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拉河畔
儿子看见我每天抱着电脑写个不停,非常好奇。他凑过来看了看满屏的方块字,更加佩服,反正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在他眼里,每个中国字都是一幅画,每个会中文的人都了不起,因为能把那么多幅画背下来。
看了一会儿,这个杞人忧天的孩子开始问我:“妈,你这些文章能变成钱吗?”我说:“现在不能,将来……也许能?怎么啦?”儿子说:“我怕你天天忙不赚钱的事情,我和妹妹会没饭吃。”我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强的忧患意识。我估计全澳大利亚的小孩在他这个年龄都忙着打球、玩游戏,没有人操心家里账单的事情。再说,凭现在社会的家庭福利政策,我还真没听说谁家饿死人。
我说:“你这个一頓饭能吃三份汉堡的家伙,妈什么时候饿着你了?”儿子却说:“我只是担心将来嘛。我的小学老师,一年只写了一本书,还是绘本形式的儿童读物,总共没几个字。她先辞职回家写,钱不够了又回学校教书。你不会像她那样吧?”我想起来了,儿子以前有一个不给学生批改作业,被我投诉到校长那儿的全科老师。我说:“她那个叫干啥啥不行。你这么担心钱,我教你审核家庭收支,怎么样?我们成立家庭财务管理委员会,我是理事长,你当副理事长,妹妹任理事。每月月底我们集体审核家庭收支,对下个月的重大开支立项审批。”
这个财迷立刻上钩,欣然答应。他两眼灼灼地开始审阅我提供的家庭信用卡的过往账单。正好,我天天在公司做账,实在懒得弄家里这些账单,现在终于有人做了。
儿子对家庭财务状况有了大致了解之后,终于不再忧心如焚。他前一阵子甚至计划去麦当劳快餐店打工补贴家用,努力为家庭经济做贡献,再也没有精力打扰我写文章。
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我们成立家庭财务管理委员会之初,一致同意不必把一瓶酱油一棵葱都拿去会上讨论,只需讨论超过200澳元(约940元人民币)以上的非常规支出。但实行起来,我发现我花钱竟然不能随心所欲了。
女儿一开始没有给我制造太多麻烦,只惦记自己本月的零花钱到账没有。但她渐渐发现驳回我的采购申请特有成就感,于是她只附议哥哥的采购需求,对我的要求置之不理。如今副理事长和理事团结一致,权柄日盛,我花钱变得困难重重。他们最享受每月一次的预批财务支出,动不动就两票联合对付我。
上个月我打算买一副比较贵的耳机,两人故技重施,习惯性否决。我顿时生气了:“本理事长要求复议。如果副理事长或者理事不能说服理事长,你们的否决无效。”妹妹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立刻看向副理事长哥哥。
儿子清清喉咙,煞有介事地说:“第一,理事长粗心大意,丢失两次耳机,因此暂时不配拥有贵重个人物品。理事长可以买廉价耳机,不用审批。一年后如果理事长有改进,我们可以重新审核。第二,理事长经常冲动购物,上月买的名牌运动鞋至今没有开封,我们要帮她改进消费习惯。”女儿连连点头:“哥哥说得对呀。妈妈, 我附议。”
我看着这根墙头草,计上心来,马上拉她去我的房间。我问女儿:“你是不是想升级《动物森友会》的游戏装备,还想买旱冰鞋跟小朋友们去公园玩?” 她激动地点头。我继续说:“那这次你就投票支持我。要不我就联合哥哥给你投否决票,把你买游戏装备和旱冰鞋的钱省出来给他买《我的世界》的游戏装备。”
妹妹当机立断,倒戈投降。哥哥无奈,在本月收支上记下一笔:“妈妈购买高档耳机一副。备注,如果再次丢失,削减其新年礼物预算。”
经此一役,看来我得修改制度,增加自己作为理事长的权力,否则我买点东西还要不断学习《三国志》。
编辑 温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