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玺,施金晶,袁静文,沈瑞林,张 玥
1南京医科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江苏南京,211166;2南京医科大学宣传部,江苏南京,211166;3南京医科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江苏南京,211166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明确提出把健康融入所有政策,全方位、全周期保障人民健康,大幅提高健康水平,显著改善健康公平,并将之作为我国积极参与全球健康治理的重要举措。其中,健康水平和健康公平必然包含着健康人文、医学人文的要素,也必然需要通过医学教育与健康传播来予以实现。在此背景下,2018年10月,教育部正式提出“四新”建设,“新医科”作为医学的新理念被首次提出,即从治疗为主到兼具预防和治疗、康养的生命健康全周期,从“生物医学科学为主要支撑的医学教育模式”向“医文、医工、医理、医X交叉学科支撑的医学教育新模式”转变,并强调第一个转变即是医文结合。现有研究表明,相较国外医学教育,中国医学教育体系中医学人文学科的课程类型缺乏[1],医学人文教育仍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目标和核心课程仍然没有明确[2]。虽然国内诸多学者已经关注到医学人文教育及医学教育评价的重要性[3],并针对医学人文教育开展了基于理论、政策等宏观层面的研究,但对于医学人文教育的实施效果缺乏针对性的考量,尤其是来自学生视角的人文教育满意度评价不足,存在消极评价、工具理性超过价值理性的现象[4]。本研究于2019年11月-2020年4月选取南京市某医科大学484名临床医学专业在校生进行调查,了解新医科背景下医学生对人文教育的满意度状况,将医学生的一般满意度与疫情时期的满意度进行比较,从学生角度分析影响人文满意度的因素,从而为完善人文与医学相结合的临床医学学生培养过程提供建议。
采取分层随机抽样方法,选取南京市某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在校生进行人文教育满意度状况调查。将学生按照年级分为4层,选取2016级学生100人、2017级学生116人、2018级学生108人、2019级学生176人,共计500人进行问卷调查。回收有效问卷484份,问卷有效回收率96.8%,其中2016级学生92人,2017级学生116人,2018级学生105人,2019级学生171人;其中,五年制临床医学学生228人,八年制临床医学学生234人,九年一贯制临床医学学生22人。
研究于2019年11月启动,以中国高校大学生求学满意度测评体系和评价模型为基本的调查框架[5],该评价模型具有可量化测评的特点,是国内大学生求学满意度调查的权威指标体系;同时借鉴了国家大学生学习情况调查(NCSS)中的部分成果[6]。2019年12月-2020年1月期间,进行新医科背景下临床医学专业学生求学人文满意度调查因子的初次编码,使用德尔菲法,邀请来自医学人文、临床医学、公共卫生学科的权威学者3名,针对初次编码的因子进行筛选和权重选择。2020年2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本研究及时将疫情对学校教育教学的影响因素纳入调查范围,进行第2次背靠背的专家意见征集,形成最终的调查因子,并细化为“新医科背景下临床医学专业学生人文教育满意度调查问卷”。问卷选项设置为5级打分制,问卷内容包括调查对象基本情况、学校人文环境风气满意度、学校课程教学人文满意度、学校课外人文活动满意度、学生个体发展中的人文满意度。2020年3月通过网络软件与一对一问卷发放相结合的方式,完成线上问卷的发放和回收,被调查者在知情同意情况下自主填写调查问卷;经过专门培训的八年制临床医学学生作为网络调查员,负责问卷指导和回收。
采用 EpiData 3.2 进行双人问卷数据录入,SPSS 21.0 进行数据统计,运用描述性统计和卡方检验进行分析。所得数据P<0.05认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共获得484份有效问卷,覆盖的有效样本在年级、专业和性别上分布基本均匀,接近于1∶1的分布比例。其中九年一贯制临床医学专业为2019年首届招生,故参与调查的学生样本数量偏小。见表1。
表1 研究对象的分布情况
学校人文环境风气的一般满意度中,按照年级和学制统计, 选择“非常好”和“一般”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P=0.049;P=0.001;P=0.046)。疫情期间学校人文环境风气的满意度中,按照年级,“非常好”“较好”和“一般”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P=0.019;P=0.026);按照学制,选择“非常好”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6)。将选择“非常好”的选择数据比较可知,根据学生的年级和学制分布,疫情期间学生对学校人文环境风气的满意度均高于学校人文环境风气的一般满意度。其中,疫情期间满意度最高的为2019级学生(80,46.8%)和九年制学生(11,50.0%)。见表2、表3。
