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理
乾隆款仿漆菊瓣盘 清
后金天命六年(1621年),清太祖努尔哈赤统率八旗军攻下辽东,归降者献上了当地烧造的绿色瓷器,努尔哈赤大喜过望,令赏银20两。清军入关后,因统治者对传世艺术品的热爱,艺术品的生产获得了极大发展。紫禁城内设立了生产各类器物的作坊,圆明园等处设立了制作御用器物的作坊,其后,江西景德镇还设立了御用瓷窑。不仅如此,康熙、雍正、乾隆诸帝还亲自参与各式御用器物的设计、制造,包括修改画样、选择材料,以及器形、颜色、装饰纹样等方面的设计,具体事例在清宫档案与文献中屡见不鲜。帝王对各类器物的热爱与推崇,不仅推动了清宫各类御用器物的大批量生产,更为后世留下无数典藏珍品。
无论在宫廷政治、礼仪方面,还是在文化传承乃至宫廷器物制造方面,乾隆终生奉行“祖制”,特别是在御用瓷器制作上,他尤其遵循前朝成法。如在江西景德镇御窑,乾隆朝沿袭康熙、雍正朝派遣督陶官之制,派遣淮安关、九江关监督唐英兼理景德镇陶务。唐英奉旨深入窑厂,与工匠共同设计、制作并烧造出大量精美瓷器。
乾隆款仿官六方贯耳瓶 清
乾隆款仿汝窑三足洗 清
海州绿釉盘 清
乾隆款青花海水紅龙盘 清
在仿造烧制历代名瓷方面,乾隆与参与制瓷的其他官员悉心揣摩,尽力为之,不仅仿制了宋代五大名窑瓷器,元代青花、釉里红瓷品,明代三彩、五彩、斗彩瓷器,还仿制了康熙、雍正朝官窑瓷器。因此,在乾隆一朝,景德镇御窑所造的各类瓷器,很好地继承了前代制瓷工艺精华,将传统瓷器生产推向了顶峰。
沈阳故宫博物院收藏有乾隆朝仿宋瓷的诸多品种,典型的有乾隆款仿官六方贯耳瓶、乾隆款仿哥窑八卦纹琮式瓶、乾隆款仿哥窑瓶、乾隆款仿哥窑双兽耳瓶、乾隆款仿哥窑葵瓣碗、乾隆款仿汝窑三足洗等。此类仿宋瓷器虽缺少宋瓷的神韵,但真实反映出清朝皇帝对前代名瓷的热爱,以及不惜物力、人力悉心追古的情怀。
乾隆款仿哥窑八卦纹琮式瓶 清
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在瓷器制作方面基本保持着较完整的传承和延续。沈阳故宫博物院收藏有丰富的乾隆朝仿烧康熙朝、雍正朝的官窑瓷器制品。乾隆朝仿康熙朝烧制的典型瓷器有青花海水红彩龙盘、绿釉紫龙纹碗、黄釉紫绿龙纹盘、青花八卦云鹤碗、青花番莲赏瓶,乾隆朝仿雍正朝烧制的典型瓷器有青花红釉龙纹大盘、黄釉绿花卉纹盘等。这些仿制瓷器,在图案纹饰方面与前朝瓷器十分相像,有的甚至直接照用了原来的纹样,体现了乾隆对康熙朝、雍正朝瓷器精品的忠实传承。
从官窑瓷器的器形来看,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保持了延续性。在这一时期,清宫瓷器中的玉壶春瓶、长颈瓶、双耳瓶、赏瓶、琮式瓶,以及各式大盘、大碗、压手杯等,造型均较为接近。如果不看瓷釉、图案和款识,仅从造型来看,三朝器物中许多几乎完全一致,保持着极高的相似度。
康熙、雍正两代盛世为清代艺术品的发展奠定了丰厚的基础。在乾隆执政的60余年里,社会相对安定,国家财力相对富足,这为其在前代基础上创新各类宫廷器物,提供了充足的物质条件与创作空间。
清代对皇子的教育非常严格,弘历很小便进入南书房,系统学习了儒家文化。此外,清宫丰富的艺术收藏使得弘历形成了较为深厚的艺术底蕴,这些都为他日后在宫廷器物制作方面创新技法奠定了基础。
