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娟
岁月的手,濯洗柯家楼古朴的一扇窗,一遍又一遍,青翠或是苍黄。
外袍接受阳光的照晒,遵循四季赐予的颜色。那懒洋洋的表情,清醒地呼吸一只麻雀飞过的叫声。
三尺执念,冉冉升起,愈加清晰。
阳光下的梧桐树等待着负荷风雨,接受雪霜手掌干净的抚摸。轻拂匆匆过客沧桑的身影及问候,连日子亦无法捂紧的风声,清扫木质台阶上的枯寂尘影。
谁?站在弓形桥上仰望:青檐斜挑古老却不孤寂的白月,高悬一帖善辞。
谁?举手宣誓驰援荆楚:萃取草木的善良,用生命温软伤痕的土壤。
誰?抱住一扇窗,抱住古朴皎洁的月光,照着不慌不忙的柯家楼,医治朽骨的疼痛与绝望。
一只鸟,一团墨,停落枝头,它藏起一座建筑的烟火与人间的苍凉。
梧桐树站立着,静舞着睡梦中的喧嚣,梧桐枝掌管一叶的风向、标点、言辞。
天使的灵魂,像屹立于龙亭大殿前的杨家湖,精忠报国,一身正气。天使的笑如晨雾中的柯家楼,穿越疼痛而自我疗养安慰。
寂静的鸟鸣是岁月里泄露的光芒。
踢掉陈旧的靴子,它正踏上小桥走到花园,饱满的晨曦爬上了楼顶。
人间披上了幸福的衣裳。
祈求一米月光!
馈赠给春天挣扎的灵魂,治愈人间疼痛的草木。
翻滚的黑夜,穿越咳嗽的森林,苍黄的脸色拖着绝望的四肢……我不能忍受弱不禁风的身躯枯萎。
春天的绿被一点点化妆成枯草。
我捧着脆弱的灵魂谛听,神灵降临,月光溪流赐予伤口柔软的安抚、悲悯的药方。
一若箴言的氧气在管道里默诵,撤除癌肿的营帐,疏通运载人间的生命线。
谁的灵魂披着月光战袍在疼痛中前行?接受无际的病痛和礁石的暗流。
云层和光并肩:挽救寰宇的空间。
天使以善良和纯美为佐料,研细粒粒月光。玉净瓶满溢,且透明。明亮的药丸,所有善意的灯烛,纠正痛苦的神经和骨头的走向。
仿佛自母亲体内再生,万物争先恐后采集暖意,然后花开,然后花开了!
我,已于一盏盏拨亮的莲花上感知真相!
是的,所有善意的人都是茫无际涯的月光。
肝脏隆起、骨头嶙峋,双肩被凉意的秋天吻得消瘦。
疼痛经过母亲的手指,落在潮湿的咽喉。
她低声喊着疼。
一棵枯萎的草占据我整个清晨,风晃动的翅膀上,看到了夭折的幸福,秋天的荒凉增加了一公分。
我担忧:白雪皑皑的原野会从她的视野里早退,一层注脚的秋霜覆盖她时光的院落,亲手栽的杨树低下荒芜的头颅。
疼痛的深度安抚着我,看到:远方悲凉的清霜和离别,浩浩荡荡而来。
多么干净的母亲,躺在我怀里。安静睡去。
空的墓穴建立母亲的江山,和湖泊,梧桐树的深根托起爱意。
活着。
生存的力量在一盏灯里加注。
悲伤的白色纠缠在我的唇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月光的白,作为营养,把芦苇喂养,更接近于蔚蓝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