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奇案

2021-05-25 02:26陆惠明
民间文学 2021年4期
关键词:陈三家法老伯

陆惠明

一、进京赶考

清朝嘉庆年间,太湖流域有一条长白荡,长白荡边有个年轻人,姓陈,名一帆。陈家有良田千亩,房屋百间。陈家老爷陈光林希望儿子将来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那年,陈老爷请了老师来教儿子读书识字,陈一帆天资聪慧,经老师点拨,很快熟读四书五经,通悉古圣先贤之道。

一晃十年已过,陈光林准备了盘缠让儿子前去京城赶考。陈一帆一路不敢耽搁,那天,他来到苏州境内,眼看天色已晚,忽觉腹中空空,抬头远望,见前面有一茅屋,内有微弱的灯光,他想今晚能在此借宿一夜,于是快步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伯,他见了陈一帆,愣了一下,忙问他这么晚了来此何事?陈一帆说路经此地,想借宿一夜。老伯见他眉清目秀,彬彬有礼,说:“家中实在不成样子,若你不嫌弃就进屋吧。”陈一帆说他走了一天的路,人困腹空,只要能有个歇息的地方就行。

进了屋,陈一帆拿出干粮充饥。老伯见了,满心怜悯,到灶间端了一碗稀饭给他,说:“出门在外不容易,我家只有稀饭和青菜,快吃吧!”

陈一帆谢过老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完饭,又喝了碗水,顿觉精神起来。他打量着老伯问:“老伯,您怎么一个人住在这荒凉的地方?”

“这事说来话长,看你不像坏人,我就跟你唠叨唠叨。我本来也有个儿子,要是他还在,算来跟你差不多大,可是……”老伯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陈一帆忙说:“老伯,不好意思,我不该多问,触到了您的伤心事,让您难过了。”

老伯平了平心绪继续说:“那一年,我和老婆在镇上的‘周氏馆熝鸭店打杂,老板叫周雨兴,因周老板的娘生病,老板娘偶得熝鸭的配方,不但治好了老母亲的病,还让他家声名鹊起,每天来店里买熝鸭的人都排着长队。这样一来,隔壁‘邱德斋的生意就冷清许多。老板对我们很好,像亲人一样,知道我们干活辛苦,且离家很远,就让我们晚上住在店里。巧的是,老板娘周云巧和我老婆同时有喜,转年都生了个大胖小子。两个孩子慢慢长大,非常可爱。周老板和老板娘把两个孩子一样看待,不管是吃的、用的、穿的、玩的都是双份。我和老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干活更有劲了,就像一家人一样。

“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外面收鸭子,店里突然闯进来一伙蒙面强盗,逼迫周老板交出熝鸭秘方。这熝鸭秘方是他的生意之本,周老板怎肯轻易交出来。那帮强盗见周老板软硬不吃,起了歹心,拳脚相加,将周老板打得瘫倒在地。老板娘见了,大呼救命。我老婆在楼上陪两个孩子睡觉,被楼下的声音惊醒了,她刚想冲下楼去,突然周老板的儿子醒了,哇地哭了起来。我老婆拼命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此时,老板娘被那帮丧尽天良的强盗给糟蹋了。她是个刚烈的女子,当下撞墙身亡。周老板哭声震天。我儿子终被惊醒,他趁我老婆护着小少爷,哭哭啼啼地奔下楼去。我老婆怕少爷再有闪失,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下楼不敢出声。有个强盗见我儿子从楼上下来,正要对孩子动手,另一个强盗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接着开始在屋里搜寻。正在此时,隔壁的邱永隆老板带着乡邻赶来,强盗闻风而逃,邱老板他们紧追不舍,最后终于抓到了一个小强盗,将他扭送至官府。等我回来,我的儿子已经不知去向。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县衙的捕快却将我抓了去,说是我雇凶谋害周老板。我让老婆带着周老板的儿子离开此地,生怕牵连到他们。到了县衙,我被打得皮开肉绽,大呼冤枉。周老板快咽气时,将熝鸭的秘方交给了邱老板,另外托邱老板一事,说我定无害他之心,让邱老板想办法救我出来。后来邱老板救了我。我出来以后,四处寻找老婆和孩子,可音信全无。无可奈何之际,我卖了房子要去告状,谁知我还没出昆山城,就被几个衙役押了回来。这告状之路要多难就有多难。后来我无处安身,就在此盖了间茅屋,希望能找到老婆还有两个孩子。”