表2 不同年级临床医学专业学生对学校人文环境风气的满意度 n(%)
表3 不同学制临床医学专业学生对学校人文环境风气的满意度 n(%)
学校课程教学人文的一般满意度中,按照年级进行统计,选择“非常好”“一般”和“非常差”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P=0.002;P=0.010);按照学制进行统计,选择“非常好”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6)。疫情期间学生对学校课程教学的人文满意度中,按照年级进行统计,选择“非常好”“一般”和“较差”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P=0.037;P=0.001);按照学制进行统计,选择“非常差”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9)。根据学生的年级分布,选择“非常好”的选择数据比较可知,16级、17级、18级学生对疫情期间学校课程教学的人文满意度高于一般满意度,19级学生对疫情期间学校课程教学的人文满意度与一般满意度差异并不显著。见表4、表5。
表4 不同年级临床医学专业学生对学校课程教学的人文满意度 n(%)
表5 不同学制临床医学专业学生对学校课程教学的人文满意度 n(%)
学校课外人文活动的一般满意度中,按照年级进行统计,选择“非常好”“一般”和“较差”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P=0.003;P=0.006);按照学制进行统计,选择“非常好”和“一般”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5;P=0.001)。疫情期间学生对学校课外活动的人文满意度中,按照年级进行统计,选择“非常好”和“一般”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P=0.002);按照学制进行统计,选择“非常好”和“一般”的选择结果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P=0.001)。将选择“非常好”的选择数据比较可知,根据学生的年级和学制分布,疫情期间学生对学校课外活动的人文满意度均高于学校人文课外活动的一般满意度。其中,疫情期间满意度最高的为2019级学生(81,47.4%)和九年制学生(14,63.6%)。见表6、表7。
表6 不同年级临床医学专业学生对学校课外活动的人文满意度 n(%)
表7 不同学制临床医学专业学生对学校课外活动的人文满意度 n(%)
由于学生个体发展存在持续性和连贯性,因此问卷中未将这一指标设置一般满意度和疫情期间满意度选项,仅考查学生在学习主动性、个性发展、综合能力提升3个方面的人文满意度。
学习主动性的选择情况按照16级、17级、18级、19级年级顺序如下:选择“非常好”的10人(10.9%)、17人(10.5%)、11人(10.5%)、48人(28.1%),“较好”的30人(32.6%)、53人(45.7%)、35人(33.3%)、75人(43.9%),“一般”的42人(45.7%)、35人(30.2%)、47人(44.8%)、42人(24.6%),“较差”的8人(8.7%)、7人(6.0%)、11人(10.5%)、5人(2.9%),“非常差”的2人(2.2%)、4人(3.4%)、1人(1.0%)、1人(0.6%),其中“非常好”“一般”的数据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0;P=0.000)。
学生个性发展的选择情况按照年级顺序如下:选择“非常好”的11人(12.0%)、20人(17.2%)、13人(12.4%)、54人(31.6%),“较好”的36人(39.1%)、46人(39.7%)、46人(43.8%)、72人(42.1%),“一般”的35人(38.0%)、38人(32.8%)、39人(37.1%)、39人(22.8%),“较差”的7人(7.6%)、12人(10.3%)、4人(3.8%)、4人(2.3%),“非常差”的3人(3.3%)、0人(0.0%)、3人(2.9%)、2人(1.2%),其中“非常好”“一般”和“较差”的数据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0;P=0.024;P=0.021)。
学生能力提升的选择情况按照年级顺序如下:选择“非常好”的12人(13.0%)、21人(18.1%)、17人(16.2%)、60人(35.1%),“较好”的43人(46.7%)、58人(50.0%)、54人(51.4%)、81人(47.4%),“一般”的28人(30.4%)、31人(26.7%)、30人(28.6%)、24人(14.0%),“较差”的8人(8.7%)、4人(3.4%)、3人(2.9%)、5人(2.9%),“非常差”的1人(1.1%)、2人(1.7%)、1人(1.0%)、1人(0.6%),其中“非常好”和“一般”的数据具有统计学意义(P<0.001;P=0.004)。
