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体验下珠绣多维装饰空间构建与设计表达

高 星

(江苏工程职业技术学院 纺织服装学院，江苏 南通 226007)

在强调感知差异的体验经济时代，产品设计更注重以多元手段来丰富体验渠道和强化信息互动，从而推动设计诉求的传递与情感的表达。文中通过描述视觉体验理念，并借助珠绣材料、图案、工艺等属性元素建立起形态、动态、光影丰富的外观造型，加强观者的感官体验与情感互动。通过不同材质与工艺构建起珠绣由表及里、由物质到精神、由现象到本质的渐进式装饰空间，为珠绣装饰信息的传播互动提供了更为立体多维的感知途径，同时也带来了珠绣更为丰富的装饰效果、情感内涵及艺术价值。

1 基于视觉体验的珠绣多维装饰空间架构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视觉”以信息归纳来获得对事物的总体印象[1]；而“视觉体验”则强调人对空间信息进行筛选处理后的感知变化[2]。就珠绣而言，基于视觉体验的装饰空间架构强调以多元感知与互动渠道来强化信息表述与传播，并推动视觉对象从生理表层至心理深层的认知发展、深化与巩固，从而最终以装饰行为与体验行为的并置、融合实现珠绣、服装与穿着者在空间交流方面的相互融合。基于视觉体验的珠绣多维装饰空间构建如图1所示。

图1 基于视觉体验的珠绣多维装饰空间构建

1.1 属性元素的功能拓展

视觉体验概念的介入有效推动了珠绣基本装饰元素的功能延伸。在体验视角下，材料、图案、工艺等珠绣传统装饰元素成为新的视觉元素，并衍生出感官体验与信息互动的新功能，它们的表现能力也得到了进一步强化，从而为构建多层次、互动式珠绣装饰空间提供了可能。

1.2 多面立体的空间领域

材料、图案、工艺的功能拓展促进了珠绣装饰行为与体验行为的统一协调，并构建起形态体量、动态结构、光影虚实、官能通感、情感映射等不同维度的装饰空间。这些空间领域既是同时存在，也可以是某一方面的强化突出，其分别代表了不同思维倾向的设计行为，并带来差异化认知体验。

1.3 体验互动的层次推进

观者对珠绣的装饰体验通过感官—行为—意识的不断深化，进行着视觉意象的分析、概括和整理。其中形态、动态、光影等装饰空间强调以直观的视觉意象来获得人们生理层面的感性互动；而官能、情感等维度领域则基于视觉信息引导的多感官感知联动使人们产生更为复杂、深刻的心理认知反应。

2 基于视觉体验的珠绣多维装饰空间设计表达

2.1 重“势”的形态装饰空间

张力是视觉对象受物体形状、体积、大小等因素影响而产生收缩或膨胀的视觉感知，强调以物质形的内外空间强弱来传递一种潜在的“势”冲突[3]。就形态角度而言，珠绣凭借材料、工艺及装饰语言的创新多变实现其空间体量的增减。立体珠绣、镶嵌珠绣、镂空珠绣、流苏珠绣[4]等多种装饰物以凹与凸、收与放、挤压与扩张的形态冲突来展现空间对立效果，进而形成具有规律性变化的视觉感知与信息互动。由此可见，珠绣形态维度的装饰空间构建取决于物质形的直观性空间体量变化，并以增减、对比来传递具有强弱等级秩序的视觉信号，最终建立起以视觉感知为主导的珠绣形态装饰体验与互动。

珠绣形态装饰空间设计表征如图2所示。其中图2(a)为The Blonds 2016春夏连身裙[5]，裙子上长扁状金属片凭借其属性优势在服装表面建立起具有强烈视觉扩张的装饰造型， 并利用绣缝工艺及光影变化使珠绣整体装饰物的空间张力显得非常夸张。浮夸的外观造型带来直观且具有侵略感的空间压迫感，并以形态的差异对比传递出强烈而刺激的视觉信号。此时，珠绣装饰物形态不仅实现了立体三维空间，同时还借以金属片强化了服装与人们的信息互动。图2(b)为Balmain 2019春夏服装[6]，图中温润莹亮的珍珠串结于不同织造密度的服装表面，并借助撕裂、编结等工艺技法及面料自身光泽显现出虚实相间的视觉意象。镂空装饰的肌理外观使珠绣物更为空灵盈巧，形态的平缓柔和也促使能量的“势”对立走向内敛宁静。在此情况下，珠绣物形态维度的装饰空间架构一反常规的高调风格，以最具纵深感的视觉空间带来含蓄别致的体验感受。图2(c)为Zuhair Murad 2018春夏连衣裙[7]，裙子上的流苏由金色珠粒串结而成，并伴随人体摇曳不断进行碰撞与分离。流苏珠绣因其个性化的织绣组织而更具方向感和位置感，富有节奏感的人体动态变化带动流苏珠绣别具一格的形态装饰空间，使整体服装具有持续性视觉流动美感，同时与人们产生感官感知互动。