老伯说完,已是老泪纵横。陈一帆听罢,唏嘘不已,好好的两家人,竟然被一伙强盗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一夜过去,早上醒来,陈一帆要跟老伯告辞,可屋前屋后不见老伯。忽然,在远处的小路上看到了老伯的身影,他忙迎了上去说:“老伯,谢谢您留我住了一晚,如果此去顺利的话,日后我定当回来看您。”

老伯脸上露出了笑容:“多懂事的孩子。来,老伯早上去镇上买了一只熝鸭,给你带在路上吃,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陈一帆感激地连连点头。

二、京城偶遇

陈一帆一路风餐露宿,这一天终于到了京城,住进了高升客栈。吃晚饭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陈一帆朝楼下张望,见是个后生在求客栈掌柜。听楼下的人议论才知原委,这个后生也是来京城赶考的,不巧的是,身上银两被盗了。掌柜的知他没有银两,当然不肯让他住。

陈一帆告诫自己,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刚转身要回房,突然,听见那个后生说了一句家乡话,心里不由得一怔,他立马急匆匆下楼,来到掌柜跟前说:“掌柜的,这位仁兄的银两我来付,你就让他住下吧!”掌柜的为难了:“有没有银两是一回事,有没有空余的房间又是一回事,眼下没有房间,我也没有办法。”陈一帆点了点头:“如果实在没有空余的房间,就让他与我一个房间,你看行吗?”掌柜的听了马上笑了:“你不介意,那感情好,房钱我给你们便宜点。”

那个后生对陈一帆抱拳作揖,千恩万谢,然后跟着陈一帆来到房里。进了房间,那个后生又给陈一帆作揖说:“多谢仁兄出手相助,我叫王申义,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陈一帆忙还礼:“王兄言重了,我叫陈一帆,出门在外都不易,刚才听王兄的口音,似乎与我同乡?”王申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是苏州正义人。陈兄哪里人?”陈一帆哈哈地笑了起来:“果然没有听错,我是长白荡人。”王申义惊喜交加:“没想到在京城遇见了故乡人,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要流落街头了。”陈一帆忙摆手说:“你我年龄相仿,又在京城偶遇,定是有缘啊!今晚我们同榻而眠。”

第二天,王申义早早地起来,可陈一帆却迟迟没有起来,他就到床前叫他。见陈一帆没有声音,王申义伸手一摸他的额头,额头滚烫。他吓得手一缩,惊慌地喊:“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陈一帆迷迷糊糊地说:“我头晕,浑身无力。王兄,如若方便,能否帮我去请个郎中来?”王申义急忙点头:“我这就去。”

王申义出门四处打听,跑了几条街才找到仁德堂药材店,掌柜听了王申义的话,急忙跟着他去高升客栈。掌柜的为陈一帆把了脉,开了方。可几天后,陈一帆病情还没好转,两人的心里都非常焦急,因为快开考了。

开考那天,王申义搀扶着陈一帆去考场。科考结束,陈一帆大汗淋漓,倒在床上一動不动,王申义又忙着去抓药熬药。发榜的日子到了,陈一帆名落孙山。王申义榜上有名,皇帝将择日殿试。

王申义经过殿试后,高中榜眼,随后在京城当了官。他把陈一帆接到府上养病,就这样,陈一帆在王申义府上一住就是一年,病情时好时坏。

又是一年,这天王申义回来,直奔陈一帆房里,告诉陈一帆说:“陈兄,江南水灾,皇上派我前往江南巡察灾情,你可与我一同回去了。”

陈一帆喜极而泣:“王兄,你这是皇帝亲赐的钦差大人啊!你肯带我回去,万分感谢!”王申义很高兴:“我知道你归心似箭,但我又怕陈兄多虑,平时不敢多言。既然如此,我们准备准备,随时动身。”

三、拦轿告状

王申义奉皇帝之命前往江南巡察灾情。陈一帆随王申义一起回江南。王申义日夜兼程,到灾区听取地方官员对灾情的汇报,然后亲赴灾区巡视,有为难之处难以决断,他就与陈一帆商量,听取他的建议。陈一帆尽管无法前往灾情严重的地方查看,但他还是尽力为王申义出谋划策。两个月后,王申义沿长江而下,足迹遍布所有受灾的地方,详细记录了受灾的情况,又分析了受灾的原因,以及灾后重建的方案,以便日后回京向皇上复命。

南方灾情巡察完毕,王申义就带着陈一帆回到昆山。刚到昆山境内,昆山知县就率领众人列队迎接。就在此时,有人拦轿告状,大呼冤枉。知县急忙让差役将人轰走。王申义摆了摆手问:“何人告状?”手下回禀:“是个白发的老人。”王申义让把状纸递上来。手下说:“回大人,老人没有状纸,只说冤枉。”“把老人家带上前来问话。”王申义说。

老人被带了上来。陈一帆一看心里一惊,告状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他进京赶考时碰到的老伯。王申义问老伯:“你是何人?状告何人?为了何事?”

