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彦 张兴磊 王纪智 张爱霞 杨春霞 刘志芬△ 张克让 孙宁△
在抑郁障碍病因学研究中,表观遗传是重要调控机制。 其中,微小 RNA(microRNA,miRNA)调控是重要环节之一。研究显示,miRNAs表达水平与抑郁障碍发病可能相关[1-4]。抗抑郁治疗可改变miRNAs及其下游靶点的表达[5-6]。因此,miRNAs不仅在抑郁障碍发病机制中发挥关键作用,而且可能为开发抑郁障碍治疗靶点提供新的途径[7]。本课题组前期研究发现miR-34b-5p、miR-34c-5p在抑郁障碍患者外周血中明显升高,且与抑郁严重程度呈正相关[8]。动物研究发现应激模型大鼠血浆miR-34a表达增强,而氟西汀可降低miR-34a表达水平[9]。以上研究结果提示miR-34a可能是影响抑郁障碍的关键miRNA。本研究通过比较抑郁障碍患者和正常对照外周血miR-34a的表达情况,及抗抑郁药物对miR-34a表达的影响,试图寻找相关的生物学标志,并为个体化抗抑郁治疗提供生物学预测指标。
1.1 研究对象 收集2013年5月至2017年10月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精神卫生科门诊、住院首发未用药抑郁障碍患者。纳入标准:①汉族,年龄18~60岁;②符合《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四版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Fourth Edition,DSM-IV)抑郁障碍诊断标准,经过2名精神科主治以上职称医师用中文版DSM-IV-TR轴I障碍用临床定式检查(SCIDI/P)为筛查工具一致诊断;③17项汉密尔顿抑郁量 表 (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17) 总分≥17分;④首次发病,未曾接受过精神科药物治疗、电休克或心理治疗。排除标准:①有严重自杀倾向或其他精神障碍病史;②存在酒精或其他精神活性物质依赖或滥用;③存在严重心脑血管疾病或其他躯体疾病;④妊娠或哺乳期女性。纳入100例首发未用药抑郁障碍患者,其中18例在随访过程中无法配合,予以剔除,最后82例抑郁障碍患者纳入分析。
对照组为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精神卫生科招募的健康志愿者。纳入标准:①汉族,年龄18~60岁;②HAMD-17总分<7分;③无抑郁障碍发作史;④无精神疾病及精神疾病家族史;⑤入组前的1个月内未服用任何药物。排除标准:①存在酒精或其他精神活性物质依赖或滥用;②存在严重心脑血管疾病或其他躯体疾病;③妊娠或哺乳期女性。最终纳入60名健康志愿者。
本研究方案通过山西医科大学第一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查批准。所有患者及其家属和健康志愿者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研究方法
1.2.1 量表评估 收集患者和对照年龄、性别、婚姻状况、家族史、物质滥用史等资料。治疗前和治疗8周末采用HAMD-17量表评估患者临床症状和疗效。根据治疗8周末HAMD-17总分判断患者是否临床治愈(临床治愈标准:HAMD-17总分≤7分),治疗是否显效(显效标准:HAMD-17总分减分率≥50%)。
1.2.2 药物治疗 抑郁障碍患者使用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s,SSRIs)类抗抑郁药治疗8周,主要药物为艾司西酞普兰(n=47)、舍曲林(n=23)和氟西汀(n=30)。从小剂量起始,根据个体临床症状逐步增加剂量,于4周末加到最大治疗剂量。研究期间睡眠障碍者可短期合用苯二氮艹卓类药物。
1.2.3 miR-34a表达检测 所有被试抽取4 mL空腹静脉血,于3500 rpm离心10 min,吸取血浆保存于-80℃冰箱。采用Trizol试剂提取外周血miRNA,分光光度计检测RNA的浓度和纯度。将提取的miRNA使用miRcDNA合成试剂,在42℃60 min、95℃ 5 min反应条件下反转录为cDNA。参照qRT-PCR反应试剂盒进行PCR反应。采用2-ΔΔCT法计算目标基因miR-34a相对表达量。
1.3 统计学方法 应用SPSS 23.0进行分析。年龄以均数±标准差(±s)描述,组间比较使用独立样本t检验。miR-34a表达水平采用中位数(下四分位数,上四分位数)[M(QL,QU)]描述,患者组和对照组、治愈组和非治愈组、显效组和非显效组比较采用Mann-Whitney U检验,治疗前后比较用配对样本Wilcoxon检验。采用Spearman相关分析miR-34a表达水平和抑郁严重程度的关系。构建受试者工作特征曲线(receiver operator characteristic curve,ROC)分析miR-34a对抑郁障碍诊断的效能。检验水准α=0.05,双侧检验。
