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龙,饶清玲,曹宝明*,王灵恩
(1. 南京财经大学粮食经济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03;2.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北京 100101)
粮食是土地密集型农产品,需要充沛的耕地资源来保障生产[1]。中国国土面积虽仅次于俄罗斯和加拿大,位列世界第三。但中国是一个典型人多地少的国度,人均耕地面积仅为0.08 hm2,不足世界人均水平的40%[2]。居民生产生活用水的第一大用途就是农业,生产粮食也需要消耗大量的水资源。但中国是世界上13个最缺水的国家之一,人均水资源占有量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25%[3]。应当说,从 资源禀赋视角来看,粮食并不是中国的比较优势产品。并且,工业化和城市化快速推进造成大量耕地被占用和土壤质量下降,农业水资源被挤占和污染加剧,使得中国粮食生产面临的水土资源约束越来越不乐观,后续实现增产只会越来越困难[4]。面对粮食增产的困难和资源约束条件恶化,仅仅依靠国内生产粮食已经不足以满足人民群众的消费需求[5]。
包括粮食在内的农产品贸易中隐含着各种资源交换,能够有效调节各国之间的资源配置[6],同时改善资源富余国和资源短缺国的福利。鉴于粮食生产需要消耗耕地资源和水资源,因此粮食国际贸易实际上隐含着大量虚拟水和虚拟耕地的再配置[7]。这意味着粮食国际贸易的本质是将虚拟水从富水地区转移到贫水地区,将虚拟耕地从土地富余地区转移至土地资源稀缺地区。作为一个水资源和耕地资源十分短缺的国家,中国通过适度进口来缓解国内粮食供求矛盾和水土资源紧张[8],不仅十分有必要,而且符合比较优势的国际贸易规律。2013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提出“以我为主、立足国内、确保产能、适度进口”的粮食安全新战略,表明在“中国碗盛中国粮”前提下,适度进口粮食,统筹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以更好地维护国家粮食安全已成为全社会共识[9]。
虚拟水最早由英国学者Allan[10]提出,后经荷兰学者拓展为当前通行的虚拟水概念,即生产商品和服务所耗费的水资源。经程国栋等[11]引入国内后,虚拟水很快引起了中国学者的高度关注。在借鉴虚拟水概念的基础上,罗贞礼等[12]、梁流涛和祝孔超[13]提出虚拟土地、虚拟耕地等概念,将其定义为生产商品和服务所需要的耕地资源数量。梳理已有文献,发现国内外学者主要关注农产品贸易虚拟水土资源测算、时空变化及驱动因素[14-16],品种涉及粮食[17]、棉花[18]、大豆[19],油料、蔬菜[20]等等。虚拟水土资源带来的环境效应[21-22]和经济效应[23-24],以及管控虚拟水资源和耕地资源的政策[2,25]也得到学界充分重视。
进口粮食就是进口水土资源,在双循环背景下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形成“国内循环为主,国内国外双循环”新格局来保障粮食安全十分必要。为此,本文选择聚焦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及其虚拟水土资源估算,从资源利用视角探讨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加强联系以缓解中国水土资源紧缺和保障国家粮食安全的可能性。之所以强调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农业合作关系,一是因为沿线国家农业资源丰富,加强双方粮食贸易往来有利于实现资源优势互补;二是因为中国传统粮食进口来源地高度集中于非沿线国家。最近几年贸易战和疫情冲击带来的不确定性显著增强,当某一进口来源国贸易政策发生重大变化或者粮食产量剧烈波动时,可能会对中国粮食安全造成不利影响,亟需在传统主要粮食进口国以外寻找可能的替代选择。而“一带一路”倡议正是丰富粮食进口来源、降低对个别国家依赖程度的有效途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是世界粮食重要产区,据测算,2004—2016年期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每年生产的粮食占全球粮食产量的比例始终稳定在50%~60%之间[26],粮食出口在全球占据重要地位,有潜力成为中国新粮食进口主要来源地。因此,如何借好“一带一路”的东风,利用好沿线国家农业资源,切实做到中国及沿线国家之间的优势互补、合作共赢,从而更好地保障中国粮食安全是一个亟需深化的课题。
基于此,本文拟在分析2001—2018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的基础上,估算粮食贸易中蕴含的虚拟水资源和虚拟耕地资源规模,以评估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对缓解中国水土资源紧张问题的贡献度及其对中国粮食安全的意义。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体现在两点:其一,利用较新的数据,对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演变(总量、分布和结构)进行了更新和动态跟踪;其二,水是粮食生产的基本前提,中国是一个水资源相对稀缺的国家[27-28],但目前鲜有研究涉及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水资源测算。本文则首次同时对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水和虚拟土资源进行了测算,相比已有文献,本文更加全面。