老伯哭哭啼啼地说:“我叫丁家法。我要状告知县老爷,告他贪赃枉法一手遮天,欺上瞒下胡乱断案。我要为我东家申冤啊!”

知县听了惊出一身冷汗,大声喝道:“你不要胡言乱语,造谣生事,还不给我退下……大人,你千万不要听信他的话,他是一派胡言。”

王申义摆摆手:“知县大人,你不用急,凡事要讲证据。”然后回过头问丁家法:“老人家,你可有证据?”

丁家法老泪纵横,说:“十几年前,周氏馆老板周雨兴一家被强盗所害,两条人命,儿子失踪。当时邱德斋老板抓到了一个小强盗,将他扭送到县衙,知县老爷却不审小强盗,反而把我抓起来,说是我雇凶杀主,将我关进大牢。后来多亏了邱老板,给知县老爷送了大礼,又上上下下打点关系,县老爷才放我出来。大人,我与我家老板情同手足,怎么可能会害他,分明是有人为了周老板的熝鸭秘方,才将他打伤至死,可怜东家夫妻二人死于强盗之手啊……”

丁家法又把周雨兴和周云巧被害的经过细细致致地讲了一遍。王申义面孔一板,朝知县大声道:“知县大人,可有此事?”知县早已吓得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冤枉,周雨兴当时只是受伤,后来病死的,还有他老婆是自杀的,根本不是老头说的那样,望大人明察!”

王申义高声喊道:“来啊,好生照顾老人家,有谁愿为老人家写状纸?”这时,陈一帆有气无力地来到丁家法跟前,因长途跋涉,他的病又复发了。他说:“我来给老伯写状纸。”

丁家法抬头一看,瞪大了眼睛说:“你,你是那个进京赶考的后生……你真的回来看我了。你真的得中功名了?”陈一帆苦笑一声:“老伯,此番进京说来话长,我很惭愧。但你的冤屈,相信王大人一定会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王申义来到县衙,让人把十几年前周雨兴的案宗拿来,他仔细地翻看查阅,这案子疑点重重,前后矛盾,看得他眉头紧锁,怒火中烧。

王申义命人前去捉拿当年那个小强盗胡来生。胡来生来到堂前大喊冤枉。王申义一拍惊堂木:“下跪何人?十几年前,你是否夜闯周氏熝鸭馆,害死周雨兴和周云巧?你可知罪?”

胡来生知道堂上坐的是钦差大人,但他没想到捉他来是因为十几年前的事情,知道事情不妙,把头磕得山响:“大人,草民胡来生,十几年前的事情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不记得了。”王申义冷冷地喝道:“如此命案你竟然忘得一干二净?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啊,先杖二十大板。”胡来生被拖下去,直打得嗷嗷直叫。回到堂上,王申义又问:“你可知罪?还不从实招来。”

胡来生依旧咬死说不记得了。王申义不客气了:“来啊!大刑伺候。”话音刚落,一副夹棍哗啦一下丢在胡来生面前。胡来生吓得瑟瑟发抖,两边衙役把绳子一拉紧,只听得嘎嘎嘎的声音。十指连心,胡来生怎么吃得消,只听得他声嘶力竭地讨饶:“钦差大人饶命,我招,我全招……”

四、真相大白

胡来生原是东门街上的小混混。有一天,他见东门街上来了几个横行霸道卖鲜鱼的,于是他就充当“侠客”多管闲事,实则是想敲竹杠。没想到那几个卖鲜鱼的一哄而上,将他打得半死,直到他讨饶才停手。胡来生被这伙人收服后才知道,这几个卖鲜鱼的是昆山城臭名昭著的大混混陈三的手下。

陈三是个恶棍,他在昆山城里无恶不作,知县老爷见他也头大。有一天,陈三隔壁的豆腐店老板病了,浑身都是疽,郎中为他把过脉开过方,但效果不是很好,眼看豆腐店老板的病情越发严重,茶饭不思,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这时,老板有个远房亲戚来看他,给他带来了一只周氏馆的熝鸭,让豆腐店老板尝尝味道。豆腐店老板把熝鸭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喷喷香,立刻来了精神,慢慢地尝了一口,油而不腻,满嘴鲜味,顿时胃口大开,一连吃了好几口。

