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建筑叙事理论的历史建筑修复与保护研究——以岳阳聂市镇历史街区为例

刘 慧,张 欣,余 敏,龚海兵

(1.湖南理工学院 土木建筑工程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2.中南大学 建筑与艺术学院,湖南 长沙 410075)

0 引言

建筑叙事,即用建筑语言诉说在时间、空间多维度下发生的故事.建筑与叙事的联系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雅典卫城时期,而真正意义上最早将建筑叙事作为一种设计方法应用到现代建筑的创作中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伯纳德·曲米(Bernard Tschumi)与尼格尔·库特斯(Nigel Coates)率先将叙事引入建筑、文学、电影、表演等跨学科探索实践,比较系统地分析了建筑与叙事的关系.美国密西根大学的索非亚(Sophia Psarra)阐明了叙事对于建筑的价值.随着建筑师对于叙事理念的深入研究,建筑创造范本中出现了新的多元化发展方向与设计手法,建筑理论研究也开拓了以“叙事性”为主的新领域,并诞生了众多璀璨的艺术与理论成果.

人类基于叙事理念创造了形式多样、风格迥异的建筑艺术,同样可将这种理念运用到历史建筑的修复与保护工作中,以寻求新的突破.通过对岳阳聂市镇历史街区的实地考察,让我们对叙事思维与历史建筑文化相结合的修复与保护研究有了更多的认识和思考.从建筑历史文化入手,面向未来,以保护历史街区街景轮廓、注重叙事场景记忆、融合现代科技等方面为重点,为聂市镇历史建筑修复研究开拓形式与空间上新的探索领域.

1 建筑叙事与历史建筑修复相结合的理论基础

历史建筑是有思考、情感、精神和社会功能的场所,传达了“纪念过去,表现历史,并期望这种表现得以延续”的遗迹精神,每一段文明的文化脉络都能在历史建筑中找到线索:从原始的穴居、木骨泥墙到欧洲的巴黎圣母院,从中世纪的大教堂到现在的都市建筑群,人们都可以感受到历史建筑的另一种存在——承载时代信息和文化艺术的媒介.考据历史、结合工艺传统,采用合理的历史建筑修复方式,也是历史建筑叙事的一种表达.叙事思维为历史建筑的修复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将观赏者带入“瞬间的幻想”,这实质上是一种知觉的建筑叙事,知觉将人们置于历史建筑之中,而记忆将人们带回历史建筑的时代.

1.1 “文化信仰”感染下的叙事元素

一个完整空间的构造往往离不开众多元素组合.叙事元素的运用往往源于设计者或使用者渴望将建筑作为实体去寄托自身的文化信仰,并通过建筑表达和传承这种情感.南朝徐勉造园时留有“桃李茂密,桐竹成荫,塍陌交通,渠畎相属,渎中并绕荷枝,湖里颇富芷莲.” 设计者便是通过放置山水花草抒发自己的精神追求.

1.2 “几何脚本”构建下的叙事结构

建筑结构往往是由不同的几何形式构建形成,例如圆形、三角形以及正多边形等一系列几何形状的排列组合.建筑中的叙事是对基本形状含义的延申,如圆形可以传递集中性、内向性和稳定性;三角形则有着稳定、尖锐、激进的意义;而正方形则象征着稳定、坚韧、纯粹和理性等.例如苏州博物馆中随处可见三角形、菱形和平行四边形的几何构成,还有无数并列的直线制造韵律,让建筑形体更能表达地域特色,贴近和融合于环境.

1.3 “光线材质”营造下的叙事氛围

自然光在空间中反射、漫射、折射,通过光线的传递特性对建筑空间进行视觉表达,同时营造出多变的空间氛围,激发人的情感体验.光线对表现建筑材质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无形的光以不同的方式在建筑间穿梭,或表面或内部,留下自己的叙事语言,为建筑灵魂增添新的维度.例如卢浮宫玻璃金字塔的扩建计划是融合光线材质与布局的典型.其通过玻璃折射进入的自然光巧妙地为地下空间提供良好的采光和视野,这一设计创造性地实现了将古老宫殿改造成现代博物馆的再利用理念.