与已有文献一致[7],本文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中的统计口径为参考标准,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界定为64个国家。此外,根据HS分类标准,本文将粮食种类界定为四大农作物:稻米(HS1006)、小 麦(HS1001)、玉 米(HS1005)和大豆(HS1201)。由于上述四类粮食进出口量占到中国粮食进出口总量的90%以上[29],因此,以这四大类粮食品种计算的粮食贸易具有很好的代表性。根据能够获取的最新数据,将样本时间设定为2001—2018年期间。数据来源方面,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来源于中国海关总署及UN Comtrade数据库;四大农作物的全国播种面积和总产量来源于历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
1.2.1 单位虚拟水含量 粮食作物虚拟水含量主要根据粮食作物类型、生长的自然条件、灌溉方法及管理模式等计算得来。对不同地区不同粮食作物的虚拟水含量进行估算,需综合考虑该地区粮食作物的需水量及产量,借鉴孙才志和王中慧[27]的方法,将粮食作物单位虚拟水含量设定为:
式中:Snc表示地区n粮食作物c的虚拟水含量,m3/t;Rnc表示地区n粮食作物c的需水量,m3/hm2;Ync表示地区n粮食作物c的产量,t/hm2。其中,Rnc近似于农作物生长发育过程中的累积蒸发蒸腾水量ETC。ETC的计算需根据农作物系数Kc(用实际农作物和理想状态中的农作物生理和物理等因素差异来综合衡量)和整个生长期内农作物累积蒸发蒸腾量 ET0的乘积所计算求得。考虑到数据可得性及研究目的,本文借鉴王秀鹃和胡继连[17]在研究中所计算的粮食作物单位虚拟水含量,具体为:稻米1 014 m3/t;小麦1 180 m3/t;玉米450 m3/t;大豆 2 300 m3/t(表1)。
表1 粮食作物平均单位虚拟水含量Table 1 Average virtual water per unit of grain crops
1.2.2 虚拟水净进口量 虚拟水贸易量计算公式为:
其中,Vmt表示农作物m在t年粮食贸易中的虚拟水总流量,m3;Tmt表示农作物m在t年的贸易量,t;Sm表示农作物m的单位虚拟水含量,m3/t。第t年粮食虚拟水净进口量定义为第t年各类粮食虚拟水总进口量与其总出口量的差值,根据该差值正负方向可以判断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虚拟水的进出口状况。
1.2.3 单位虚拟耕地含量 单位虚拟耕地含量可考虑从粮食作物生产地和需求地两方面对生产该作物所需投入的土地资源进行估算,但无论哪种方式,虚拟耕地含量均可用单位粮食作物中所投入的土地资源来核算。为更好显示进口虚拟耕地对缓解国内耕地资源紧张度的相对贡献,参考胡人斌和童国华[20]的方法,使用需求地计算法,公式为:
其中,Vnc表示一国或地区n粮食作物c的单位虚拟耕地含量,hm2/t;CLRnc表示一国或地区n粮食作物c的播种面积,万hm2;CYnc表示一国或地区n粮食作物c的产量,万t。根据公式,对2001—2018年期间粮食作物单位虚拟耕地含量进行估算(表2)。
表2 粮食作物平均单位虚拟耕地含量Table 2 Average virtual land per unit of grain crops
1.2.4 虚拟耕地净进口量 虚拟耕地净进口量计算公式为:
其中,Vit表示中国第t年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第i种粮食贸易虚拟耕地净进口量,Vt表示中国第t年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耕地净进口量;IMjit和EXjit分别代表中国在第t年对沿线j国家的i种粮食的进口量和出口量,Yit表示中国第t年第i种粮食的全国单位面积产量。
2.1.1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各粮食品种进口量 就进口情况而言(见表3),2011年以前,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口的粮食总量一直不高,2012年后快速增长。2018年进口量已达到了2011年的11.8倍。分进口品种来看,稻米一直是中国进口的主要粮食种类。小麦在2009年之前基本没有从沿线国家进口,2012年以后才具备一定规模。玉米进口规模在2012年以前均不大,但在2013年后呈迅猛发展态势,2018年甚至超越稻米,成为中国从沿线国家进口的第一大类进口品种。与小麦类似,2012年前中国很少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口大豆,但目前大豆进口逐渐扩大,2018年进口量达到2013年的12.25倍。
表3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各类粮食进口量(万t)Table 3 Imports of all kinds of grains from “One Belt and One Road” countries, (10,000 tons)
2.1.2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各粮食品种出口量 就出口情况而言(见表4),2007年前,中国仍然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量出口粮食;2008年及以后,中国向沿线国家粮食出口量剧烈下降。2018年出口规模只有57.12万t,相比2003年高峰时期840.51万t,占比只有6.80%。分品种来看,2007年之前,玉米是中国出口沿线国家的第一大粮食品种,其次是稻米,再次是小麦,出口最少的是大豆。2008年后,中国出口总量下降剧烈,稻米成为中国出口最多的粮食品种,小麦、玉米和大豆的出口量均很少,出口规模基本可忽略。