家里人见了都很高兴,就问亲戚这熝鸭是哪里买的。于是,他家人就隔三岔五地去买鸭,说来也真是奇了,三个月后,豆腐店老板病好了,家里人都说是这神奇的熝鸭的功劳。此事在昆山街上传开了。

周氏馆的熝鸭不仅美味,还能治病的事传到了陈三的耳朵里,陈三就开始做起了发财的美梦,他要把熝鸭秘方弄来,在昆山城里开个熝鸭馆,抬高鸭子的价格,赚更多的钱。于是,他就把几个手下招來,让他们去把周氏馆的熝鸭秘方弄来。几个手下趁着夜色,闯入周氏馆,逼迫周雨兴交出熝鸭秘方。想不到周雨兴死也不肯,几个人就将他一顿拳打脚踢。周云巧见状扑向周雨兴。陈三手下的小头目见周云巧蛮有姿色,就起了淫念。随后,周云巧撞墙而死。

陈三见他们没有弄来秘方,胡来生还被抓住,周雨兴老婆又死了,顿时大发雷霆。出了命案不是小事,陈三连夜备了厚礼去知县府上。于是,知县老爷就与陈三密谋,陷害周雨兴的伙计丁家法。因为当天夜里只有他不在场,让他做替罪羊再合适不过了。

第二天,知县老爷命人捉拿丁家法,到了堂上,丁家法矢口否认。但任凭他如何喊冤都无济于事。知县老爷将他关入大牢,然后放了胡来生。

当夜,知县就让陈三尽快离开昆山,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不然到时谁也救不了他。陈三连夜南逃,逃到太湖边上,一年后,风声渐消,他才回到长白荡,隐姓埋名,买地置业。

王申义听胡来生讲完,大声喝道:“知县大人,你可知罪?”知县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求饶:“钦差大人饶命啊!都是陈三这个恶霸逼下官所为,我为保一方平安才出此下策,望钦差大人开恩啊!”

王申义厉声喝道:“混账,生为父母官,不为民做主,助纣为虐,欺弱怕强。来啊,将知县打入大牢,待奏明圣上再作发落。”知县被押了下去。王申义又命人前去捉拿陈三。

陈三被捉拿归案,陈一帆惊得瞠目结舌,大堂之上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陈光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申义不怒生威,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你可知罪?”陈三还想狡辩:“我叫陈光林,钦差大人,我不知犯了何罪?”

王申义就把周雨兴案从头讲述了一遍:“你雇凶杀人,勾结知县,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周家两条人命,你是罪魁祸首。你以为逃离昆山城,改名换姓就能逍遥法外吗?还不从实招来。”

陈光林蛮横惯了,死活不肯认罪。王申义让人带上胡来生,又让人带上知县上堂做证。铁证如山,陈光林无言以对,只得低头认罪。

王申义一拍惊堂木:“当初的小孩今日何在?”陈光林黯然神伤:“当初的小孩我留在身边,把他抚养长大,教他读书识字,两年前,前往京城赶考,却至今音信全无。”王申义顿了一下:“他姓甚名谁?”陈光林说:“他叫陈一帆……”王申义听了心里大吃一惊。

退堂后,王申义匆匆回到内室,急忙去找陈一帆。没想陈一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罪该万死。请你责罚。”王申义忙扶起陈一帆,问他怎么罪该万死?陈一帆禁不住流下泪:“今日堂上的陈三并非他人,是我的父亲大人陈光林。我认贼作父十几年,岂不是罪该万死啊!”

王申义盯着陈一帆:“你都听到了。不知者不怪,再说那时你尚年幼不懂事,何罪之有。来人啊!快快请丁家法老人家进来。”丁家法来到里边,王申义说:“丁老伯,你的儿子我帮你找到了。”丁家法激动得就要磕头:“青天大老爷啊!他如今在哪里啊?”王申义拉住他,指着陈一帆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是你失散十几年的儿子。”

丁家法望着陈一帆,喃喃地说:“你果真是我的儿子———丁乙伟。两年前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总觉得那样亲切,原来你真是我的儿啊!”

此时的陈一帆———丁乙伟,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丁家法的怀里,像个小孩似的痛哭不已。

五、原来如此

陈三雇凶杀人,证据确凿,斩立决。知县待王申义奏明圣上再作判决。周氏熝鸭馆老板周雨兴一案告一段落。

王申义料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就回正义看望父母,他还请丁家父子一同前往。两年没回家,正义街上变化不大,王申义倍感亲切。

王申义衣锦还乡,老员外王全旺激动得不行,家里人争先恐后地出门迎接。王申义见到家人同样激动万分。他拉过丁乙伟跟父亲大人介绍说:“这位是我在京城遇见的恩人,我在京城落难,走投无路之时,是他慷慨解囊,才有我的今天。”然后他详尽地把在京城的事情跟父亲讲述了一遍,又讲了这次巡查的经历,最后讲了侦破十几年前周雨兴一案,让失散十几年的丁家父子团聚。

王全旺听完哦了一声,马上让厨房赶快准备宴席,他要好好谢谢丁乙伟。

备好酒席,王全旺请丁家父子上座。丁家法哪里肯坐,说:“要不是钦差大人为我们申冤,我这辈子恐怕再难见到我儿子,如此大恩大德,我丁家法不知如何报答?”

