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麦
醒来,两三点钟,总是现出一处空旷。
水域般,风特凉爽,也纯净,拂动着芦苇顶上的白发。
吱吱呀呀,少年的我推着坐在板车上的祖父去往县人民医院,村道伸到天边。
祖父下葬后的第二天午后,穿裤衩的我用双手搅浑了水塘,直到小鱼小虾憋不住浮出来吐气。
傍晚,祖母要将它们做成一锅杂鱼,我起劲地拉着风箱杆。
当年笑靥如花,尔后我迎娶了她。
自此真實起来,好像不用爬楼梯。
被我虚构过的女子,陆续搬进一座宅院里,分房而住,之后不只是我推门而入。
正在蠕动的人物,先是长出骨骼,之后是并不完整的皮肤,那眼神分明带有野性。
甚至早已出世,却未被办理准生证,在我小天井里蹦蹦跳跳。
那些总让我牵肠挂肚的女孩,直到出阁后。
这一美好时刻,我像风儿那样梳理着。寒露中的一株株野草,一片片叶子枯黄,湿润起来。
五月里,枇杷大又圆,树妈妈压弯了腰,乐得呵呵笑。
她抬头望夜空,星星,星星,你们怕是羡慕我吧,我怀中有这么多的甜宝宝。
一天早上,它们蹦跳着,来到地上落到筐中,眼看着一个个长大了的孩子离去,空空荡荡。
天上飘落细雨,树妈妈还在抬头望,扑闪着晶莹的泪花,滴答滴答。
六月,风儿来了,一片片树叶争着说话。
枇杷树妈妈身子轻盈起来,跳起舞来,我要开始长长的休假啦。
埠头侧,斜出一蓬蒺藜,花盛一时,落英随水去。
草长,小路风干成沟,前尘往事焉能抚平。
半堵院墙,散落一地瓦砾,探出两株无名草,黄花灿。
细枝若柳迎风舞,系出寒门有何妨?
废墟处倒伏断根树,体味散尽,欲别同伴似无语。
垒石小碑刻三字,生辰不详。
单孔拱桥,对岸独株橘树,为谁苦守?
池塘对面,偏居一屋,欲轻叩柴扉问佳人有否?鹭鸟惊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