表4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各类粮食出口量(万t)Table 4 Exports of all kinds of grains from “One Belt and One Road” countries (10,000 tons)
2.1.3 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各粮食品种净进口量 总体而言,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逐步由净出口转变为净进口,且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净进口规模不断扩大(见表5)。2013—2018年,中国从沿线国家粮食净进口量累计达到3 571.74万t。分品种来看,稻米自2004年净进口转为正值以后,其净进口规模不断走高,已成为中国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的最主要粮食品种。小麦从2010年开始由顺差转变为逆差,但净进口规模较小。玉米在2008年以前一直是中国出口沿线国家最主要的粮食品种,呈贸易顺差状态,但2008年以后形势逆转,进口量超过出口量,且净进口规模不断攀升。2018年中国净进口玉米320.73万t,是2008年的73.06倍,成为中国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的第一大品种;大豆贸易也经历由净出口转变为净进口的过程,但相对稻米和玉米而言,大豆净进口量仍然偏低。
表5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各类粮食净进口量(万t)Table 5 Net imports of all kinds of grains from “One Belt and One Road” countries (10,000 tons)
为显示当前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哪些国家有着密切的粮食贸易联系,图1和表6进一步列出了2018年中国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主要净进口对象国。从总量上来看,粮食贸易净进口总量排名前十国分别是乌克兰、越南、俄罗斯、泰国、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老挝、缅甸、柬埔寨和捷克。2018年中国仅从上述排名前5国家净进口的粮食总量就占到沿线国家净进口总量的87.97%,表明中国从沿线国家净进口的粮食市场集中度很高。
表6 2018年中国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主要净进口国及净进口量(万t)Table 6 Major grain trade net importers and imports between China and “One Belt and One Road” countries in 2018 (10,000 tons)
就具体品种而言,稻米方面,中国主要从越南、泰国和巴基斯坦等国家净进口,前五大净进口对象国净进口总量为291.56万t,占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稻米贸易净进口总量的96.96%。小麦主要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等国家净进口,从沿线其他国家净进口小麦较少,其中从哈萨克斯坦净进口的小麦就达到沿线国家进口总量的84.48%,净进口市场高度集中。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玉米主要净进口来源是乌克兰、老挝、缅甸、俄罗斯等国,其中从乌克兰净进口玉米数量占总量的91.35%,市场集中度也很高。大豆贸易方面,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大豆净进口量较少,仅占沿线粮食净进口总量的11.67%,而这其中,净进口来源主要是俄罗斯,从该国净进口的大豆就占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豆贸易总量的98.28%。总体而言,中国从多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净进口稻米,来源分散度较高;但小麦、玉米和大豆过于依赖特定国家,和其他国家的贸易合作仍然有拓展空间。
进口粮食就相当于进口相应的水资源和耕地资源,有利于缓解进口国生态环境承载力[30]。因此,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中蕴含的虚拟水土资源流量和粮食贸易量具有一致性。根据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净进口量,并结合在上文已得出的各粮食品种单位虚拟水、虚拟耕地含量计算出2001—2018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水、虚拟耕地净进口量,以及2018年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主要粮食贸易国进口虚拟水资源、虚拟耕地资源量。
