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秀美
在公园散步,山青翠,水清悠,美景堪赏。看得最多的还是树:参天的蓝花楹粗壮的枝上,松鼠们自由地奔跑;榕树底下,牵牛花凭着韧劲攀缘,将花儿开在了高枝;湖边,一只小翠鸟迅疾地飞过,落在了杜鹃枝上时,那枝子跟着颤了几颤,鸟儿纹丝不动,顷刻间又飞走,留下枝条独自又舞了一回。这动态的美,恰恰地落在我们眼中,实实可喜可爱。
世上所有的树都是这样的:泥土中,树根深扎,汲取水分营养;地面上,枝干挺立,吸收雨露阳光。躯干与枝条互为支撑,壮实繁茂,枝条上的叶、花与果,组成一幅幅绝美图画,为树的一生演绎无数次精彩的春华秋实。
枝上红飞尽,梢头绿已匀。枝上柳绵吹又少,红杏枝头春意闹。枝条之上,像极了人间烟火,尽现自然界的离合聚散,喜乐悲欢。
最明媚的光阴当属温润和暖之时,枝条吐出点点嫩芽儿。当翠色渐深,枝条们被滚滚的绿亲密包围,这绿,又捧出了各种颜色的花,澄净的蓝,艳艳的红,娇嫩的黄,高贵的紫,素净的白,几乎所有的颜色和叶的绿色都能搭配起来且非常和谐。绿,心甘情愿地衬托着花,花,温柔和顺地依偎着绿,一年一年,叶与花在枝条之上,相约,相见。
聚方始,散早伏。自然规律不可逆转。枝头花正好,花瓣落也早;枝上叶方绿,黄叶已纷飞;硕果累累时,便是别离期。尽管花与叶终将不再,果实亦被摘下,而枝条犹在——只要不受外力摧折,枝条常在,即使冷落萧条,瘦削伶仃。枝条,曾经是花叶温暖的港湾和栖息地,如今,光秃秃的细枝末节与粗壮枝干,依然姿态不改,昂首向天,自有一种风骨。
瑟瑟秋冷,冷风吹;凛凛冬寒,寒霜冻。此时,邻家之树风华正茂,蜡梅飘香,梅花含笑,引众人观赏,又取其上佳者连枝摘下,供于瓶中。一派枯色的树则默默静立,枝条无声。严寒终是不忍,打发柔软的雪花落下,厚厚地卧了一枝子,覆雪的枝条旧貌换新颜,有鸟儿疾飞而过,羽毛捎带处,扑簌簌撒一把碎雪;立于枝上的几只,仿佛残存的叶,未凋的花。
当枝条之上只有一种颜色,多半是浓密的绿,或者秋叶的红,或者银杏的黄,那,要满树都是花朵呢?黄花风铃木的亮黄,木棉花热烈庄重的红,已令人惊叹,但有一天看到美丽异木棉,这惊叹又加重了许多,它与我喜欢的小叶榄仁一起,作为行道树,一树青绿一树粉红,看上去尤其养眼。小叶榄仁枝细叶小,叶片青翠,枝条平伸开去,层层分明。美丽异木棉树干莹莹如玉,枝条四面纵横,疏朗有度,夏日绿叶婆娑,秋来叶落,花朵满枝,繁盛至极,叫人挪不开步,移不开眼。满眼的花让原本粗大的枝条,于豪情万丈外,别有一番柔情似水。
千姿百态的枝条,是大自然的杰作,是每一棵树努力的见证。树立于天地之间,四季更迭中,时光寸寸加厚,树围寸寸增粗,由小树而大树而参天,躯干由光滑而粗糙,树皮剥落,伤痕处,是被斫去树枝时留下的印迹。这伤痕,常常令我驻足良久,不知道被砍去枝条时树会不会感觉疼痛,但我知道这些失去,一定让树更加坚强:四面伸开的枝条,不退不缩,不避不让,努力地自由地生长,如冠如伞,如凌空的翅膀,永远为树撑起一片天空。树在大地上傲然挺立,风雨不动安如山,其枝条功不可没。即便是枯去,垂垂欲下,亦保留着伸展的姿势,不变初衷,那是它最动人的生命状态。
枝条之上,看花朵竞放,绿叶婆娑,听鸟鸣婉转,蝉声高唱,有阳光过其隙,有星月挂其间,枝梢行过的风儿,催生起绿意;枝头悬着的柿子,照亮了丰收。四季轮回,周而复始。看那些挺拔的树,沧桑的树,树根植入厚土,枝条冲向云天,花枝,如画,姹紫嫣红;枯枝,似字,铁画银钩,给我们以独特的审美体验、不改初心的信念和奋发向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