王申义说:“丁大伯言重了,这是为官者的责任。再说陈兄,恩人如亲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全旺让大家坐定,厨房的酒菜已经全上来了。大家斟满酒杯,王全旺站起来敬丁家父子,然后一饮而尽。他连敬三杯后,坐了下来,看看王申义,瞧瞧丁乙伟,转过头来盯着丁家法,又端起酒杯,深情地说:“丁老兄,周雨兴老板的冤情得以昭雪,我为他有你这样忠厚的伙计高兴。来,我再敬你一杯。”两人一仰脖,酒杯见底。

王全旺放下酒杯,再次巡视三人,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申义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周家沉冤昭雪,丁家骨肉团圆,但我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三人听了,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问:“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全旺说:“其实申义不姓王,而是姓周。他并非是我的儿子,他是周氏馆周雨兴的儿子周申义。”

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们相信王员外不是在开玩笑。丁家法马上问:“那我老婆现在哪里?”王全旺喝了口酒,低着头说:“可惜啊!她没有福气,等不到你们团聚的这一天。”丁家法自然听懂了王员外的话,刚才的喜悦之情陡然消失:“员外,她,她怎么了?”

王全旺说,十几年前的一个清晨,他和老婆前去广福寺烧香求子,刚到寺外,就听到有人啼哭,上前一看,是个妇人手里抱着个男孩,就问她为何啼哭。妇人说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孩子饿得不行,她实在没有力气抱着孩子去讨饭,越想越伤心,所以在此啼哭。

王全旺老婆是个善良的人,说:“如果你不嫌弃,等我们上完香跟我们回去暂住几天。”妇人连忙磕头,说他老婆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他们烧完香出来,王全旺老婆把孩子交给王全旺,她扶着妇人回家。不幸的是,没住几天,妇人病倒了。王全旺请来郎中,郎中悄悄告诉他,妇人病得不轻,只怕是时日不多了。王全旺吓了一跳,这可如何是好?

几个月后,妇人果然如郎中所说的那样,去世了。临终前,她把王全旺叫了进去,眼角已经没有泪水,她说:“员外,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但我临走之时还有一桩心事未了。”他忙问她是什么心事。她说:“不瞒你说,我是昆山人,我男人叫丁家法,是周氏熝鸭馆的伙计,老板叫周雨兴,前不久的一个夜里,有一伙强盗闯入,要抢周老板的熝鸭秘方,周老板被打得生死不明,老板娘被强盗玷污当场撞墙而死。我在楼上护着两个孩子,后来我的儿子冲下楼去,被强盗抢去,不知下落。后来知县冤枉我家男人,男人生怕连累到我们,让我带着小少爷赶紧离开,男人被关入大牢,生死未知。我抱着小少爷一路往西,来到了这里,幸亏遇见好心的你们收留我们,本想住几日就走的,可没想到……多谢你们这些日子来对我们的照顾,实在过意不去。如今我……放心不下小少爷,希望你们把他抚养成人,有朝一日告诉他的身世,让他为爹娘申冤昭雪……”就这样,妇人含恨而去。

王全旺对丁家法说:“她死后,我去县衙门找过你,说你已回家了。我又去昆山找过你,但都没音讯。于是,我们全心把孩子抚养长大,让他认字读书,希望他将来金榜题名,能为他的爹娘申冤。人间自有公理,今天我真的盼来了这一天,心里甚是欣慰。”

三人听完,顿时紧紧地抱在一起泣不成声。王申义扑通跪倒在地。“父亲大人,你的养育之恩我没齿难忘,没想我周家遭此大难,还连累了丁家,要是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说完,连磕三个响头。

几日后,王申义回京复命。丁家法带着丁乙伟回到昆山。

这年,丁乙伟调养好身体再次进京赶考,这一次他不负众望,终于扬眉吐气,金榜题名。

猜你喜欢
陈三家法老伯
老伯和桃园
家法:整齐门内,提斯子孙
借钱
从包拯家法说起
特聪明的狗
“老子这是执行家法”
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