从表7可知,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水资源变化情况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2001—2007年,中国处于虚拟水资源持续净出口状态,这一时期除了稻米中蕴含的虚拟水在大多数年份净进口量为正,小麦、玉米和大豆贸易虚拟水净进口量均为负值。第二阶段是2008—2012年,这一时期中国开始转为粮食虚拟水资源净进口国,且净进口量逐年递增,但增速较慢。第三阶段是2013—2018年,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呈现快速增长态势,粮食虚拟水净进口量也随之快速增加,由2013年的25.84亿m3涨至2018年的65.88亿m3,年均增长率达到20.58%。
表7 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水资源净进口量(亿m3)Table 7 Net import of virtual water of grain trade from “One Belt and One Road” countries (100 million m3)
从四大品种粮食贸易虚拟水资源净进口量来看,稻米自2004年起持续多年处于净进口状态,且净进口量在2012年后始终保持高水平。2018年达到24.76亿m3,占当年中国粮食贸易虚拟水净进口总量的37.58%,这说明中国作为世界第一大稻米消费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行稻米贸易进口的虚拟水资源规模十分可观。小麦方面,2009年以前小麦虚拟水资源连续多年处于净出口状态。直到2010年才开始转为净进口。但中国与沿线国家小麦贸易规模不大,相应的虚拟水资源净进口量较少,2018年净进口虚拟水资源达到7.58亿m3。对于玉米,2007年前玉米虚拟水资源净进口量一直为负,2008年始净进口量转为正值,尤其是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后,双方玉米贸易规模不断扩大,2018年其虚拟水资源净进口量达到14.43亿m3,虚拟水净进口量占当年粮食贸易虚拟水净进口总量比重为21.90%。大豆的单位虚拟水含量为2 300 m3/t,是其他粮食品种的数倍,如果大量进口,势必能够缓解国内水资源紧张。表7显示,2012年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的大豆贸易虚拟水净进口量转为正值,且近年来其规模逐渐扩大,至2018年虚拟水净进口量达到19.11亿m3,占当年粮食虚拟水净进口总量的29.01%,跃升为虚拟水资源净进口第二大粮食品种。
根据表8可知,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耕地变化情况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2001—2007年,中国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的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为负值;第二阶段是2008—2012年,在此期间,中国成为粮食贸易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国,且虚拟耕地净进口规模持续递增;第三阶段是2013—2018年,这一时期粮食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快速上升。尤其是在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从沿线国家净进口的虚拟耕地量不断增加,由2013年的44.54万hm2涨至2018年的171.93万hm2,年均增速达到了31.01%。2013—2018年,中国从沿线国家累积净进口虚拟 耕地资源735.72万hm2,有效缓解了国内土地资源紧张。
表8 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万hm2)Table 8 Net import of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resources of grain trade from “One Belt and One Road” countries (10,000 hectares)
就各类粮食虚拟耕地贸易流量来看,对于稻米,在2011年之前,稻米贸易虚拟耕地净进口量尚不足10万hm2。自倡议提出后,稻米贸易持续扩大,相应的虚拟耕地净进口量也飞速上涨,由2011年 的7.72万hm2涨 至2017年 的58.69万hm2,占当年粮食贸易虚拟耕地资源总量的41.02%,位列第一。但由于2018年稻米出口量大幅增加,其虚拟耕地净进口量有所回落。对于小麦,小麦虚拟耕地净进口量在2009年及以前均为负值,自2010年转为正值,但总量较低,2018年小麦虚拟耕地只占当年中国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耕地净进口量的7.92%。对于玉米,玉米虚拟耕地在2008年之前出口量超过进口量状态,2009年之后净进口量转为正值,但在2009—2012年期间规模不大,增速缓慢。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双方玉米贸易快速增长,玉米贸易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不断走高,从2013年4.29万hm2增长为2018年60.30万hm2,2018年玉米净进口虚拟耕地资源占总量比重高达35.07%。对于大豆,2011年前,中国还是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净出口虚拟耕地资源,但2012年后双方的大豆贸易逐渐扩大,中国逐渐转变为大豆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国。2018年大豆贸易蕴含的虚拟耕地资源达到60.66万hm2,占当年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耕地净进口量的35.28%,跃居为净进口虚拟耕地资源比例最高的粮食品种。
