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芬
世界终结后的第76年,最后一个机器人和最后一个人类在一片被狂风侵袭的高原上相遇了。
“你好。”最后一个机器人首先开口说道,“我是R47—821,开罗仓库的指定管理人。我的任务是延续人类物种。”
“是吗?”最后一个人类问,“那进展如何?”
“不理想。”它回答,“你是我准备登记的唯一一个活着的人类。根据预测,人类物种消亡的时间上限是一百年。”
“很高兴遇见你,”最后一个人类说,“我一直都很孤独,因为没有人和我说话。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我必须给你分类。”最后一个机器人说。
“给我分类?”
“是的。分类是为了筛选出实现物种生存的最佳决策树。”
“在总人口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有效的决策树还存在吗?”最后一个人类反问道。
最后一个机器人的处理器迅速查阅了所有可能的人口恢复模型,说:“不存在,但我可以根据其他冷冻单位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做出预测。”
“好吧,R47—821,”最后一个人类说,“给我分类吧。”
“你叫什么名字?”最后一个机器人开始提问。
“瓦尔,”最后一个人类回答,“全名瓦尔·马茨米尔。”
“你的职业是?”
“应用气候学家。”
“你的年龄是?”
“冷冻时已经48岁,所以我现在至少49岁了,主观上说。”
“下一个问题,你是一名男性还是女性?”
“都不是。”
最后一个机器人停顿了一下,说:“每个人都必须属于一个类别。”它的程序只关心物种繁衍。
“不,”最后一个人类说,“我是最后一个人类了,我完全没有需要这个类别的理由。”
“每个人都必须属于一个类别。”
“不,”最后一个人类突然笑了起来,“你就没有类别,我也没有类别。我们会一起待在这里,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存在。直到末日来临,我们也没有类别。”
“我有类别,我是女性。”最后一个机器人纠正道,指了指它的金属面庞上已经淡去的痕迹——某个人曾经给它画过眼睫毛。
瓦尔呛住了,开始笑出聲来。
最后一个机器人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但在阳光下,最后一个人类在风中一直笑啊、笑啊,直到泪水从脸上流下。
旭日摘自《读写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