图2 珠绣物态装饰空间设计表征

2.2 重“形”的动态装饰空间

与“张力”强调三维空间内的力量冲突不同，“动态”则侧重于二维平面内由形态结构所牵引产生的运动感知变化[8]。从运动轨迹来看，以图案形态为主导的各类材料或是通过方向、位置的变化及错位来产生规律性运动位移；或是以点、线、面的聚散、穿插来形成具有远近、轻重变化的空间纵深；亦或是运用渐变、强调、重复等形式语言来营造全新的视觉错位。珠绣凭借二维空间内运动轨迹的丰富变化打破了“传统深刻且相对恒定的程式化视觉式样”[9]，以不稳定的形态结构引发具有运动牵引秩序的视觉感知，通过视觉现实与感官记忆的彼此衬托来激发人们深层次的视觉心理呼应，从而构建起具有运动感知规律的珠绣动态维度装饰空间。

珠绣动态装饰空间设计表征如图3所示。其中图3(a)为Tony Ward 2019春夏礼服裙[10]，浅粉、翠绿的簇状珠绣装饰以腰部褶皱分割为中心轴在服装表面进行向心式涡旋曲线变化。这件礼服裙以珠绣形态、色彩所共同营造的装饰运动轨迹在进行视觉引导的同时，也实现了与服装结构的自然融合。由此可知，将珠绣位置进行有意识的组织排列，可以形成视觉形态的波动变化，并借助视觉现实与感官记忆的空间差来强化珠绣动态装饰所对应的视觉心理感知，从而获得具有规律性运动美感的艺术享受。图3(b)为Duyos 2018春夏礼服裙[11]，该礼服裙在简洁合体的裙身上采用编织珠绣来表现二维平面内不同线形彼此穿插的装饰效果。在服装装饰中，珠绣以材料之质、色彩之相勾勒描绘出不同线条的粗细浓淡，并借助图案之形进一步强化线条的疏密乃至前后、远近的空间错落。由此可知，以图案为主导的视觉表达不断强化、明确具有幻象性错觉的运动生理感知，并以独特、趣味的珠绣动态装饰空间来指引人们更深层次的心理认知体验。图3(c)为Richard Quinn 2020秋冬连衣裙[12]，此连衣裙以黑白两色珠片所呈现的千鸟格图案在服装平面空间内彼此交错、衔接，并借以非规律性视觉形态建立具有渐变感珠绣视觉运动轨迹。与此同时，在人体不断移动变化下，由珠绣图案式样与工艺技术所共同营造的动态装饰空间为人们带来更具纵深感的空间感知与互动。

图3 珠绣动态装饰空间设计表征

2.3 重“境”的光影装饰空间

光是存在物以被感知的来源，而影则赋予存在物以抽象简练的视觉形象[13]。就珠绣而言，由天然或技术加工所决定的材料光感特质成为珠绣光影装饰的基本要素。荧光度、透明度及折射度等材料光感属性使珠绣在光的作用下构建起物质形的冷暖及虚实特征。此外，受珠绣色彩、形态影响的光影空间展现出虚实相生、显隐相衬的视觉魅力。从彼此关系看，光线的反射、交界与转折使珠绣造型明确，并借助比照、映衬进一步深化与扩大了虚实对比的视觉印象[14]。虚实相间的珠绣光影空间具备了完整、深广、多变的差异性美感，并凭借其独特的视觉魅力引发更具诗意化的审美联想。

珠绣光影装饰空间设计表征如图4所示。其中图4(a)为Pamella Roland 2018早秋礼服裙[15]，该连衣裙巧妙地利用金、深灰、灰蓝等细小米珠进行串联，并形成具有不同方向走势的形态结构。由浅及深的渐变式流苏珠绣凭借色彩差异实现了自上而下的虚实落差，而光线的映衬则进一步夸大了视觉明暗效果，形成具有纵向视觉牵引的光影空间。图4(b)为The Blonds 2016春夏连衣裙[16]，此款连衣裙在透明莹亮的人造宝石影响下色彩深浅不一，犹如繁星般镶嵌于服装表面。材质的大小、色彩借助光折射使珠绣光影虚实变化丰富，同时棱角分明的材料形态凸显了珠绣空间的强弱变化，给人一种广阔的视觉意境。图4(c)为World of Fashion 2018—2019秋冬定制礼服裙[17]，该礼服裙的喷涂发光大尺寸珠片材料在光的作用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彩，并通过大面积的材料绣缝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受材料光感特质影响，珠绣光影轮廓形成虚实落差，同时随人体线条的起伏折射出具有不同角度的光线变化，呈现一种旖旎、梦幻、虚无的意境魅力。

图4 珠绣光影装饰空间设计表征

2.4 重“感”的官能装饰空间

通感指描述客观事物时以形象的语言将视、听、味、触、嗅等感觉相互转换，并使意向更为活泼新奇的一种修辞格[18]。在珠绣装饰创作中，或是利用材质再造、互换、混搭来营造个性别致的手工触感；或是改变织绣组织以获得富有节奏韵律的质感音色；亦或是借助、添加具有独特气味因子的材质来丰富气味感知[19]。珠绣以装饰元素的更迭创新构建起非物质化视触觉、视听觉、视嗅觉等多感联动的装饰空间。而在体验过程中，人们以视觉引导触觉、嗅觉、听觉等感官感知珠绣在整体服装形象方面的原始特征或技术创新，通过视觉与诸多感官感受的重叠形成复合式感知印象。

