墨客还能寻求“道器合一”的精神境界。作为瓶类的一种制式,它从诞生那一刻起,画里画外就被延续传承至今。
20世纪初津门画坛领袖陈少梅(1909-1954),其代表作《金陵十二钗》以曹雪芹小说《红楼梦》为蓝本,所绘贾惜春这一形象,在画中圆形窗下,萱草花插于梅瓶之上,梅瓶裂纹清晰可见。梅瓶是传统名瓷,最早出现于唐代,以口小、只能插梅枝而得名。因瓶体修长,小口、短颈、丰肩 、瘦底、圈足的瓶式,宋时称为“经瓶”,作盛酒用器,明朝以后被称为梅瓶。梅瓶既是酒器,又是一件造型挺秀、俏丽的观赏品。因此,这类器物多制作精美,不但考虑到贮酒容量,还要注意造型优美。明中晚期以后,梅瓶的观赏陈设作用则越来越明显。开片釉梅瓶多为传世品。 近年来,全国各地出土作为酒器的梅瓶陪葬品多件,但大多为图案化的梅瓶。现藏于杭州南宋官窑博物馆藏品中有一梅瓶,通体淡蓝影青冰裂釉面,与陈少梅《金陵十二钗》组画中的《贾惜春》画作中的梅瓶相似,肩部特别丰满,几乎成一条直线,通体冰裂纹。
中国原始插花意念始于佛前供花,发展于唐、宋,盛于明代。风格上受佛教、道家、儒家思想的影响,构图上受传统习惯的支配,逐渐形成了自然、简洁、重视线条美的中国插花艺术的风格;花材以木本花卉为主,作品常赋予精神上的意义,重视特制容器及花与容器的相称。案头清供主要包括各种盆景、插花、时令水果、奇石等,瓶花是文人士大夫寄托林泉之思的案头清供之一。瓶,泛指口小、肚大的容器,是历史文献记载最多、样式最丰富的容器。瓶的材质有铜、铁、瓷、陶、琉璃等。瓶的细分器型,更是五花八门,不胜繁多。瓶身往往有图案,有的是人物故事,有的是花卉纹理,有的是吉祥图案……都显示了古代人们的巧思。[3]本文以瓷瓶中的开片釉瓶花为对象,探索它的简约、素雅案头清供文人瓶花美。
瓶花有几种来历:一是来自我们汉民族本土文化——新石器时代到夏商周祭祀的陶、玉、青铜酒器和礼器;二是来自古印度的净瓶、古波斯的料器、西夏的酒器、藏传佛教的法器等外来文化融合后的产物。但当它们成为中国古代文人书斋花器后,无一不在后来的发展中走向更加简约、素净、清雅的符合文人审美的格调。其中,一些起源于青铜器的花器口相对比较开阔,适合插三到四种以上花材的大型文人花和岁朝清供;起源于净瓶相对小巧的花瓶,更适合插一到两枝花木,情趣更适合书斋,这大概也是明代把文人插花花事命名为“瓶花”的缘故。
明代中期花鸟画家陈栝,创作于16世纪末期《清供图》立轴,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陈栝这件《清供图》是以端午节为主题的明代中期民间隆盛理念花。“清供”是中国画一类独特的创作题材,古人对自然心存敬畏,每逢重大节日便会摆放供品,以求平安顺遂,该作品便是对这一思想很好的诠释。陈栝《清供图》中花材与花器为高度1:1,整件作品为中立式框架。蜀葵中立,画面有菖蒲、石榴、栀子花、大蒜头等典型的端午节的特殊用材。这个节日,汉人历来有吃雄黄酒和大蒜的习俗,据说可以避“五毒”去邪恶。蜀葵是花体中的主花,由下向上直线排列,层次分明,结构严谨,壮实质朴,花材与花器的组合融为一体, 颇有浓烈的民间节日气氛。左下方更有作品款识:“蒲触泛酒引熏风,照眼梅花别样红。更有蜀葵添丽景,一时都聚古瓶中。沱江子陈栝写。”从中可看出,冰裂纹的大花瓶,是画家心目中端午节理念花插花的理想花器,
清供图 陈栝 中国画 120cm x 45cm 明代
“清供”文化内涵较为丰富,已不仅是节日礼仪形式上的需要,也是文人们雅集、雅赏的良好契机,可以体现一个人插花、文物鉴赏、绘画、书法、家居陈列等各项传统艺术造诣,因此文人们力求的风雅、趣味,也成为了清供侧重表现的主题。人们大多在岁时节日布置清供。岁时节日主要指与天时、物候相适应的人文活动日,其产生的根源在于人们祈祷盼望五谷丰登、人畜两旺、岁岁平安的美好愿望。最具代表性节日包括春节、上元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以及四时八节(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等。
