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上,密林中

2021-07-11 19:13曹凌云
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 2021年1期
关键词:云山林场表哥

曹凌云

云山,位于温州楠溪江上游,山野苍茫,其中有400公顷森林,是我舅舅五十年前任当地公社书记时,带着村民开山种植的。十年前,云山的林木遭受盗伐,舅舅已经八十高龄,他就让大儿子、我表哥去云山义务护林,云山林区才没有了砍伐声,恢复了宁静。

念着这个“育林护林”的好故事,2020年立夏那天我开车上了云山。云山海拔700多米,山路窄小崎岖,沟壑险恶,把我惊出一身冷汗,还好表哥在半路上迎接,让我安全到达云山林场。

表哥说,云山林场有着多样化的树种结构,提供多样化的野生动物栖息,也增加了森林生态系统的生物多样性。那些山野的精灵,为各自的生存不断竞争,相生相克,它们捕食与被捕食,寄生与被寄生,相互依赖又相互制约,既要面对残酷的现实,又生活在生命的乐园里。

云山多云雾天气,一年有200多天在云蒸雾绕中,到了夏天,腐草为萤,土润溽暑,大雨时行。我来这一天,云山薄雾轻笼,视野之内树木高大挺拔,灌木虬枝盘旋,柴草苍翠奔腾,在林区,时而听到鸟雀鸣啭和山鸡啼叫,让我感知这里生命的律动。云山育林不过半个世纪,却有了迷人的原始风貌,我惊奇地发现,许多林木的枝干上,攀缘、悬挂着淡绿色的长松萝,一簇簇,一朵朵,轻盈得像林中的披纱,耀眼得像树上的夏花,给人一种审美愉悦和莽荒的时代感,我仿佛置身在科幻电影或人类初始的时光里。

表哥叫长松萝为树挂。我记起六年前,我为寻找瓯江源头,与林业专家吴鸣翔先生一起两上浙江第二高峰、海拔1800多米的百山祖,看到大量的长松萝。据吴先生介绍,长松萝为地衣类植物,是藻类和真菌的共生体,大多寄生在松树和杉树上,植体线状密生,柔软如发,长两三尺,既不开花也不结果,以孢子繁殖。长松萝可食用可入药,含有氨基酸和多种矿物质,营养价值高,很是珍贵。长松萝对空气质量要求非常高,只能生存在洁净湿润的空气中,因此常见于人迹罕至的高山林海里。

表哥居住在云山寺,一座有1300年历史的寺院,我随他在云山寺用过中餐,由他向导去走云山古道。古道山石垒建,长有杂草,铺有落叶,延伸在幽深的密林间,是古时候云山寺连接外界的唯一通道。我走得很慢,辨別和欣赏那些平常难以见到的乔木、灌木、藤本、草本以及附生、寄生植物,它们高低参差,错落有致,曼妙多姿,相互依存。突然,我看到古道边那湿漉漉的残枝败叶间,长有几棵晶莹剔透的草本,小小身躯却矫矫不群,浑身有着半透明的玻璃质感。哇,这是水晶兰。

水晶兰学名球果假沙晶兰,是一种菌生植物,矮小质脆,生境隐秘,多出现在光线暗淡、潮湿僻静的林间,对环境有极高要求。它不靠光合作用获取营养,是由根部的共生真菌将土壤中的腐殖质分解,从中获取养分生长和繁殖,也造就了它形象上的纯白和通透。在民间传说中,水晶兰往往被神话或污名化,被称为幽灵草或冥之花,被视为起死回生的仙草或给人带来厄运的不祥之物。

我眼前的几棵水晶兰,高约10厘米,茎上顶着花苞,叶子鳞片状,正蓬蓬勃勃地生长。这是植物界的奇葩,花朵绽放时,有蓝色的雌蕊,周边环绕黄色雄蕊。据说在台湾,还有专门观赏水晶兰的旅游项目和科普活动,这就要考虑游客和爱好者们的素质,菌生植物对环境很敏感,细微的环境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它们和它们依赖的真菌。我在水晶兰前驻足良久,拍照留念。

是夜,我下榻在万籁俱寂的云山寺里。夏夜很短,美美睡一觉后,天色渐白,鸟儿应和着光亮开始啁啾。用早餐时,表哥说山腰处的一片竹林里,有一种更奇怪的东西,可带我去一睹其风采。

这一天没有云雾,烈日高照,但曲折起伏的山路被层层枝叶遮挡,一路凉爽,一路欢悦。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看到了一片竹林,在阳光照耀下,翡翠一般明亮。林子里积着厚厚的枯叶,间或有细小的水流和丛丛绿草,表哥俯下身子,趴在地上,翻动叶片,寻找那奇怪东西。我在他身旁充满期待。竹林里地气浓重,较为闷热,我们还遭到蚊子的袭击。

