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冬
“‘雨润系120家公司破产重整,曾经是中国最风光的民企之一”
“雨润老板犯了什么事?”
“雨润集团现在还靠谱吗?”
“债权超700亿元,雨润破产重组!江苏前首富真的无力回天了?”
……
负面,负面,还是负面。
曾经,在雨润集团的会议上,祝义财给雨润旗下的地产集团定了未来五年的目标,要求其在2021年达到100亿元的销售额,并且在2025年完成1 400亿元的销售目标。
祝义财还能重新延续雨润十几年前的传奇吗?
显然,短期来看,答案是:不能。
成功的企业千篇一律,破产的企业各有各的不同。雨润以及无数的案例摆在面前,只说明了一个问题:一旦企业做大,若只是想离钱越近,那么就会离初心越远。
2021年开始,华夏幸福成立债委会,雨润、方正、海航同日发出破产重整公告,还有艰难维持的泛海系、新华联,行业不同,起点不同,但最终都走向了破产重整的最终归宿。
悲剧总以激烈的方式提醒人们,那些看似风光无限的企业背后,可能也暗藏着危机,后果就是,企业家个人命运的天翻地覆,或者是企业灵魂的灰飞烟灭。
雨润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1964年,祝义才生于安徽桐城,父亲给他取的名字很有讲究,“义”字是家族辈分排序,“才”字是有学识、有才华之意。
但他曾两改其名,2008年更名为“祝义材”,而后又改为现名“祝义财”。
名字从“人才”到“建材”再到“求财”,虽说和个人的人生走向并没有太多明显的强关联,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几个名字里,暴露出了祝义财的志向。
初建雨潤食品时,祝义财曾许下承诺:“为了把食品做好,其他不熟悉的产业,我们不做,靠投机的行业也不做”。
但随着雨润系的不断成功,雨润集团的发展战略一次又一次打了祝义财的脸。
2003年,雨润疯狂并购了20家国有企业,而雨润食品也准备在香港联交所主板挂牌上市。上市之前,雨润食品香港零售部分超额认购156倍,国际认购部分超额认购21倍。而这背后,是祝义财与资本的一场“赌局”。
对赌条款,其实是估值调整机制,是国外风投在PE投资中运用得非常普遍的一种投资方式。祝义财与高盛、鼎晖、GIC三家战略投资者的“对赌”协议商定:若雨润2005年的盈利未能达到2.592亿元,战略投资者有权要求大股东以溢价20%的价格赎回所持股份。
祝义财大手一挥,给出的“对赌”中间目标超过了对手的谈判筹码:雨润当年的纯利将不少于3.35亿元,较头一年超1倍的增长,派息率还不少于纯利的25%。
随后,2005年雨润食品一举募资22.7亿港币,成功在港交所挂牌上市。
次年雨润食品公布上市后首份财报,营业额上升72%,达到44.5亿元,净利润上升110%,达到3.6亿元。远远超过与对赌最低额度,祝义财满载而归,并且以2.3亿美元身价排名当年“福布斯大陆富豪榜”第41位,成为江苏首富。
这场赌局的成功,给了祝义财更多勇气,也让他在后期的经营里,常常“放手一搏”,直至雨润帝国的崩塌。
在商业战场上,一没有如果,二没有但是。雨润的是非成败,其实早有定数。
很多时候,成功商人最容易犯错误。连续不断地成功,很容易让主角误以为自己干什么都会成功。比如雨润集团,其多元化发展进程变成了“多元化垮塌进程”。
上市之后的雨润食品,在祝义财的带领下,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但一步一步走得“不太扎实”。
在养猪的岁月里,2007年,雨润生猪的屠宰产能超过了1 400万,并有效地带动120万户生猪养殖户,每户年均增加收入1 000元。就连当时的领导人都对祝义财表示了感谢,他说:“我要感谢你,你的企业带动那么多的农户致富,确实起到了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的重要作用。”
不仅如此,2008年初抗击雨雪冰冻灾害,雨润集团每天向市场投放1万头生猪和500吨肉制品,有效缓解了灾害和春节期间的市场供需紧张的矛盾。
随后,祝义财成功入驻中央商场,此时的雨润正式成为一家跨物流、食品、地产、旅游、建筑的综合集团。此后的3年里,雨润继续高速发展。
多元化带来的营收增长总是令企业兴奋,但是弊端也同样明显。雨润集团的债务越来越重,而祝义财本人也在高光时刻极速坠落。
2007年,国内猪肉市场供需失衡,叠加饲料价格的大幅上涨,直接导致肉制品原料成本大幅上升。在这个背景下,雨润食品提出拓展上游空间的战略,隐患也在这时慢慢初现端倪。此后两年,雨润食品与多地签订协议,投资建设养殖基地。但是多地种猪养殖基地厂房建好后,一声猪叫也没听见。
再加上,雨润食品专门选择那些以农业为主、地处偏远的县城,拿到大量廉价土地和优厚的政府补贴,划入自己的固定资产中,却并没有给当地带来丝毫效益。
紧接着,祝义财又压注生猪屠宰业。
他布局“333”发展战略:在全国30个省会城市建设农副产品全球采购中心,在300个地级市建设农副产品物流配送中心,在3 000个县域建设农副产品种养生产基地。雨润食品一口气在全国签了60个项目,每个项目金额少则10亿元,多则上百亿元。至少600亿元的资金投入,让雨润食品的现金周转变得非常困难。