在清供作品中,花材和摆放的物品具有固定的象征意义,最常用到的是以下几种:梅花(五福),松竹梅(岁寒三友),牡丹(富贵),松柏(长寿),石榴(多子),柿子(往往与如意同时出现,寓意事事如意),橘子(吉祥),仙桃(长寿),白菜(发财,也有清清白白的意思),百合(百年好合,或与如意和柿子搭配寓意百事如意),灵芝(健康长寿)……在近代“海上画派”中的佼佼者任颐(1840—1895)的《赏梅图》人物立轴作品中,梅花和松枝与花觚呈1:1比例的插花结构,画中人物正观赏瓶花,若有所思,画家所画该花觚为开片釉面,用古铜器插花的铜觚在宋时被称作“花觚”,这种仿照青铜觚而制的瓷瓶,主要流行于明嘉靖、万历至清乾隆朝这段时期。花觚端庄大方,线条变化丰富,造型为三段式,上面是或大或小的喇叭口,中鼓腹,下凤尾,器型典雅别致,符合文人的审美雅趣,它作为中国陶瓷一种奇异的器形,相较于上述规整器型不得不说是古代陶瓷的一种创新。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画家罗聘(1733—1799),画作《兰竹石盆图》的花器为长方盆,淡蓝色影青冰裂清晰可见,造型与南宋官窑粉青长方盆相像。南宋官窑器多有纹片,纹片有疏有密,有深色,有浅色,其中有种白色所谓“冰裂纹”者,如同冰糖、云母一般,层层而下的多角形的开片,较为特殊。盆中竹倚瘦石,兰在脚下生,和任颐《赏梅图》一样,颇有岁寒三友的气息。
中国传统瓶花艺术最重要的是生机,顺应植物自然的本性,体会一花一叶的生机与气势,花与器物、环境相融合,从而形成一件艺术品。插花的根本目的是精神的愉悦,一枝一瓶,可繁可简,偷得半日闲雅,中国古代元明清画家领略并画出开片釉瓶花的雅致与美妙,无论是堂花、斋花,还是清供布置,甚至随心所绘, 其中的风雅与禅意,使很多人爱上开片釉瓷器,爱上插花,也爱上中国画里的裂纹釉瓶花。养花插花,花瓶器皿要精巧适用,就像李白这样的名人学士,我们不能在街边的小酒楼去招待他们。像官窑、哥窑等开片釉著名瓷器,做工非常精细,色泽丰润,都可以作为花神上等的栖身之地。[4]
中国传统绘画主要讲究的是意境美,也是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中国传统绘画常以意境美取悦于人。所谓“意境”,就是超越具体的、有限的物象、事件、场景,进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从而对整个人生、历史、宇宙获得一种哲理性的感悟。中国传统绘画意境的产生,说到底是画面气与势的营造,笔与墨的经营,实与空的置换,心与物的交融。八大山人笔下的兰瓶图,寥寥数笔,一朵兰花插在开片釉花囊上,空灵的画面,孤独的形象,没有一丝哀痛和可怜,却充满使我们感动的生命之怡然。徐渭所绘《水墨牡丹》,两朵水墨牡丹花一浓一淡、雍容典雅,插于敦实稳重的花器上,画上题诗“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来隐含怀才不遇的坎坷心境。这不禁使人联想到一代大画家徐渭的一生坎坷:幼年徐渭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寄于伯兄处。在当时科举风行八股文的年代里,多才博学的徐渭八试八蹶,至41岁彻底看破人世,放弃仕途。也正是如此经历,成就了徐渭用笔放纵、水墨淋漓的花卉大写意风格。
在陈少梅仕女画《金陵十二钗》中的贾惜春这一形象上,整幅画色彩淡雅、清新脱俗,一个红色瓷盒在梅瓶的右下方,几朵橘色萱草花在竹叶里若隐若现。窗外,修竹灵石旁,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揽一圆月小窗,擅长作画的惜春,正端坐于案前一张刚刚展开的画纸前执笔构思。作为陈设瓷器的梅瓶造型简洁质朴,淡墨勾线的冰裂纹天真平淡,与清代彩瓷雍容华丽极为不同,有宋代的朴素典雅之美。看画读画,观者领会到陈少梅在金陵十二钗人物形象安排上,贾惜春是一个寄情笔墨、内敛的大家闺秀。她作画,与梧桐、竹、石头、瓷相伴,大观园的喧嚣似乎与她无关,惜春超然世外的内心是画家通过周围的陈设与树木烘托出来的,画家画萱草花的婉约美,画冰裂纹梅瓶的端庄素雅美,画惜春提笔忘忧气质美,这些意境的传达,使观者对少年惜春有了形象生动的深层理解。
在瓷器釉色世界里,开片釉线条与釉色都美得抽象而独特,这样的釉与典雅古朴的花器器形相结合,经高温烧制后更显端庄大气。作为清供瓶花,中国元明清文人画家将之摆在案头雅赏,又借丹青将开片釉瓶花画进画里,不仅间接地告诉世人开片釉瓶花的存在和发展,还让更多的人通过赏画而欣赏到开片釉清供瓶花之美,甚至通过画家高超的艺术技艺表现,传达出开片釉瓶花在中国古画中的禅意空灵美,永载美术史册,默默发扬着开片釉瓷器插花被画入中国画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注释
[1] 有泉.陶瓷简史[M].南昌:江西美术出版社,2018:183.
[2] 万宏.中国插花历史研究[M].北京:化学工业出版社,2020:259.
[3] 张超.瓶赏[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18:105.
[4] 齐寒露.瓶花谱·瓶史[M].北京:中国纺织出版社,201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