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巧林
晚上,傻姐背着我去村头看露天电影,见人太多,傻姐便走到远处一棵树下,趴在地上用手脚撑起身体,为我撑起一座“拱桥”。
虽然离银幕远了点儿,但每一个镜头尽收眼底。我正得意时,“拱桥”突然坍塌,我的身体也往下倒去,额头被擦破了。
“弟弟——”傻姐急叫着,背起我拼命往家里跑。
回到家,妈妈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安慰我:“比姐姐额上的疙瘩小多了,别怕,没事的。”
这天,正做着早操,操场上突然骚动起来。我顺着其他同学的目光朝河岸边的围墙处一看,那边站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女孩。我心里猛地一震:她怎么跟傻姐有点儿像?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傻姐已经喊着“弟弟”冲我走来。最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我竟然被傻姐紧紧地抱住了。全场一片惊讶,一片肃静,尔后,爆发出一片雷雨般的哄笑。
几天后,我正专心地听老师讲课,听着听着,余光中又出现了傻姐——教室一侧的窗玻璃上,正贴着一张泥糊糊的脸,还有一双痴呆呆的眼睛。
过了一阵,傻姐竟走进教室,满教室里寻找“弟弟”。安静的教室顿时乱作一团。老师发火了,严厉地说:“顺佳同学,告诉你家大人,以后再也别让她来学校了!”
我憋着通红的脸,一头扑倒在课桌上哭了。
回到家里,我鄭重宣布:“要是傻姐还去学校,我就不念书了!”
妈妈安慰我说:“顺佳乖,今后再也不让憨丫头去学校了。”
第二天果然没见傻姐跟上来,疑惑间,我特意绕到傻姐的小屋边去看。
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傻姐被牢牢地反锁在小屋里,正在窗口的铁棂间幽幽地眨动着眼睛。
一个阴雨霏霏的傍晚,我路过河岸边的围墙时,看到村里的大人们正神情悲哀地围观着什么。
出于好奇,我凑上前去看:只见傻姐湿淋淋静悄悄地躺在一块石板上,脸色苍白如纸,往日里那双幽幽眨动的眼睛紧闭着,竹签般的手指上沾着血浆嵌着泥巴,仿佛还有小屋窗棂上的铁屑,而雨水亮滑的围墙上分明印记着杂乱而深重的爬痕……
“姐姐,我在这里呢!”我一头扑在傻姐身上,第一次用“姐姐”这个称呼哭喊着。
阳光摘自《中学生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