总体而言,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带来的虚拟水资源、虚拟耕地资源流量有效缓解了中国水资源和耕地资源短缺。尤其是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规模不断扩大,合作不断深入,中国从双方粮食贸易中年均进口虚拟水资源52.49亿m3,年均进口虚拟耕地资源122.62万hm2。这也表明中国与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借助“一带一路”的东风,进口了大量宝贵的虚拟水、虚拟耕地资源,为保障中国粮食安全做出了巨大贡献。
为探究当前中国从哪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口较多的虚拟水土资源,以识别中国对特定国家的依赖程度,图2和图3分别列出了2018年“一带一路”沿线主要虚拟水净进口国和主要虚拟耕地净进口国。结果显示(图2),中国从沿线国家净进口的虚拟水资源主要来自俄罗斯、越南、乌克兰、泰国、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柬埔寨、老挝和缅甸,仅从排名前五国净进口的虚拟水资源就占到沿线国家净进口虚拟水资源总量的96.64%。
类似的,中国从沿线国家净进口的虚拟耕地也高度集中于乌克兰、俄罗斯、越南、泰国、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老挝、缅甸和柬埔寨,中国从上述九国进口虚拟耕地资源占到沿线国家净进口虚拟水资源总量的87.24%。
粮食品种方面,表9列出了2018年中国与沿线国家四大类粮食贸易虚拟水资源、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主要来源国及相应的净进口量。其中,稻米贸易净进口虚拟水、虚拟耕地资源主要来源于越南、泰国、巴基斯坦、柬埔寨和缅甸五国,净进口虚拟水资源占到沿线国家虚拟水净进口总量的99.43%,虚拟耕地占比则达到79.41%。在中国与沿线国家小麦贸易中,小麦贸易虚拟水、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主要来源于哈萨克斯坦,净进口量分别为6.40亿m3和11.61万hm2,占中国与沿线国家小麦虚拟水资源和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总量的84.43%和85.24%。与沿线国家玉米贸易虚拟水和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则高度集中于乌克兰、老挝、缅甸和俄罗斯四国,尤其是乌克兰,2018年仅从乌克兰净进口的玉米产品虚拟水资源达到13.18亿m3,净进口耕地资源52.44万hm2,占中国与沿线国家玉米虚拟水资源和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的比例分别为91.34%和86.97%。于大豆而言,2018年中国与沿线国家大豆贸易虚拟水资源和虚拟耕地资源主要净进口来源国为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乌克兰,尤其是俄罗斯。仅从俄罗斯净进口大豆蕴含的虚拟水资源就达到18.78亿m3,净进口大豆蕴含的虚拟耕地资源为46.64万hm2,占中国与沿线国家大豆虚拟水资源和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量的98.27%和76.89%。
表9 2018年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虚拟水、虚拟耕地主要净进口国及净进口量Table 9 Trade with countries along “One Belt and One Road” mainly imported virtual water and virtual cultivated land in 2018
由此可以看出,当前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稻米贸易蕴含的虚拟水资源和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主要集中于东南亚4国和南亚的巴基斯坦,小麦贸易虚拟水和虚拟耕地资源净进口高度集中于中亚地区的哈萨克斯坦,玉米贸易虚拟水和虚拟耕地净进口高度集中于乌克兰,大豆贸易虚拟水和虚拟耕地净进口高度集中于俄罗斯。这意味着除稻米净进口水土资源较为分散,小麦、玉米和大豆都高度依赖于沿线某一特定国家。
以上分析从绝对量层面测度了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粮食贸易净进口虚拟水资源和虚拟耕地资源,为进一步显示这一类贸易对中国粮食安全的相对贡献,在表10中计算了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量占中国粮食贸易总量的比例。结果显示,2001—2003年中国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的占比较高。但2004—2018期间这一比重大幅下降,连续13年均低于10%。这一较低的比例,一方面说明中国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及其蕴含的虚拟水土资源只占到中国粮食贸易净进口虚拟水土资源的少部分;另一方面说明后续仍有一定的潜力予以挖掘。