目前国内高校大多实施了学生评教,但学生评教结果落实反馈的有效程度仍然不足[7],且这种来自微观层面的课程评价结果并不足以支持学校教育教学改革的整体需求。主体间性理论要求学校教育教学关注相关利益者的多主体评价,关注关于教育教学的整体性的、多层次的评价[8]。新医科背景下的医学教育教学改革旨在为新时代培养德才兼备的医学人才,2020年5月教育部发布《高等学校课程思政建设指导纲要》(教高〔2020〕3号),进一步明确指出要着力培养医学生敬佑生命、救死扶伤、甘于奉献、大爱无疆的医者精神。因此,医学院校不论是教育理念还是教学实践,都面临着全新的使命与挑战,医学人才培养的起点、过程和结果的诸多方面都需要医学院校结合自身实际[9],对学生教育满意度尤其是人文满意度进行长效的调查,并用于教学及相关教育环境的全方位改进。
大学文化包含物质、精神、制度、行为文化等多种形态,它们交相融合,共同构成了独特的大学文化生态体系[10],是社会整体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因此,大学文化不仅要发挥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功能优势,还应承载社会关怀的精神、承担服务社会的职能。医学院校的文化必然蕴含人文,疫情期间众多医护工作者或奔赴抗疫一线或坚守岗位,这种通过个体联结而形成的群体性的医德氛围,在疫情下尤为彰显。尤其是医学院校及其附属医院医护人员的抗疫事迹,客观上对医学生形成极为直接且强烈的价值影响。社会舆论导向和移情作用使本调查中的医学生对疫情期间学校人文环境风气的评价显著高于一般满意度[11-12],一方面显示出医德在师生间的传承力量,即以身示范的“隐性教育”功能[13],这也是大学通过服务社会来反哺教学的鲜活案例;另一方面也为网络时代大学人文环境风气的建设提供新的思路,即大学的人文环境风气不仅包括学校硬件蕴含的人文元素和软文化,还应考虑到学校网络虚拟人文环境的建设问题,创建有助于医学生综合素质提升的立体人文环境。
人文与医学相结合既需要加强医学人文课程的质量建设,更需要更新理念,在内容与方法相匹配的原则下实现医学专业课程融入人文元素。在现行的本科医学教育中,医学院校普遍倾向于优先安排医学专业教育课程,在实际上也难以在有限的课程学时内合理设置医学人文课程的比例,医学人文教育及相关课程长期处于“填缝”状态。另一个层面,医学专业课程如何融入人文和思政元素,对专业教师和学校教育教学管理部门来说,都需要经历一个探索的过程。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之后,疫情和医护人员的抗疫行为成为众多医学院校课程教学的案例,本调查中学生对疫情期间课程教学的人文满意度较高与此直接相关,这也为医学院校专业课程如何进一步实现人文与医学融合的教学改革提供了积极的经验。但是,调查数据也显示,低年级学生课程教学的人文满意度显著高于高年级学生,九年制、八年制临床医学学生课程教学的人文满意度显著高于五年制学生。原因可能是大部分教师本能地将更多的教学改革置于大一新生的课程,而客观上忽略了高年级学生的学习体验,他们较少得到新一轮教学改革的惠及。学校的资源配置在专业间的倾斜也有影响[14],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该学校九年制学生享受小班教学、八年制学生设置中班教学,五年制学生的多数课程则是大班教学。针对上述问题,可以尝试在高年级医学生的课程及见习中增加一些渐进式的改革,如推进人文教育走进临床课程[15],尝试基础、临床、人文知识技能的贯通整合教学等[16]。资源配置问题则需要多方面的合力作用予以改善,如提升学校教学管理科学化,特别是优化排课系统[17],增加相关课程师资缓解大班教学压力,部分课程尝试教授领衔大班讲座、助教负责小班研讨来增强学生的学习获得感等[18]。
疫情期间在学校的号召和组织下,医学生充分展现了新时代医学人才的责任和担当,学生以线上与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参与到科普宣传、电话随访、社区防疫等志愿工作中。这些活动贴近社会热点和民生需求,更能够激发医学生的专业认同感和主动学习能力的获取。相较于学校整体环境和课程教学,课外活动是最能提升学生个体发展能动性的教育模块。疫情下的新媒体教育方式也为医学院校开展人文课外活动、提升学生综合素质提供了全新的思路[19]。增强人工智能和线上学习的作用无疑可以在诸如基于问题的学习、临床技能训练、学生满意度评估及就业指导等医学教育领域带来更多的灵活性和创新性[20]。按照年级或学制进行比较,学生均对疫情期间学校人文课外活动的满意度评价高于平时,学生发展满意度调查中的3项指标数据也同样支持这一观点。这充分说明在新医科背景下,大学如何根据医学专业特色和医学生的特点,挖掘富有特色的人文课外活动主题、搭建符合当代学生需求的活动载体,是当前医学教育实现三全育人格局的重要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