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1978年,那一年中国开始改革开放。我记得在我四岁时,家里买了第一台电视机。我的童年记忆,就是和一群小朋友挤在电视前看动画片,一家人挤在一起看春晚。
我从小喜欢计算机,大学学的通讯工程专业,2001年大学毕业,当时有很多企业可以选择。我的愿望是在成都找一个月薪2000元的工作,记得那时成都的房价是1600元一平方米。
那年是高校“统招统分”政策的第一年,大学生毕业后不再包分配,而是自由择业。IBM、联想、华为、中兴们开始走进校园,抢夺那时还十分稀有的大学毕业生。出于对软件开发的兴趣,我选择加入当时的知名软件企业——金山软件。
2007年,金山软件在香港上市。2008年,我刚好30岁,当时我认为留在金山死路一条,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出去“闹革命”。现在想起来很幼稚,在这么大公司都做不到,出去“闹革命”怎么可能做到呢?
我和5个年轻人决定创业,做了一款名为“贝壳安全”的云安全服务。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年创业的人有很多,比如王兴。
很多年轻人认为,创业就是一腔热血,大家热火朝天地搞个三天三夜,忽然有人振臂一呼,“我找到啦”,然后就成功了,当上CEO,迎娶白富美。其实不是这样的。当时出来创业,我对自己的期望比较高,但后来发现,这个世界并非如此。
2010年,我选择和傅盛的创业团队合并,成立金山网络,也就是猎豹移动的前身。2014年,终于赶上了移动互联网的浪潮,猎豹在海外移动工具市场快速增长,大获成功。
创业很艰辛,有些事情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我们当时6个人,云安全需要大量服务器,我们从淘宝上买了很多服务器,白天干完活,晚上装服务器,装完以后我和另一个同事一起送到机房,机架和网线都是我们自己装。机房有一个通风道,下面是空的,有一次上服务器的时候我掉了进去,里面都是金属支架,当时我整条腿全都是血。
起来了以后我安慰自己:此乃吉兆。过去铸名剑,都需要铸剑人滴点血进去。过去打仗用剑,现在创业用服务器,滴了我血的服务器,运算速度会更快。
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另一个身份,是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动画爱好者社团的成员,这个社团叫做Bilibili(以下统称“B站”)。
我从小喜欢看动画,小学和初中时就喜欢买漫画书。我最早开始用B站是2010年,用了一年后很沉迷,想见他们的创始团队。2011年,我去杭州见到了创始人Bishi(创始人徐逸)和他的三个小伙伴,他们都才二十出头。
我问徐逸,“是想做一个爱好者的社团还是想做一家公司?”他说“想做一家公司”,“想做什么样的公司?”“至少像盛大那样大吧。”这次聊天之后,我成为了B站最早的投资人。
投资之后,徐逸一直邀请我加入,他说他们做用户运营可以,公司管理是做不好的。于是,我成为了B站的第五个成员。
徐逸創立B站时微博签名是这样的:如果我的努力能成为人类社会一块基石,那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正因为他没有工作过,也因为他做事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扎克伯格那样的人,他才会有这样单纯的想法。
2018年,B站上市。在上市酒会上,一直在公司默默奋斗,性格很腼腆的徐逸在现场激动得哭了。我拍着徐逸的肩膀说,我一直很服你。
我曾经跟徐逸说,我比他大11岁,我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没有他那样的胸怀和气度。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我觉得徐逸的格局和胸怀有可能是无限的。
多思考、少折腾的CEO适合做社区。
做社区首先要是一个强人,其次不能是一个坏人。你要明白增长的残酷性,同时要抑制内心对增长的渴望;你把自己当一个普通用户,明白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就不要给用户。
中国的用户是最可爱的,因为中国很少有企业把用户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看。你只要把他们当成平等的人对待,用户就会很维护你。
B站没有直接的竞争者,但是行业里其他公司的动作会影响到我的决策。我是一个在创业“血性”方面比较弱的人,但我特别信知识,我认为创业者真正的勇气不是来自血气方刚,而是来自自己的知识。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我对我的每一个决策都会翻来覆去地想。每做一个决策一定是我想了足够长时间之后,对手推了我一把;如果对手不推,可能未必会做那样的决策。
王兴是一个特别有颠覆性思维的人,而我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我没事不颠覆,会做很多思考准备,等着最后有人踢我一脚。
创业是一段非常特殊的经历,它不同于你在学校或是公司的经历,因为你得从无到有创造一个“产品”出来,它和工作时候的方法论是不同的。
当初我从金山辞职想要创业,我没有任何方法论,只是一种非常朴素的情感。今天我至少可以总结十几个错误的地方,比如我不应该做PC而应该做移动;比如我根本不应该做安全。
雷军问我:“你知不知道,创业是否成功最重要的是运气?”创业之后我深以为然,创业是否成功跟个人的素质没有关系。
一个人无论在学校还是工作,都会形成一种惯性思维,那就是素质更好、更优秀、更努力能干的人,更能够取得优秀的成绩,这是我们几十年来形成的定式思维,但这种定式思维在创业中是完全不成立的。创业不是做自己擅长的事,而是做那个时候最需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