表10 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量占中国粮食贸易总量的比例(%)Table 10 The proportion of grain trade with countries along the route to China’s total grain trade (%)
就具体粮食品种来看,中国与沿线国家稻米和玉米贸易占相应品种对外贸易总量的比例呈快速增长态势,分别由2001年的25.10%、34.82%涨至2018年的69.10%、90.87%。尤其是玉米,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玉米贸易量占比快速增长。这意味着中国进口的稻米和玉米虚拟水土资源高度集中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于小麦,2008年中国与沿线国家小麦贸易量占比达到峰值76.43%,此后始终保持在低位水平,说明沿线国家对中国小麦虚拟水土资源净进口的贡献并不大。于大豆而言,除2006—2008年外,中国与沿线国家大豆贸易量占中国大豆对外贸易总量的比例始终较低。表明中国进口大豆虚拟水土资源主要来源国不是沿线国家,这可能与沿线国家并非传统的大豆生产大国密切 相关。
1)2001—2018 年期间,中国与“一带一路” 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规模不断扩大,尤其是 2013 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后,增长速度十分可观。2013—2018 年,中国从沿线国家粮食净进口量累计达到 3 571.74 万 t。就具体粮食品种来看,2018 年玉米净进口总量最多,其次是稻米,小麦和大豆的净进口规模仍然不大。和粮食贸易保持一致,稻米和玉米是中国净进口虚拟水资源的主要品种来源,小麦和大豆的占比并不高。
2)从进口来源国来看,目前稻米主要来自越南、泰国、柬埔寨、缅甸四国和巴基斯坦;小麦主要进口于哈萨克斯坦,玉米主要进口于乌克兰,大豆主要从俄罗斯进口。对应的,稻米净进口蕴含的虚拟水土资源主要来自东南亚四国和巴基斯坦,小麦净进口虚拟水和虚拟耕地资源最大来源国是哈萨克斯坦,玉米净进口虚拟水和虚拟耕地资源最大来源国是乌克兰,俄罗斯则是输出大豆虚拟水土资源最多的国家。
3)虽然从相对比重来看,近十年期间中国与沿线国家粮食贸易占中国粮食贸易总量比例始终低于10%。但是自2013年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以来,从沿线国家净进口的虚拟耕地资源和水资源量不断增长,增速较快。2001—2018 年期间,中国从沿线国家进口的虚拟水资源总量年均增长率达到了20.58%,虚拟土资源进口总量年均增长率达到了31.01%。截至 2018 年,中国从沿线国家已经累计净进口虚拟水资源314.93 亿m3,净进口虚拟耕地资源735.72万hm2,有效缓解了国内水资源短缺和耕地紧张的局面。
1)深入贯彻“双循环”思路,积极推进“一带一路”沿线的粮食贸易战略,加强与沿线国家间的互补性贸易。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国和沿线国家的交往日益密切,在农业和粮食领域的合作也是如此,相比倡议提出以前双方粮食贸易规模增长很快,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是相对中国庞大的粮食需求和粮食贸易量来看,与沿线国家的贸易规模占比仍然不高,属于初步发展阶段。“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产量大,是全球重要的粮食出口区域,沿线的乌克兰、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越南、泰国等国有丰富的水土资源,因此,预计中国从沿线国家加大进口仍然有一定的提升空间。未来中国的粮食需求呈现刚性增长,可重点 加强与有扩大粮食出口能力的沿线国家间的联系,挖掘其供给潜力,进一步提升在中国粮食市场的占有率。
2)从有较大出口能力的沿线国家挖掘潜在小麦、玉米和大豆进口来源国,降低市场集中度,分散粮食进口风险。一方面,当前,主要粮食品种的贸易过多地依赖非“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面临较大的风险冲击。另一方面,分析表明,除了和较多的沿线国家开展稻米贸易,中国从“一带一路”沿线进口的小麦、玉米和大豆都高度依赖特定国家,市场集中度过高。为了分散粮食贸易风险,建议进一步挖掘沿线其他国家或者具有潜力的非沿线国家的供给能力,让部分粮食出口大国更多地向中国市场倾斜,降低特定粮食品种对单一国家的依赖程度,拓展中国主要粮食品种的贸易圈。
3)除了“引进来”,还要“走出去”,帮助沿线国家将粮食生产潜力转变为实际产能。尽管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贸易呈现快速增长态势,但是总量水平仍然不高。究其缘由,沿线国家自身的短板不可忽视。长远来看,双方合作潜力较大,建议按照《共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农业合作的愿景与行动》提出的顶层设计,加强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共同发展互利共赢的更大范围、更高水平、更深层次农业合作,包括扩大对沿线国家的农业基础设施、物流设施的投资,强化当地产业链上下游配套,加强科研合作和交流,农业人才的培训,帮助沿线国家根据自然禀赋适当改变种植结构等等,从而为拓展双方的粮食贸易水平打下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