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占库
一个人和一座城似乎有一种难以割舍的缘分。我出生在塞外古城大同市西北部的一个小村子里。小孩子总是向往城市的热闹光鲜,“成为大同城里人”的念头也一直萦绕在我幼小的脑海里。可是我也有些遗憾:在课本上看到很多城市都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但彼时在大同城里,能看到的绿色除了夏天的田野就是大同公园,只有那里才有为数不多的垂柳、碗口粗的松树、松软的草坪,至于男孩子们奢望的在草地上踢踢球、打打滚只能是一个梦想。
“一年一场风、从西刮到东”是过去大同气候的真实写照。那些年,一年中总有几场大风伴着黄沙,特别是春季的沙尘暴,似乎要把人吹走,把房子吹跑。印象中,人们总盼着夏天早早来临,因为那时候小草绿了、树叶绿了,大地绿了,风就小了。我也从小就盼望着大同有更多的绿地和绿意。“春风又绿江南岸”,课堂上学到这么美好的诗句,让我对“绿”更多了几分憧憬。我也去过其他的城市,南方城市的绿意盎然每每令我心生向往,也期待着春风从江南过来,把大同快快吹绿。
二十几年前,我拿着派遣证到大同市城区一所学校报到。从上学到参加工作,再到几个工作岗位的变化,我一直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在工作和生活中,我又从点点滴滴中逐渐了解大同的过去和现在,也在解读着这座古城两千多年的成长密码。我也一直想着、忙着,为她增添一些绿色,好让我的梦想早日实现。
也不知从何时起,“绿”开始在大同萌动了。报纸上“绿色发展”成为热词,电视上绿色的画面越来越多,眼睛里能看到的绿更是愈加茂盛浓密。过去老家村子旁的运煤马路,变成了布满绿荫的旅游专线公路;周边曾经光秃秃的山头如今树木葱茏,成为喜鹊、野鸡、野兔的乐园。近年来陆陆续续的古城修复保护工程,给黄色的土城墙重新披上青色的外衣。城門也都建好了,护城河水流淌起来了,青砖碧瓦、角楼林立、古色古香,与周边的带状公园相得益彰、浑然一体。城市里,人们再看不到黑色的运煤车了,几乎干涸的河流重新有了清水的滋养,像一条条绿带围绕在城市周围。已经成型的“一轴双城”城市框架、宽阔的街道、林立的高楼、新修的几大场馆、公园,使多少游子归来时居然不认识了回家的路,回来了又不想走。
绿,在大同人心目中渐渐清晰起来。周日,四岁的小儿子嚷着要去公园玩,我竟不知应该带他去大同的哪个公园,因为每个公园都有特色,我也带他去过好几个了。儿子说:“就去那次咱们一起看到的,阿姨不让淘气的小哥哥踩草坪的文瀛湖公园吧!”绿草有情,也一定不会辜负一个孩童的期待。
我和儿子来到文瀛湖公园,这里的湖水在十年前曾一度干涸见底,被不少人视作“荒郊野外”。如今,站在湖边,看到那一大片、一大片茵茵绿草,一簇簇争奇斗艳的花朵、相扶相依的老人、轻轻牵手的情侣、笑逐颜开的一家三口,湖边图书馆、博物馆、体育馆出出进进的人群,湖面上穿梭的游艇、湖心岛上茂盛的树林,我不禁感慨万千。这座城的变化太快了,这座城市的人赶上好时代了。
绿色又岂止在一草一木,更深入大同人的理念和生活。“公交车又换了”,从燃油车、天然气车到纯电动车,再到现在的氢燃料电池公交车,身为上班族的我和广大市民一起见证着大同公共交通的飞速变化,感受着这些改变带给人们的“绿色出行”观念。“锅炉房全拆了、黑烟囱不见了,会不会没有暖气?冬天大同人会不会受冻?”可我分明看到很多时尚的大同人,冬天在室内还穿着短袖。当年“冬天穿浅色衣服会被煤烟弄脏”的“衣着禁忌”已经成为往事,人们用光鲜亮丽的服装展现着新生活的美好,绿色生活已经渗透进大同人日常的方方面面。
我在日记本扉页上曾记录过这样一句话:“只要根在,生命之绿便永存。”一座座城虽然千姿百态、各不相同,却是很多人命脉所系。生于斯、长于斯、扎根于斯,大同的山山水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为我的生活增添着色彩。我热爱大同这座古城,她就是我的生命之绿!
选自《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