2.1 一般人口学资料 患者共82例,男24例,女58例,年龄(34.78±10.96)岁。对照共 60名,男 20名,女 40 名,年龄(32.03±10.23)岁。 两组的年龄(t=-1.517,P=0.132)、 性别(=0.268,P=0.605)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2.2 miR-34a表达水平 患者组miR-34a表达水 平为 9.12(3.85,51.34),对照组为 1.49(0.42,3.43),患者组高于对照组(Z=-7.099,P=0.001)。
2.3 患者治疗前后miR-34a表达水平 患者治疗后 miR-34a 表达水平为 8.98(2.88,28.66),较治疗前降低(Z=-2.140,P=0.032),但仍高于对照组(Z=-6.125,P=0.001)。
2.4 治愈组与未愈组、显效组与非显效组治疗前后的miR-34a表达水平 治愈组和未愈组的miR-34a表达水平治疗前差异无统计学意义(Z=0.939,P=0.335), 治疗 8周后 miR-34a表达水平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Z=0.048,P=0.962)。见表1。显效组和非显效组的miR-34a表达水平治疗前差异无统计学意义(Z=1.356,P=0.175),治疗8周后miR-34a表达水平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Z=0.560,P=0.576)。 见表 2。
表1 治愈组与未愈组患者HAMD-17总分与miR-34a表达水平
表2 治疗显效组与治疗非显效组患者HAMD-17总分与miR-34a表达水平
2.5 miR-34a表达与抑郁障碍严重程度的关系相关性分析显示,所有患者治疗前miR-34a表达水平与HAMD-17评分相关性无统计学意义(r=0.043,P=0.701)。
2.6 miR-34a表达水平诊断抑郁障碍的ROC曲线 抑郁障碍外周血miR-34a表达水平区分抑郁障碍与对照的曲线下面积AUC=0.849(P<0.001,95%CI:0.787~0.911), 当外周血 miR-34a 为 3.586(2-ΔΔCT值)时,约登指数为最大值0.618,此时的敏感度为76.8%,特异度为85.0%。见图1。
图1 外周血miR-34a对抑郁障碍诊断效能 以miR-34a值为检验变量,患者和对照分组为状态变量,绘制ROC曲线,AUC=0.849(95%CI:0.787~0.911)。
抑郁障碍是一种病因不明的精神疾病,目前仍缺乏客观的诊断工具,且治疗效果有限。找出抑郁障碍特异性的生物学标志物是目前临床上重要任务。这对提高抑郁障碍的诊断效率,开展抑郁障碍的精准治疗具有重要意义。大量证据表明遗传因素是抑郁障碍关键的发病因素,表观遗传学的发展为探明抑郁障碍的遗传机制提供了支持。miRNA作为重要的表观遗传机制之一,其表达谱已用于疾病诊断和新药的开发。在众多miRNA中,有研究表明miR-34a可能与抑郁障碍的发生有关。AZEVEDO等[10]发现miR-34a是在抑郁障碍、双相障碍和精神分裂症患者中均差异表达的miRNA,并在15例抑郁障碍患者和14名健康对照中发现,抑郁障碍患者死后脑组织前扣带回miR-34a表达水平明显下降。而本研究发现抑郁障碍患者外周血miR-34a的表达水平显著高于正常对照。这一研究结论与AZEVEDO等[10]基于前扣带回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出现结果不一致可能是由于检测方法不同,本研究检测的miR-34a是从 5'端的臂加工而来,与 AZEVEDO等[10]检测的miR-34a在基因结构上有差别。研究结果不一致也有可能是由于选取的组织差异造成。BAVAMIAN等[11]报道miR-34a在小脑表达上调。由此推测,miRNA表达具有组织特异性效应,未来需要加大样本量,进一步研究。在上述研究基础上,本研究以miR-34a表达水平为检验变量建构ROC曲线,结果显示miR-34a表达水平对诊断抑郁障碍有一定的价值。 miR-34a 为 3.586(2-ΔΔCT值)时,约登指数最大值为0.618,此时的敏感度和特异度分别为76.8%和85.0%。表明miR-34a表达具有对抑郁障碍的诊断价值。
本研究对82例抑郁障碍患者抗抑郁治疗前后miR-34a的表达水平变化进行分析,发现miR-34a治疗后表达水平降低。LOPEZ等[12]选取124例抑郁障碍患者进行为期8周的度洛西汀抗抑郁治疗,对治疗前后外周血miRNA进行小RNA测序,结果发现11个miRNA表达上调,7个miRNA表达下调。ZHOU等[13]用心境稳定剂对原代培养的大鼠海马神经元进行干预,结果发现大鼠海马miR-34a表达水平下降。这些研究表明,抗抑郁药物可能通过降低患者外周血miR-34a表达水平而发挥治疗作用。此外,本研究根据患者治疗后HAMD总分来判断患者的疗效,对不同临床结局患者的miR-34a表达水平进行分析,结果显示治愈组与未愈组、显效组与非显效组间的miR-34a表达水平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表明 miR-34a表达水平不能预测患者接受抗抑郁治疗后是否能治愈以及是否显效,miR-34a表达水平与抑郁障碍疗效尚未证明有关。
本研究样本量仍然偏小,对临床的诊疗建议仍显不足。未来需在长期追踪的更大样本中验证。此外,本研究仅从临床角度验证了外周血miR-34a对抑郁障碍的影响,未来还需要开展细胞、动物等多层面的基础实验研究,进一步明确miR-34a影响抑郁障碍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