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夏
因为怀孕,胡杏儿的戏剧工作暂停了。这几个月,有新剧本找来,她会暂推掉,以防看到了喜欢的角色不能接,心里遗憾又着急。她已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哥哥奕霆三岁,弟弟奕霖一岁多,小男生们模模糊糊地知道家里很快会有一个新成员到来。胡杏儿问过大儿子想要一个弟弟还是妹妹,奕霆告诉她想要弟弟。“可能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弟弟,知道弟弟是怎么一回事,但还不知道有妹妹是什么感觉,会觉得弟弟比较安全吧。”在社交媒体上,胡杏儿和丈夫Phil会时不常更新一家人的生活,大方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出道二十年,胡杏儿早就知道表达和被关注会带来各种东西,也理解很多艺人选择用隐藏作为保护私生活的方式。“但完全不说,太极端了。有时候你越掖着藏着,越保护,别人越好奇。而且我的丈夫也不介意分享,那就大大方方一点呗!”在《演员请就位》夺冠后,胡杏儿在感言里写道:“我也很希望在这里谢谢我的丈夫,没有他的支持和不停的鼓励,我很难成为今天家庭事业两全的事业女性。”
因为爱情和家人给予的安全感,她依然拥有在访问里聊聊私人生活的乐趣。在换上华服,走进镜头之前,胡杏儿穿着一身米杏色的柔软衣服。她好像感冒了,嗓子哑哑的,讲话时带点鼻音,手里一直在玩一个小小的面巾纸团儿。在这间被人声、打理衣服声、化妆镜明亮的灯光和满桌装备填充的化妆室,曾有很多快节奏的锋利故事被讲述。入行后的起起伏伏,TVB时期的高压和奋斗,为了角色狠狠增肥又减肥的经历,《演员请就位》四个月的打磨,身为演员的胡杏儿也因事业被更多内地观众看到。但相比“大女主”戏剧化的烈性,反而是她的平静和充实在不断提醒,丰沛真实的生活是这些节点不可割裂的背面。拼搏和爱都不曾缺位,如果当天与她的对话有颜色,或许也是米杏色的。
或许因为谈的时候,《演员请就位》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胡杏儿很难,也不想再去讲体现演员不易、压力大和艰难的细节了。比如用安徽方言说台词的事,若不提,她也不会主动提起。“身在其中会觉得难,但过去了,就—下子过去了。”一笔带过的是情绪,但这四个月对胡杏儿而言,绝不止是参加了一个竞演类综艺那么简单。“不是这个节目,可能我一辈子都见不到凯歌导演,更别说合作了。”入行二十年,在TVB夺得过“视后”桂冠的她,突然像新人演员一样说出这句话。导戏过程中,对演员要求极苛刻的陈凯歌对胡杏儿很宽松。他总是一遍一遍让年轻演员在镜头前表演,摸索方法,练习技术;到了她这里,却一两条必定喊过。“他不让我演那么多,说前一两条最自然,”胡杏儿说,“或许是因为我有经验吧。”
节目中,陈凯歌评价“胡杏儿老师”是位身兼冰与火的演员,在默戏的时候已经把一切都思考清楚。一开始听了这句话,胡杏儿挺惊讶,“他怎么这么快就看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准备角色的过程确实调用的是她的“冰”。拿到台词,胡杏儿习惯理智地用多层方式去处理:首先,普通话对她毕竟不如广东话熟悉,所以先不管发音准不准确,要把大量台词背下来记住;然后是打磨发音,不要念错;而后是仔细研究每个词语句子的情绪和速度。如果准备得不好,她会饭也吃不下,直到安静地—次一次把词背下来。
