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购疾病

李志伟

有个收破烂的小老头，他收购的不是垃圾，而是疾病。这敢情好啊，谁都希望自己无病无灾呀，那就把疾病通通收走吧！

一

大奇家楼下，经常响起收破烂的吆喝声：“破烂的卖哟！”这天下午，响起的却是这样的声音：“疾病的卖哟！”

什么，不是收破烂，而是收“疾病”？大奇好奇地趴在窗户上看，却看见—个身影走入自家的单元。不—会儿，房门被敲响了。

爸爸正发着四十度高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大奇懂事地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矮小的老头，穿著戏装似的衣服，黄胡子拖到腰间。

“老爷爷，您找谁？”大奇问。

“我是收疾病的。”黄胡子老头鞠了一躬，“请问你家有‘疾病卖吗？”

大奇知道了：这就是刚才吆喝的那个人。大奇回头问：“爸爸，咱们家有疾病卖吗？”

爸爸虚弱的声音传来：“疾……疾病啊，我不就正生着重病吗？”

“噢，你爸爸病得好重啊，”黄胡子老头说，“高烧四十度呢！”

大奇说：“咦，你是怎么知道我爸爸高烧四十度的？”

“我是收‘疾病的，经验丰富嘛，”黄胡子笑笑，“小朋友，你愿不愿意把爸爸的病卖给我？”

“愿意愿意！”叫起来的不是大奇而是爸爸，“快把该死的‘高烧四十度拿走吧，倒贴钱都行！”

黄胡子来到卧室，用一把手枪似的东西对准爸爸。不过枪管却像喇叭花一样。黄胡子扣动扳机，嗖的一声，一团红彤彤的气从爸爸身体里跑出来，吸进了喇叭枪管。

噌的一声，爸爸坐起来，摆个健美姿势说：“耶，我的病好啦，我浑身充满了活力！”

就这样，黄胡子老头走街串巷，吆喝着：“疾病的卖哟！”谁愿意生病啊，大家都把身上的病送给黄胡子老头。

至于卖病的钱，大家是万万不收的。大家说：“你治好了我们的病，比神医还神，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几天下来，大人们的病都被收走了，黄胡子在街边租了一问小房子，专门存放“疾病”。他还在门旁写了几个字：“疾病收购站。”

大人们都感叹：无偿替我们治病，黄胡子真是好人啊！只有医院不太高兴，因为大家都不来看病，有些医生就不能乱开药了。

二

这天放学，大奇使劲在街上跑，边跑边看手表。跑了一段路，大奇突然停下，垂头丧气地说：“唉！”

“小朋友，不高兴啊？”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大奇回头：是那个收疾病的黄胡子。

“对啊，”大奇说，“学校放学太晚了，害得我老是看不上动画片。”

“世上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了！”黄胡子同情地说，“你觉得怎样才能看到动画片呢？”

“这可太难了，除非生病在家……”

“对呀，你真聪明！”黄胡子蹦起来，把大奇吓了一跳，“如果你生病不就能天天看到动画片了吗？”

“说得容易，”大奇摇头，“病可不是想生就能生的。”

“有了我，想生病就能生病！”黄胡子手舞足蹈，“别忘了，我是收购疾病的呀，我家里有各种各样的疾病，随便你挑！”

“真的？不过……”大奇犹豫，“生病要打针吃药，我最怕了。”

“但生病就可以在家看动画片了，爸爸妈妈还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请你想象一下：一个人躺在床上，一边吃苹果一边看动画片，那该多开心啊！”

大奇怕打针，但是他太想看动画片了，更想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薯片！

“那好吧，”大奇下定决心说，“请你送我一个病。”

“疾病可不白送，我要收钱的！”

“花钱买生病啊？”大奇挠挠头，“那么，最便宜的病多少钱？”

“感冒发烧最便宜，算你十块钱吧。”

“十块钱啊……”大奇兜里确实有十块钱，那是他积攒下来准备买烤鸡翅的。不过为了动画片，只能牺牲鸡翅膀了。

“好吧，成交！”

大奇花十块钱买了个“高烧四十度”，回家一想：咦，这好像是爸爸得的病嘛！“高烧四十度”还真管用，打针吃药都没治好。于是第二天大奇就没去上学，待在家里看了一个小时动画片，别提多过瘾了！

大奇还给同学们打电话呢：“科科吗？我今天看到动画片了，你没看到吧？哈哈！你问我用的什么办法？嘿，只要找黄胡子买一个病得上，你就不用上学，可以放心大胆地待在家里看动画片了！什么，生病要打针吃药？男子汉大丈夫还怕打针吃药吗？再说你可以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看动画片，打针吃药算什么呀！”

买病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同学们全都知道了！

三

第二天上学，校园里除了老师，一个学生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校长说，“全体学生请病假，除非他们得的是‘学生病！”

从病假条来看，孩子们得的并不是“学生病”，而是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大奇高烧四十度，佳佳得了肺炎，科科患上了老花眼，大胖得了阿尔兹海默病——什么，小孩子得阿尔兹海默病？

不用说，这些病只可能是从黄胡子那里买的！

大人们着急了：如果孩子一直这样生病，一直只会吃零食看动画片，长大以后可怎么办？社会需要的不是只会吃零食看动画片的阿尔兹海默病患者，而是懂技术会建设的人才呀！

很明显，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蓄意破坏事件！大人们找到警察，警察经过详细调查，遗憾地表示：不能逮捕黄胡子。

“黄胡子的疾病是从哪里来的呢？”警察问。

大奇爸爸代大人回答道：“是我们卖给他的。”

“你们的孩子又是怎样得上疾病的？”

“孩子们自己花钱买的。”

“请问，整个过程中，黄胡子有没有违法行为？”

大人们掰着手指头算：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商业法》！

“这么说，孩子们生病，反倒是我们造成的？”大奇爸说，“我们该怎么办？”

“自己造成的错误，自己承担责任。”警察指明道路。

“明白了！”

于是大人们回家，把孩子身上的病转移到自己身上。又生病了，真是受罪啊！尤其是要去医院打针吃药，爸爸妈妈们一个个害怕得眼泪汪汪！但是一番折腾之后，大人们的病总算慢慢好了，孩子们也回学校上学了。应孩子们的要求，电视台把动画片的播放时间向后推迟一个小时，这样所有的小孩子都能够看到精彩的动画片了。

爸爸妈妈高兴，孩子们高兴，医院高兴，全童话镇只有黄胡子不高兴。大人不卖病，小孩不买病，他就没有生意做了。

“气死我了！”黄胡子跺着脚说，“替大人治病又请小孩看动画片，这种好事都不肯要，真是一群傻瓜！哼，我就不信全世界的人都这么傻，走着瞧！”

黄胡子蹬着三轮车，吆喝着离开了童话镇：“哎，疾病的卖哟！”

他会去哪里呢？那里的人们会出卖疾病吗？嘿，如果谁上了他的当，才是真正的傻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