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
石阵,时间留给生命的密码,站着破译了上亿年。
离歌无字,以冲天烈焰和滚烫的岩浆爆发出压抑太久的沉默。排列成一部历史,裸露在外。
阿斯哈图,耸立于群山之巅的险峻,穿越时光的暮霭与山岚,遗世孑存,独留一份惊叹。
时间一刀一刀地创蚀、掘蚀、冲蚀,在熔岩上雕琢今天——漫野新碧,花草连茵,鹿鸣呦呦,林涛浩荡。
切割生命中的自私与坦荡,卸载即将崩塌的岩石,抬头看看天,看看白云身后的辽阔,你会在乌兰坝草原上收获从大兴安岭俯冲下来的牧歌,缅怀着每一粒尘土的尊严。
战栗的琴声,昼夜倾诉低徊,一夜白发。
风蚀、风化、冻裂。石柱半残,留一段想象给晴空。爱如苍茫,定格的那一瞬比一生更远。
拴马桩上,系上的不眠,呼应着月亮城堡的全部浪漫。你与谜底,只差一阕辞的距离。
风吹石壁,哽咽的伤口热泪盈眶。白桦扶起山榆的叹息,用目光扫去彼此心头的雪。沿着马鹿和狍子逃遁的方向看见高山草甸中央——阿斯哈图的终极守望。
经棚,塞北名埠,皇封之地。
时间翻阅着经文,在岁月搭起的棚帐里,庇佑这一方山水间的虔诚。
沿着大兴安岭最后的辽阔,放逐颠簸的命运。冰臼里,来自远古的那滴泪,被林涛簇拥着走出围栏,满眼起伏,随了先民眼里的那片海。风高浪急,指一笔烟岚为盟,初心蔓延,全是敬仰。
西拉沐沦河收录着每一座敖包的记忆,奔流不息的故事摆放在“字山”的坡上,晒成历史。拾起一根根柴薪,燃旺“半城”的夜。
在春风里耕种满坡的牛羊,时光在马背上放牧克什克腾的豪迈。勤劳推开的门里,大碗的酒香诉不完满沟的喜悦。
合上都市的喧嚣,回归期待太久的这片净土。异山峻峰,撑起内心脆弱的坚守;奇石林立,看见了不能回头的历史;大漠温婉,集结了人间挚爱的万种柔情;达里湖上泛舟,放逐了天空几抹闲云,扬帆千里;马背上,贡格尔草原的辽阔,值得用一生铭记。
风景一直都在森林绿水间。天,蓝得纯粹,云,白得天真。捡起路经的地名放在怀里,带回老家,留给夕阳里最灿烂的回忆。
微缩的世界里,折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风,吹乱大峡谷的沉思,念念不忘的喀喇沁方言在经棚的每个角落都留下神勇的克什克腾拼搏的背影。
打马,起伏的草甸过于辽阔。驰骋放慢脚步,怀疑的目光无法安置想象。试图沿着一坡坡桦林寻找时间留下的信物,返回历史。跃马围场,引弓搭箭,完成一次原音的狩猎,做一次自己的帝王。
草,模糊了路,成全了原野的苍茫。长高的希望,对着明天,展一派森林的挺拔给后人,一行驼队走出了北朝的民歌,在将军泡子南岸集结,一路向北。
向上,路垫高了目光。气喘吁吁地登顶,回望苍茫的苍,山岚的岚,优雅温婉的笔触写意粗犷雄浑的豪迈。真正的美,没一丝一毫粉饰的必要。关不上门的目光,贪婪地留住欧式草原的一草一木,存进记忆。
被乌兰布统的蓝净化,洗出了原形。劲草民间,一页页编年史分列在蜿蜒的路边。时间深处的草场、湿地、峡谷、山丘、沙地、森林、湖泊,不是几个词就能打开的使命,驻存着太多的草木之心,以民间笔记的形式码放在这幅油画里。
逆光中,高光的轮廓点燃了山梁,似狼烟滚滚,旌旗浩荡,十万大军驰骋疆场。“金戈铁马仰天笑,壮士悲歌卷西风”。擂鼓鏖战,厮杀声在半空回响,提一阕大气磅礴的浪淘沙,舞成绝句,好一帘风光无限的江山。
原风景。百花草甸间,徘徊在诗与历史之间。打开公主湖沉默的波涛,阅读长调挥之不去的独白,以汹涌之势释放时间堆积的忧郁。徜徉于草肥花艳之中,放下岁月的杂陈,把自己随意侧卧成景,不负韶华。
踏雾。扶云仙境,峰峦叠嶂,旷世极天。草青云淡,与过往擦肩,恩怨全被苍穹捕获,把丘陵交与平原,霜林叠翠,只一个微笑,足以春风千渡。举杯,在五彩山下喝个豪爽。
历史转身已成故事。乌兰布统的天空下,灵魂游离于诗画之间。酩酊中坦荡,无藏污纳垢之嫌,无勾心斗角之机,扶镜正己。这里的醉,不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