霁红釉花瓶 清
仿木漆花卉山石笔筒 清
仿小海螺式水丞 清
仿木釉金里碗 清
乾隆款古铜彩四足双耳盖炉 清
综观弘历一生,他在康熙、雍正大规模制造各类宫廷器物的基础上,既有欣然继承的快乐,也有陷入藩篱的苦闷。康熙、雍正在宫廷器物的制作方面,已经运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工艺,弘历如何能够走出一条新路?在清宫各类档案和文献中,记载了弘历与大臣、奴仆的许多探讨性对话,内容涉及瓷器图案或色彩的更改、器物造型和外观的变更、材料或工艺的借鉴等。在几十年的探索中,弘历并未囿于前辈的辉煌成就,而是在不断尝试,努力创新。最终,他实现了突破,开发了一些宫廷瓷器新品,如仿生瓷、粉彩瓷、各色釉瓷、窑变瓷、墨彩瓷等,且几乎所有新品都被大量制作,新的技术和工艺得以广泛传播。
乾隆款粉彩多穆壶 清
仿生瓷盛行于乾隆时期,是仿拟现实生活中的不同物体而烧制的,主要用于陈设和欣赏。乾隆时期,景德镇御窑厂的工匠利用所掌握的制瓷工艺,烧造出纹理多样、外观逼真的各类仿生瓷器。从清宫传世仿生瓷器来看,既有仿拟人物类、动物类、植物类的,亦有仿拟青铜器、漆器、竹木器、珐琅器和织绣品的。乾隆时期的清宫御用仿生瓷做工精湛,惟妙惟肖,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沈阳故宫博物院现藏清宫仿生瓷器数量较多,具有代表性的有乾隆款仿漆菊瓣盘、乾隆款仿红雕漆描金缠枝花暗八仙冠架、仿木釉金里碗、仿木漆花卉山石笔筒、仿小海螺式水丞、乾隆款古铜珐琅彩出脊四龙罍、乾隆款古铜彩四足双耳盖炉等。
粉彩瓷器最早出现于康熙晚期。当时,西方珐琅彩原料,特别是进口胭脂红等釉料的引入,使瓷器制造有了较大改变。在皇帝的授意下,工匠们通過不断实践成功烧造出粉彩瓷器(乾隆时期称为“洋彩”)。乾隆时期,由于瓷釉材料发生改变,加之皇帝的艺术偏好,粉彩瓷器开始盛行,并成为最受时人欢迎的瓷器新品。
乾隆款古铜珐琅彩出脊四龙罍 清
乾隆款粉彩双凤耳百鹿尊 清
乾隆款粉彩开光山水如意耳瓶 清
青花粉彩花卉纹花觚 清
乾隆款窑变梅瓶 清
乾隆款窑变双耳瓶 清
粉彩瓷器是沈阳故宫博物院瓷器类藏品中数量最多的一类,具有代表性的有乾隆款粉彩多穆壶、乾隆款粉彩九桃瓶、乾隆款粉彩开光山水如意耳瓶、乾隆款粉彩双凤耳百鹿尊等。
窑变釉在古代制瓷业早已有之,但并未被单独确立为一个瓷器品种。清康熙至乾隆年间,御窑厂工匠逐渐掌握了窑变釉的规律,至此窑变釉才被正式纳入传统瓷器品类。当时,郎窑红、豇豆红、苹果绿、炉钧釉等特殊彩釉均属于窑变釉品种。总体来看,乾隆时期的窑变釉以红釉、蓝釉为主色,变化莫测的釉色或如霞光,或如流云,或如夏花,使人望而怡悦。
沈阳故宫博物院所藏清宫瓷器中,亦有一定数量的窑变釉瓷器,无论是郎窑红、豇豆红,还是单纯的窑变釉瓷,藏品数量都不少。其中,乾隆时期制作的红、蓝色系的窑变釉因品种丰富、色彩多变,尤其令人耳目一新。
在乾隆皇帝及大臣们的热心参与下,宫廷官窑瓷器在遵循传统制瓷工艺的基础上不断创新,获得了巨大的发展。乾隆时期,制瓷业囊括古今技艺,仿制各代名瓷,通过不断创新与实践,极大地推动了制瓷工艺的发展,并为我们留下了极为丰富的瓷器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