在一根腐朽的竹篠边,表哥发现了一束细小的“白花”,又颇似针金菇,细柄的顶端像是产孢体。他一阵惊喜,小心翼翼地用竹枝慢慢挖开腐叶土,将一只表面沾有泥土又被白色菌丝体包裹的蝉尸挖了出来,其头部连接着那一束“白花”。

这叫蝉花,我那患有慢性支气管炎的岳父常有托亲戚购买来煮水当茶喝。蝉花是蝉的若虫被虫草菌侵染而成,换言之,是蝉的若虫死亡后与虫草菌子座的复合体,其外形具有动物和植物相结合的特征。每年六七月,气温上升,湿度增加,泥土中蝉的若虫在羽化之前被虫草菌感染、寄生,并大量繁殖菌丝,到第二年春夏之交,蝉的若虫死亡,茸毛状的菌丝从虫体内长了出来,形成子座,破土而出,子座上端的膨大部位用来孕育孢子,状如花朵。野生的蝉花很稀有,是我国传统的名贵中药,与冬虫夏草、僵蚕并称中国三大虫草菌,冬虫夏草因商业资本的介入与炒作,价格堪比黄金。

表哥趴在竹林里继续寻找,他找到了蜥蜴、蜘蛛、蚯蚓和甲虫,却没有找到第二只蝉花。他怅然若失,而我在这山野间体验了与珍奇生物不期而遇的美好,怡然自得。这云山之上、密林之中,不仅拥有一方方上好的木材,更是物种稳定平衡和生命的共同体,这就是云山的魅力所在。

云山由于山路险峻,少有游人,又因山中有佛教禅寺——云山寺,不乏虔诚的信徒。我对云山特殊的情感,来自于那400公顷的云山林场,我习惯叫它“舅舅的林场”。

十年前我写长篇纪实散文《舅舅的半世纪》时,与舅舅有过多次长谈,关于云山林场,舅舅滔滔不绝,已过去四十年的往事,记忆犹新。

1969年春天,三十八岁的舅舅被组织派到楠溪江上游某公社任书记,公社有八个行政村(现为乡,十一个行政村),都在偏僻的山坳里。舅舅上任伊始,就翻山越岭下村调研,村里的房屋大多低矮破旧,甚至残垣断壁;村民处于贫穷状态,在温饱的边缘徘徊;山地里长出的每一棵庄稼,都是村民生活的依靠。这些村落被群山包围,村民却少柴草树木,那时,柴草是村民的主要燃料,树木更是珍贵,关系民生大事。但村落附近十几里山体总是裸露着如死鱼翻白了肚子的躯干;远山幽谷里有柴草树木,村民为了争得砍伐权,经常发生口角、械斗。村村之间还有山界纠纷。

楠溪江上游本是好山好水的地方,由于长期滥砍滥伐,柴草树木越来越少,终于到了山穷水荒的地步,村民的生活也越过越贫苦。舅舅朝沐山风夜宿农家,走遍当地的山山水水,他多次带领团队登上云山,经实地勘测,云山可以作为宜林地。舅舅决定在云山建设林场,总体规划经上级部门批准后,按照“谁育林谁收益”的原则,公社与各村签订了合同。

可是,许多村民育林造林的积极性不高,村里怪话四起,人心涣散。人心贵比黄金,舅舅又踏着泥泞的山路,下村了解情况。他走家入户,嘘寒问暖,耐心听取村民的真实思想和意见,同时给他们讲解育林造林的政策和前景。村民是朴实的,见公社书记没有架子、亲如兄弟般地讲话,大为感动。舅舅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把村民灰冷的心烧得暖烘烘的,他成了村民的贴心人、主心骨。

“要脱贫,先育林”,舅舅在干部群众大会上满怀激情地说:大自然原本赐给我们清山秀水,可我们周边的山体乱石嶙峋,植被稀少。我们不仅要建好云山林场,还要根据实际情况,对所有山体进行全封、半封和轮封育林,逐步恢复植被,提高森林质量,为村民脱贫致富。

云山林场动工兴建,在舅舅的带领下,干部群众整齐出动,他们逢山崖开路,遇溪涧垫石,在陡峭的山坡上栽种树木,是高难度动作,有村民滑落山坡滚得一身泥巴,有村民衣服被灌木划破,胳膊流血受伤。那是1970年多雨的春天,他们还几次遇上暴雨、山洪,只得躲到安全的地方。云山是暴雨区,易发滔天洪灾,历史上有过一天降雨量280毫米的记录。森林能减轻洪水危害,涵养水源,这更坚定了他们育林造林的决心。大家在山野里栉风沐雨,饿了就在自己栽种的树下吃干粮,累了就躺在草丛里歇息打个盹。山野茫茫,山风呼啸,每天都有数千人上山,最多一天达到六千多人,上级区委书记也带着区机关一百多人上山助阵。云山林场原计划半年完成植树任务,不料三个月就完成了。