1.4 “色彩环境”粉饰下的叙事背景

色彩与环境作为建筑的直接表象,二者相互整合就能充分反映建筑所具备的背景.在影视作品中,很多导演都会将建筑色彩与环境布置作为不可或缺的叙事元素融入故事情节之中.在建筑中,环境与色彩能够通过视觉直接作用反馈,构成人们对于建筑与世界的认知.例如海口中山路骑楼街区修复项目,其色彩环境凸显文化与生活的气息,独具一格的装饰细节和色彩环境,在历史建筑立面上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骑楼老街的修复工作,实质是对以前骑楼老街浓厚市井气息的呼唤,色彩与装饰的再现赋予了骑楼建筑灵魂,将建筑的生命延续下去.

2 叙事理论与聂市镇历史街区修复结合的思考

2.1 聂市镇基本情况

聂市镇位于湖南省岳阳临湘市中北部,素有“湘北门户”之称,地处长安河(又称聂市河、源潭河)注入黄盖湖的入口处,与羊楼司镇毗邻,距城区20公里.

古镇因茶而兴,因茶而荣,曾是我国“茶马古道”和“中俄茶叶之路”的南方起点之一,茶文化遗迹犹存.聂市镇历史遗存的遗产环境,包括历史建筑、构筑物和自然环境要素,记载了明清、民国时期当地的物质生产、生活方式、思想观念、风俗习惯、社会风气等重要的历史文化信息,其中建筑文化方面的价值尤为突出.特别是聂市老街“前店后宅”式商住建筑是湘北地区茶叶商号的典型宅院形制,见证了聂市古建筑群的发展历史,蕴含了丰富且重要的历史建筑文化信息,具有重要史料价值和研究意义.

在进行实地调研的基础上,通过查找资料、对话当地居民、与相关保护单位进行交流、发放线上问卷等方式,对聂市镇进行了多方面的分析.

2.2 聂市镇历史街区历史及现状

聂市老街位聂市河的尾闾,全长约2 km,皆以青石板铺地.内含巷道21条,码头11个,建筑沿街布置.约从明代起,聂市的商品经济开始萌芽,集镇初具规模.现存传统建筑多为清代、民国年间,但也有明代建筑.

随着商贸、工业和交通事业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也不断提高,聂市镇街道在最近二十多年来已有老街、新街两区,各自功能迥异.新街为商业区域和汽车通过的停靠地;老街原为商业兼居民生活区,现纯为生活居住地.现今,聂市老街的主街道及8条巷道全由青石板铺就,石板街分上、下街,成于明代和清代前期.老街房屋基本为三进或两进、上下两层的楼房,每进用石砌的天井隔开.下层前店后宅,前进经商;中进、后进会客、居住或储藏;楼上多为“跑马楼”,用来存放物品或住人,很少分隔,只在正对天井位置有木质栏杆,以保人身安全.

图1 老街居民生活现况(来源:自摄)

经过走访发现,具有代表性的旧居、店铺有:方兴发旧居、同德社茶房等.方兴发旧居位于聂市中街,由英驻中方商务代理方永成于清光绪年间修建,主营茶叶、洋油等.该建筑原为商居两用,呈四合天井院,前为店铺,后为宅院,左右为厢房,现今旧居经过修缮,保存较好,内部结构完整,仍可见到雕刻精致的窗棂及百年前留下的生活用具.同德社茶房是集“天井屋”式建筑形式、前店后宅的建筑布局为一体的古建筑,记载了明清、民国时期当地的建筑技术和建筑工艺等建筑历史信息.

2.3 现存问题

通过发放线上问卷,得到有效答卷143份,面向聂市市民、游客、去过聂市历史街区调研的建筑学相关学生等了解并收集他们对于聂市历史街区相关人文环境、保护发展等近况的感受,整理老街历史,并期望通过梳理相关数据深入挖掘历史街区的发展价值导向和修复主次关系,为建筑叙事理论融入历史建筑修复与保护提供实践基础.