“毕竟做了二十年了”,交谈中她常说这句话。但对于与其直接挂钩的“经验”,胡杏儿的理解却朴素简单。那是一种娴熟和对自身的了解,是在漫长练习中学到的手艺,不是对错,也和权威无关。“冰”有多剔透,“火”便有多旺。事实上,经验为她带来的不是固守,而是珍惜和对精进的渴望。四个月里,胡杏儿一直在听,听导演的评判,听同行演员对各自角色的理解,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没必要再用旧的一套证明自己够好,”她说,“我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对待未来要走的路。”节目过后,胡杏儿感觉自己的心理素质变好了,一切“都打开了”。但与其说期待已久的机会纷纷到来,不如说她向人们证明了另一层“冰与火”的存在——她仍然能以新人的炽热和谦逊争取机会,也能以成熟演员的透彻和稳定接住机会。
“我还没机会……”这也是胡杏儿常说的话。二十年的演艺时光在节奏上是紧凑的,但也为胡杏儿留存下很多空白。比如这是她第一次上演技类节目,比如她曾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见到陈凯歌导演,和演員们也都是第一次真人相见。在录制现场,她会和尔冬升导演用广东话聊聊天,但两人也还没合作过。除了拍摄《肥田喜事》前花了些时间增肥,胡杏儿之前的工作都是短平快:拿到剧本迅速进入状态,投入制作,完成工作,再出发。那些用几个月去体验生活,用一整年时间沉浸在片场,与角色慢慢找到连接,完成后难以出戏的故事,都还在等待发生。未来,依然好新鲜。
胡杏儿的普通话极好,讲话柔和,不疾不徐,她表述观点的方式柔和中庸,思考时会习惯性重复问题的关键字。“自愈能力呀……”“西方文化呀……”长音微微拉开,最终什么样的起伏在她口中都会变得轻描淡写,这是她的“场”。但激动偶尔还是会发生,我们关注她在TVB时飞快的工作节奏,但她不想大家把那段日子妖魔化,会突然说:“拍一段戏总还是给你休息,又不是要把你给弄死。”“就是一步一步过来的吧,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对胡杏儿来说,好像事情一旦开始了,她就能水来土掩地走下去。
在参加综艺节目期间,胡杏儿结识了演员黄奕。平时她和黄奕在现场聊得挺多,从穿搭到孩子,话题广泛。提起新朋友,胡杏儿说:“她也是女铁人,又有自己的生意,又有演艺工作。”一个“也”字,也暴露了她自己的外柔内刚。来内地发展,在全新的体系和格局下展开工作,胡杏儿感觉自己并没有经历从不适应到适应的缓冲过程。“我发觉我不需要适应的过程”,她说。少年时,胡杏儿在北爱尔兰读书的六年,是她学习化解危机的六年。遭遇种族歧视的时候如何自处,零用钱不很多如何分配,回家时怎么用最便宜的钱把所有东西都带回来……“肯定不是小公主了”。“那个是他们的地方,我们很多时候和他们不是等同的,”胡杏儿尽量宽和地表述少年时的感受,“所以我从小就察觉到,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小的时候就见到了现实,这世界没有那么温和,不是那么梦幻的。你要在这个社会立足,还是要自己身上有技能,也要有成绩。”现在她成了母亲,除了在“三观”上做引导,她决定不去过度保护孩子们。“必须要看的,他们要自己去领略。世界的样子,他们早点看到,早点好。”如她所亲身经历的,磨练带来的成长,才是真实的护甲。
胡杏儿是参加香港小姐评选后出道的。她喜欢唱歌,在学校也加入过合唱团和话剧团,陪朋友报名参选获胜后,演艺圈的大门打开了。她决定去试试,因为当时“希望找到一份工作”。对于演艺事业,胡杏儿始终用“一份工作”来限定它。既然是工作,就有工作目标及要求,就有竞争和危机,就要用付出换回报,如果做不好,随时有可能被淘汰。她对综艺节目里的一切、TVB岁月,及所有努力和经历的轻描淡写有迹可循,那是她自认的职责。“毕竟这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也没理由放弃嘛”,胡杏儿说。
有一张照片让我印象非常深刻,那是胡杏儿在北京三里屯拍的一张照片,背后是节目投放的她的海报牌。“你看我有戏吗?”海报的文案如是。
胡杏儿的戏幕,请快点拉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