舅舅不忘那些与他并肩植树造林的同志。他跟我说:造林队中有一位老潘,饱经风霜,话语不多,背着一条竹烟筒。他挑泥种树带头在先,晚上住在云山寺,三个月里没回一趟家。有一次晚饭后,我动员老潘回一次家,他吸了口土烟说:“家中事我很少过问。”我问起他的子女,他说:“都已安排好了,在‘农业大学读书。”我一听就明白,他的子女都没有工作,在家务农,但以他的资历,安排子女工作是沒问题的。老潘说:“共产党员如果事事为自己打算,那跟国民党有什么区别?我没给子女安排工作,爱人唠叨,子女埋怨,但我就是一律不办。”说完后,老潘把烟锅里的一点红火磕在地上,又装上一挪烟,接住那点火,又吸了起来。当时四周静寂,连斑鸠也没有鸣叫,只有峡谷里的水流不知疲倦地哗哗流淌。

云山林场严禁伐木砍柴,三年之后,栽种下的树木根深叶茂,灌木、杂草丛生,万干千枝,连成了浓荫。有一日,某村一位五保户偷偷上山砍去一棵杉树,被村民发现。这位五保户为人凶悍,家贫如洗,大家都怕他三分。村民议论纷纷,说这位五保户可以上山砍树,那其他人也可以上山砍树。村干部无可奈何。舅舅到该村调研时听闻此事,即查明事由,带了村干部来到那五保户家里,要求罚款。五保户说自己无米可炊,哪来的罚款?舅舅让村干部拿了五保户的一口铁锅做抵押。之后,舅舅又私底下掏钱给那五保户,让他把自己的铁锅赎回来。五保户流下泪来,表示以后再也不上云山砍树。

1977年初夏,舅舅接到一纸调令,他要到县城工作。舅舅在公社任职七年,建造了水库,解决村民的生活、生产用电;开垦了农田,推行科学种田提高单位产量;修筑了公路,连接起八个行政村,通上了城区。封山护林和人工造林同步推进七年后,各村林木茂盛,柴禾青青,生物种类增多,水土流失减轻。舅舅离开公社之前,再一次登临云山,脚下古道蜿蜒,落叶遍地,眼前层峦积翠,薄雾微茫,诗情画意款款而来。他走进了云山林场,冷杉高耸,青松挺拔,百卉含英,争奇斗艳,当年亲手种下的树木,都已经冠盖如伞,遮荫一方。这情景令他欣喜,这是对他辛劳付出的丰硕回报。

小树成长、倒木朽去,花开花落、阴晴雨雪,一年又一年,到了2011年。这一年,年已八十的舅舅听说云山林场被大肆盗伐,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苦于自己年迈无法上山护林,就让我表哥前往云山。表哥来到云山,所见林场遍体鳞伤、满目疮痍,到处是丢弃的树顶、柴枝和压坏的杂木、柴草。舅舅知道后伤心不已,联合有关人员向林业部门反映情况,2012年7月,林业部门派出九人,动用五百多名村民进入云山清查,历时十九天,查清被盗伐的林木数量。此后,表哥毅然做起云山的义务护林员。

在云山的两天里,我在表哥的陪同下,流连于舅舅的林场,我们与野生动物相遇,也见到一些名贵植物,我们呼吸着湿漉漉的空气,享受盛夏里的清凉。

云山寺依山就势坐落在山坳间,掩映在树林中,黄墙灰瓦,古朴安宁。我们不是佛门信徒,只把云山寺作为我们的落脚之所。在云山的两天里,我随表哥吃住在云山寺,饭后在放置着香炉的庭院里散步,穿堂和大殿里佛像或坐或立,却少有香客,我的脚步声在寺院里回响。

寺外草木葱茏,田畴平整,高山水稻绿油油一片,鸟雀如星闪烁期间。我突然有了疑问,云山寺建于何时?为何隐匿在高山远水间?

表哥对云山寺颇为崇敬,他说,有志书记载,唐先天元年(712),永嘉真觉大师嗣法弟子玄寂禅师驻锡云山,见这里有广阔而平整的山野,周围峰峦缠绕着云雾,晶莹透亮的山涧奔流不息,于是在此拓基建寺。寺院建成后取名龙珠寺,在南宋乾道年间改名云山寺,沿用至今。1300多年过去,发现云山寺最早的文物遗存是一对石柱,刻有“乾道庚寅(1170)、万法朝宗”等字样。