珠绣官能装饰空间设计表征如图5所示。其中图5(a)为Rani Zakhem 2018春夏连衣裙[20]，该裙装通过在珠片、珠粒等常规材料上绣缝柔软织物来营造全新的视触觉感知体验。基于传统感官认知的珠绣材料凭借外观及质感特征为观者构建了基本的感官维度装饰空间，但织物的加入却模糊了视觉与触觉的精准感知。以材料混搭所建立的珠绣形成了个性化的外观造型与机理效果，通过不同材质的视触感强化了体验的未知感，激发了观者对珠绣装饰情感的探索性心理。图5(b)为Givenchy 2020春夏礼服裙[21]，在厚重的裙装廓型基础上，各类珠绣材料以略显杂乱的堆砌式排布实现对服装表面的整体覆盖，并随人体行走时身体的摆动而彼此摩擦、碰撞，由此传递出与服装视觉风格一致的音色质感。此服装的珠绣一反传统华丽的装饰表达，以材料本身特性所传递出的律动使视觉和听觉都得到全新的体验。图5(c)为Balmain 2020春夏连衣裙[22]，该连衣裙打破了传统“珠”的概念，采用全新质感及气味的PVC材料所制作，并按照一定的色彩规律层叠钉缀于服装表面。材料的属性特征使珠绣装饰更加个性化，人们在以视觉为主嗅觉为辅的感知下，对珠绣装饰空间产生更为复杂立体的装饰印象。

图5 珠绣官能装饰空间设计表征

2.5 重“意”的情感装饰空间

情感映射指建立在情感认知基础上，以设计主体外形与客体心理模型的相互匹配而实现“视觉意象融合”的过程[23]。因此，珠绣以物象化、符号化、无序化、跨界化的装饰设计语言[24]营造出风格各异的外观形态，并通过从视觉到心理的体验深化与观者进行情感匹配。一方面，以材料、图案、工艺之美进行直观具象的装饰表述，借助属性之美直接展现客体情感诉求与审美倾向；另一方面，以重构、混乱等非常规装饰手法来模糊内在的情感表述，进而引发客体更开放性的认知与理解。

珠绣情感装饰空间设计表征如图6所示。其中图6(a)为Pamella Roland 2019春夏礼服裙[25]，秉承一贯的华丽精致风格，该礼服裙采用同色系珠片、珠粒的混搭进行外观装饰，加之装饰工艺的繁复精巧真实地营造出奢华艳丽的视觉物象。立体珠绣与渐变式纵向图案结构的对比形成强烈的视觉效果，刺激人们深层次情感心理认同，从而最终实现造物行为与精神情感的匹配。图6(b)为Elie Saab 2019春夏礼服裙[26]，整款裙装以裸色透明薄纱勾勒出简洁典雅的造型轮廓，缀绣于腰部的亮金、浅蓝、绛紫珠片逐渐蔓延至其他部位。此款裙子通过材料自身的质、形、色优势重点营造了典雅华贵的视觉风格，而轻盈飘逸的薄纱又凸显了珠绣整体装饰空间的虚实变化。材料与风格的一致性强化了服装的装饰内容与形式的内在关联，并逐渐延伸至设计情感的表达。图6(c)中Balmain 2017秋冬服装[27]，此款服装通过叠加糅合的工艺技术营造出看似混乱实则灵动活泼的视觉秩序。其中铆钉镶边借助镂空、编织等装饰技艺彼此衔接成不规则的块面并交错分布，而珠绣则低调却不失高雅地点缀于服装表面，形成错落有致的视觉外观。珠绣装饰形式的多变使内在诉求的传递更为隐匿模糊，但却为开放性情感解读提供了更多机会。图7(d)为The Blonds 2017秋冬连体服装[28]，该服装一反珍珠莹润温和的装饰印象，强调以数量、体量及规律感的空间排布营造出夸张、强势的视觉风格。富有形式感的装饰韵律加之贴合人体结构的装饰分割，最大限度地压制了珍珠固有的材质风格，展现出凌厉硬朗的感官印象。

图6 珠绣情感装饰空间设计表征

3 结语

视觉体验下的珠绣多维装饰空间极大丰富了珠绣的视觉外观，同时也提供了更加趣味多元的装饰体验。在这个过程中，材料、图案、工艺由传统的装饰元素拓展为视觉元素，并借助其功能构建起珠绣别具一格的装饰空间，在促进装饰互动、强化装饰体验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了珠绣的审美内涵。因此，基于视觉体验的珠绣装饰空间借助属性元素的功能拓展而得以表达更丰富、细腻的设计情感，同时也为观者提供了更立体、多元的感知体验，从而进一步提升了珠绣的装饰价值与情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