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平
陈敏是南方姑娘,男友邓杰是北方人。最近,两人领证了,一起去了邓杰老家办婚礼。
婚礼亲朋满座,当然少不了收份子钱,记账人把钱数一一记到账簿上。婚礼结束,邓杰要送姐姐回家,姐姐怎么推辞都不行。陈敏明白,邓杰父母走得早,他和姐姐感情很好,送送正常。
记账人把账簿和份子钱交给陈敏。陈敏独自坐在婚房里,翻看账簿里大家随礼的数目。只见邓杰的姐姐随了五千元,写在第一列,特别显眼。陳敏心里暗想:邓杰姐姐真好,随这么大一个红包!等清点完钱数,陈敏却发现,账簿上的钱数,跟实际钱数对不上。
陈敏又从头到尾认真算了一遍,差了整整五千元。少了这么多,怎么搞的?邓杰一回家,陈敏便着急地和他说,份子钱少了。
邓杰搂住陈敏,抱歉地说:“瞧我,忙得忘了跟你提了。我老家这儿有一个风俗,叫做账面钱……”
原来,邓杰老家这边办红白喜事,自家兄弟姐妹都要随份子钱,但不能跟亲戚朋友随的一样,要往多了随才好。各家情况不一样,有的兄弟姐妹不一定能拿出那么多钱,怎么办呢?早年间传下来一个法子:记个“账面钱”,钱数写大一点儿,写在账簿最前面,看起来漂亮。实际上究竟给多少钱,其他人都不知道,保全了兄弟姐妹的情面。头几天,邓杰跟记账人打过招呼,给姐姐记个账面钱就行了,不要收姐姐的份子钱,五千元就是这么少的。
知道是风俗,陈敏不生记账人的气了,但是她对邓杰姐姐有了一丝不满:亲弟弟结婚,怎么好意思一分钱不出呢?洞房花烛夜,陈敏不想挑起矛盾,也就没说话。
没想到邓杰却主动提起钱的事儿:“小敏,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咱能借给姐姐一些钱吗?”
陈敏有些不快,说:“咱们刚办完婚礼,剩下的积蓄不是打算度蜜月用吗,哪儿还有余钱啊?”邓杰听了,识相地不说话了。陈敏管钱,邓杰遇到事儿总要跟陈敏商量,陈敏不答应,邓杰就没辙。
第二天一早,陈敏催邓杰出发,他们早早就买好了南下的车票,准备用婚假好好度个蜜月。邓杰出门买早点,邓杰的姐姐却忽然登门,说想送送他们。
拉了会儿家常,邓杰姐姐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红色皮包,往小敏手里塞:“小敏,姐看到你俩结婚,真是高兴,可惜我家条件不好,要不然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陈敏低头一看,火气“腾”地上来了,心想:拿一个破包来搪塞我?便毫不客气地说:“姐,份子钱不是已经记在账面上了吗?不用再送我别的东西了。”
邓杰姐姐听出陈敏话里有火药味,赶紧拉住她的手,赔着笑说:“弟妹,先收下这个包。”
陈敏按捺着火气,说:“真的不用了,这包你自己留着用吧。姐,早点回去休息!”说完,她扭头去了另一间房,把门“砰”地关上了。
等邓杰带着早点回来,陈敏才发现,他姐姐早走了。他俩要赶火车,匆匆吃了几口,便出发了。
火车上,陈敏还是有些生气,邓杰的姐姐不仅不给弟弟份子钱,还在新婚夜问他借钱,太过分了!她忍不住问邓杰:“你昨天说要借钱给你姐,为啥?她问你要多少?”
邓杰闷闷不乐地说了声“没事儿”,不肯再说。陈敏知道他心里有气,就使出平日里打闹的手段,在邓杰胳肢窝乱挠起来:“你说不说,说不说……”
邓杰顶不住了,笑着求饶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他缓了缓,说道:“我姐的闺女前些日子腿不舒服,去医院看,说是骨巨细胞瘤,要置换膝盖骨,得二十多万元。姐的日子本来就过得紧,现在怎么能拿出那么多钱?她闺女还在住院,所以我想跟你商量……”
陈敏心里“咯噔”一下,埋怨地问:“你们怎么不早说?”
邓杰叹了口气:“姐姐说,我们办喜事儿,不宜提这茬。咱们又刚工作,她知道咱们没什么积蓄,就不开口了。但我心里过不去啊!”
陈敏想起自己对邓杰姐姐的态度,心里内疚起来。这时,她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陈敏打开一看,邓杰姐姐发了一条微信:“弟妹,份子钱我是提前准备好的,偏偏昨天忘了带来,所以只写了账面钱。今天早上过来,主要为补上这笔钱,红皮包裹着是为了好看。我偷偷塞到你的行李箱里了,下车记得收好。姐姐本应该多随些份子,弟妹千万别介意!”
陈敏“噌”的一下站起来,打开行李箱,找到了那个红色皮包。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一沓钱,数一数正是五千元。陈敏觉得钱拿在手里特别烫手,自己对邓杰姐姐太过分了。邓杰诧异地问这钱怎么回事,陈敏把早上的事儿全说了。
听完陈敏的话,邓杰哽咽起来,说:“其实,姐姐昨天把份子钱给了记账人的。”
原来,邓杰知道外甥女得病,关照姐姐千万别给份子钱了。可姐姐过来后,如数给了记账人五千元。邓杰发现姐姐还是随了份子,知道姐姐的脾气,当场还给她,她是不可能要的,便借口送姐姐回家,之后悄悄去了趟县医院,把五千元续到了外甥女的住院费里。没想到,姐姐收到了医院来电,知道了邓杰缴费的事儿,今早过来,又把份子钱补给了陈敏……
陈敏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她想,自己和邓杰已经是一家人了,他的这个好姐姐,现在不也是自己的姐姐吗?便开口道:“姐还缺多少钱,咱们借给她!”
邓杰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故意问:“不度蜜月啦?”
陈敏瞪了邓杰一眼,说:“后面再补吧!”
(发稿编辑:陶云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