通过对话当地居民、问卷调查以及亲身感受可知,聂市老街已经不复往日繁华,建筑已经丧失商业性质,除去少部分被保护的历史建筑,其余都是质量较差的住宅或废弃的房屋.

经过查找文献及实地调研发现老街现存问题主要有:

(1) 街巷整体风貌被破坏,布局不完整;

(2) 材质铺装不完整,例如青石板铺地现今被居民用普通混凝土代替;

(3) 茶厂、牌坊、雕塑等文化、文物遗产缺乏整合利用;

(4) 老街空间场所氛围缺失;

(5) 建筑单体破坏较为严重,尤其一些沿街“前店后宅”式天井院,内部木质结构脱落.

2.4 建议与对策

针对以上问题,在深入研究建筑叙事与历史建筑修复设计的关系及方法的基础上,本研究从叙事的视角看待聂市老街的传统保护,挖掘其场所历史文化,为营造具有故事情节且达到可被人“阅读”的空间场景提供指导性建议.聂市镇历史街区的修复与保护是一个涵盖生态、文化传承、历史建筑修复、居民参与等多方面的综合课题.为了更新与协调同步发展,促进聂市社会经济文化可持续发展,从建筑叙事与修复结合的角度考虑,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

(1) 保护街巷轮廓,丰富老街场景叙事

“生活是现代化的,风貌是历史的.”(出自一席演讲阮仪三先生)聂市老街的街巷布局体现了古代商业集镇依水而建的特点,老街建筑具有典型的江南民居特点,同时也反映了商业集镇“前店后宅”的商业特点,保留老街街巷轮廓,协调新旧部分,能够强化人们对历史街区的空间印象,同时能够在人们心中留下特殊的场景记忆,丰富聂市老街的场景叙事感.

(2) 挖掘特色文化符号,回溯历史情怀

聂市镇作为千年古镇,在历史长河中积累了丰富的特色文化,留下了众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手工艺术、制茶工艺等更是独具风味.这些手工艺术传统不仅是聂市镇的文化名片,同时也为聂市历史文化的研究提供了宝贵的价值与意义.可通过提取聂市最有价值的文化符号例如制茶工艺、清泉陡石、茶歌对唱等民俗风情,将其植入整个街巷以及单体建筑的修复设计之中,彰显地域特色的同时让聂市老街透露出历史情怀.

(3) 布置景观要素,情景式再现市民历史生活

聂市老街街巷内的牌坊、十二生肖石雕、古桥等,作为亲人的尺度景观要素,在空间中易于被感知和接受,应该作为重点保护和修复对象.一方面它们凝结了历史赋予的文化记忆,另一方面它们体现了千年前的传统技艺.在街巷节点空间位置设置与聂市市民生活或者古代传说相关的意向雕刻,能够再现聂市老街的历史故事,为整个老街烘托叙事氛围,成功激发人们对聂市老街历史的回忆.

(4) 立体叙事与传统意蕴结合,增强老街空间体验

利用光线、影像和声音将老街建筑单体结合或分离,塑造博物馆模式,将一些废弃房屋作为聂市历史民俗博物馆,借助数字影像与科学技术,还原并再现聂市老街历史风貌,让人产生情感共鸣,增强对空间的体验和感知,能够让人们亲身感受到聂市传统艺术与民俗文化的魅力,更好地烘托出市井文化的叙事主题.

图3 木制结构脱落(来源:自摄)

3 结语

从历史建筑修复手段出发,结合建筑叙事理论,选取岳阳聂市历史街区作为研究重点,为其提供建设性指导修复与保护意见,以当地文化特色为主,进行历史建筑立面的修复、街区的完整性保护,唤醒人们的情感记忆,回归历史建筑本源.

聂市历史街区作为聂市历史建筑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蕴含了丰富多样的城市记忆、传统文化、历史文脉等,代表了岳阳这座城市的精神气质,是其彰显地方文化的重要场所.面对历史街区破坏以及城市记忆的丢失,如何通过有效的手段对历史街区进行修复与保护,无疑是历史建筑保护工作的研究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