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照物（组诗）

刘康

异梦录

一条路的岔口通往两边。在此之前，

你从未对选择产生过犹疑。关于未来

无非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

小径让你徘徊，而大道亦有风光无限

我在原地，等你作出最后的抉择

很多年前，我也遭逢过类似的境遇

父亲让我在他和母亲间作出选择

——一枚鸡蛋，如何在入锅前析离出

它的蛋黄？微风浩荡，只有夜晚还记得

那个少年的悲伤。现在，命运再一次

把骰子交到了我的手上。不同的是，

我再也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一条路的

岔口最终通向何方？你在停顿后又

缓缓启步，仿佛一个世界的边缘

都在收拢。我又看到了那个星月无光的夜晚

一个少年，在黑暗中摔碎了一枚鸡蛋

川中马事

踢踏声源自于我对未知的想象

当它们朝我走来，厩棚里只剩下一匹

瘦小的马驹——它还没拥有自己的舞鞋

生铁尚未钉入趾掌，整个马场

只有它是完整的。主人在河滩旁

升起篝火，出于本能，群马始终和我们

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鬃毛披垂，

一群马安静地伫立在我们周围，很快

黑夜将它们与自身融为一体。只有

轻微的喘息声让我心神不宁——

仿佛一群人在黑暗中，看着另一群人

彻夜狂欢。是什么让它们如此淡漠

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就连预想中

沉重的鼻息都没有出现。四围阒寂

人群陡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主人将在天亮后带我们踏马远游

传闻中那片孕育神灵的草原。只是

这个动人的夜晚，我的脑海里闪现的

只有一匹瘦小的马驹，和它干净的四蹄

假如你吃了无花果

“把幻想的時间用于赶路。”埃里克斯

在书中找到了这句话。遗憾的是

妈妈再不会为他作出解释。很久以前

当他从枝头掉落一个女人的腹中

并没有听到多余的回声。世界总在

引导着他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类

而不是一枚果实。这和悬挂枝头的

榕属植物不同，他学会了思考——

如何以一个女人子嗣的身份重回枝头？

起初，妈妈并不会为孩子的怪诞行为

感到担忧，一枚甜糯的果实为她带来了

片刻欢愉。这真相的一角，从一棵树上

腾挪到它的源头。“埃里克斯”，姑且

以人类的方式为祂命名，这只是众多

称呼中值得应答的一个。假如你也

从一棵树下经过，并听到细声的呼唤

请不要认为这是种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