表哥还绘声绘色讲述了“朱刘云山会面”的故事。传说元末时,政治家、文学家刘基(字伯温)对朝廷腐败昏聩不满,辞官回乡,在云山寺过着一份宁静的日子,以求有足够的时间与自然相晤,与自我对话。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当时还在参加红巾军起义反抗元朝,兵败后退到雁荡山,丧魂落魄中扮作担盐客来到云山,巧遇在山水中自得其乐的刘基,两人一见如故,在云山寺言谈甚欢。刘基很快得知朱元璋的身份,出于中国文人好政治的本性,针对当时形势和敌方势力,向朱元璋提出“避免两线作战、各个击破”的策略,让朱元璋大为欣喜。至正二十年(1360)朱元璋回应天(今南京)时,请刘基一同前往,委任他为谋臣。刘基本已不在乎自己仕途枯荣,但为了成就朱元璋建国大业,去应天后参与制定灭元方略,平定天下。刘基参与军机共八年,筹划全局。朱元璋统一全国后,下旨褒奖云山寺众僧,云山便也多了一处古迹:圣旨门(使者宣读圣旨的地方)。

午后的天空宝石一样蔚蓝,云山寺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平和安详。表哥带我去看圣旨门遗址,在一处丛林中,我看到几条古石阶,几乎被朽枝腐叶所覆盖,这应该是圣旨门的地基基础,原来上面有石砌门洞。为纪念朱刘云山会面,后人还在圣旨门附近建造更衣亭,现在亭已倒塌,留有亭基、石鼓和石像若干。

顺理成章,云山寺最鼎盛时期在大明王朝,那时寺院五进五楹,有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兼书院)、观音堂、习武场等建筑,僧舍、客房、伙房等也一应俱全。传说当时有众僧三百多人,加上远近信徒信民前来朝拜祈福,云山寺香烟如雾,经声如潮。排场如此之大,开支来自何处?据说当时云山寺拥有“寺田”一百多亩,所属山场六千多亩,是寺院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经济基础,也是僧人必修的一个“觉悟”法门。他们每天“出坡”劳作,开荒拓地,自耕自种,自给自足,若有积余,用来赈济山下贫困村民;他们还依傍山野林木,春采青茶,夏修果树,秋砍柴草,冬挖竹笋,总有忙不完的事务,这也是云山寺僧人们修行的主要方式。表哥说,以云山寺残留的断墙和地基来看,寺院占地面积曾有过三十多亩,一些老人还在寺院里见过可供百人吃饭的大镬和一人多深的石水缸。《永嘉县宗教志》记载云山寺有“寺田”四十多亩、山场一百多亩,指的是唐朝初建时的情况,明朝时期发展到多少,没有记载。

朱家王朝的最后覆没,使得地处荒僻、少为人知的云山寺也难逃改朝换代的政治风雨,清朝开始就日渐衰落,寺里不多的几位僧侣虔诚端坐,拨弄佛珠,朗声念诵,其生存资料还是依靠农禅获得,米是自己种的,菜是自己栽的,想喝蘑菇汤,就进林子里采来一篮,在那个纷乱的世界里也算逍遥自在。可是晚清之后,中国连年动乱,兵祸不断,人如草芥,底层民众在深重的苦难中不断爆发起义。民国十六年(1927),永嘉人谷亨棉聚集百余人,在云山寺成立永嘉县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支农民革命武装队,在温州、台州产生较大声势,国民党部队上云山搜捕剿灭,云山寺惨遭厄运,被焚烧殆尽,佛像尽毁,僧侣逃散。

现存的云山寺为民国后期所建。新中国成立后,云山寺的历史意义发生了变化,在1958年4月被作为永嘉县鹤盛区农业中学校舍,设一个班级,招收六十名学生;同年8月更名为永嘉县云山林牧学校,升为县办,设两个班级,面向全县招收九十五名学生;次年7月,学校并入永嘉县初级蚕桑学校,同时外迁;云山寺作为云山林场员工宿舍,一直到改革开放初期。近四十年里,云山寺虽然再度修整,农禅并重,光大宗风,但西风残照,沧桑尘飞,晨钟暮鼓忽轻忽重,香客信徒寥寥无几,清寂之风扑面而来。

表哥说:上云山最好不要开车,像当年朱元璋那样,一级一级爬云山岭登上云山才有意思。我说:那就走一走云山岭吧。表哥把我带出云山密林,来到一个小山头,眼前顿时空阔起来,万物尽览,俯看之下,一条被千万人踏得光滑油亮的石径,随着山麓走势旋转而下,消失在远处的沟壑里。我还看到一道山水,紧贴着石径潺潺流淌,几个转弯后,消失在梦境一般的山色中。不,这云山岭、这水流是不会消失的,它们只会越来越强大,连接着相距迢遥的大江、沟渠、田畴,连接着村落、集镇、城市和一切充满人间烟火的市井生活。当然,幽深的精神天国也可以贴近大地,贴近苍生。

为什么历代都有僧人选择在这云山深处倾泄自己的信仰?站在这小山头,我似乎明白了。

(责任编辑:孫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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