这就导致雨润食品在很多小县城的项目,并没有开工建设。但投资的前几年,可以不用交税,每养一头猪,还有政府补贴。他们就通过虚报生猪的数量,拿到相应的补贴。
业内也在不断质疑这种做法的真实目的,指斥其是“杀贫济富”的发展模式:先夸大投资计划,向政府申请高额补贴和配套资金,用少量投资便能建起新工厂,然后将低成本获得的土地资产,抵押给银行贷款,作为企业运转资金。而雨润食品将无偿获得的土地和资产计入利润,通过上市公司发行新股获益。
这样的高速扩张还带来一个恶果:资源利用率低,每年生猪屠宰能力约3 500万头,实际年屠宰量却是1 500万头左右,雨润食品产能大量过剩。
但是雨润食品还是拖着带病的躯体狂奔,其“辉煌”的业绩一时掩盖了早已深深种下的恶因。
而此时的祝义财已经开始把雨润食品赚来的钱,反哺到其他投资项目上了,主业反倒成了他单纯的提款机。他也早已无心过问食品生产经营与品质了,这也为后续问题猪肉事件爆发,埋下了隐患。
无论何时提及“雨润”,消费者最先想到的都是其食品产业。不过,祝义财本人从来不满足于一点,他将雨润的商业版图设计拓展到了地产、商业、物流、旅游、金融和建筑等领域。
当时的祝义财进军房地产、商贸等5大领域,一切依然顺风顺水,主业依然势如破竹。
2015年中央商场发布公告称,检察机关对公司董事长、实际控制人祝义财执行强制措施。
而祝义财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正是因为当初收购中央商场时首尾不够干净,涉嫌利益输送,行贿罪、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和故意销毁会计凭证罪3大罪状让他走上了另一条路。
在外界看来,雨润帝国的垮塌,是从祝义财被捕开始的,但实际上,庞大的雨润帝国在掌舵人和外部融资环境突遇变化时,资金链逐渐陷入混乱。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要归咎于盲目的多元化战略。
祝义财消失了1 400天,2019年初回归。4年间里,雨润集团一蹶不振,旗下黄山松柏高尔夫乡村俱乐部有限公司、黄山雨润地华置业有限公司,因涉合同纠纷过多,面对房产被查封、被列入全国失信被执行人“黑名单”。雨润食品员工总数自2011年的2.1万,下降至2016年底的1.2万。
重新回来的祝义财不甘就此没落,写了一篇《雨润能逃得过破产的厄运吗?》的文章,在网络上流传开来。
有声音说,敢于直面问题是好事,但雨润食品仍然是业绩连年亏损,多次出现票据违约风险。雨润系急转直下,祝义财回归后又开始重整地产业务,先与中铁建牵手合作,后又开启高层人事大换血模式疯狂“招兵买马”尝试回归主业,同时,还让自己的儿女“接班”两家上市公司一同力挽狂澜,可惜结果并不如人意。
雨润食品财报数据显示,2015年至2019年,雨润食品亏损额分别为29.77亿港元、23.42亿港元、19.15亿港元、47.57亿港元以及39.36亿港元。连续的五年内,雨润食品已合计亏损近160亿港元。
截止到2020年6月底,雨润食品总资产为92.71亿港元,较上年同期减少4.10亿港元,公司的资产负债率更是达到了120.07%。
而雨润集团中另一家上市公司中央商城,如今连工程款都付不起。2020年第三季度中央商场的总资产约为139.1亿元,较上年同期减少超13亿元;营业收入为约19.3亿元,较上年同期的约56.7亿,环比减少66%。
当年和双汇并驾齐驱的雨润食品,如今的状态令人唏嘘。
最近的消息传出,雨润系破产重整已有进展,7家雨润非上市的核心企业进入破产重整流程。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在网上召开,近百家银行、信托公司及企业债权人申报债权超700亿元。此外,北京普拓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有意参与,提出了“产业资本+金融资本”的重整方案。蓝图固然美好,现实骨感而残酷。
2月1日,港股上市的雨润食品发布最新公告称,2家全资附属公司南京雨润食品有限公司及安徽省福润肉类加工有限公司涉及到此次重整。经南京雨润及安徽福润的管理人确认,本次重整的审计评估工作尚在进行中,本次重整方案尚未确定。截至当前,本次重整的招募投资者工作尚未启动,且无投资者已获指定。
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称,“破产重整主要和债权人的意愿以及祝义财等原实际控制人之间的博弈有关,也包括地方政府从社会稳定及化解金融风险的角度参与其中。对于各方来说,虽然妥协都不容易,但长期拖延可能会恶化‘雨润系的问题。”
不过,对于雨润集团重组后的走向,有人说现在预测结局还为时过早,但既然有重组投资人愿意介入,说明雨润资产和业务还有一定吸引力,至少有翻身機会……
前不久,“首富”黄光裕出狱引发坊间关于“首富命运”的热议。与黄光裕一样,祝义财的归来同样被人寄予了厚望。上天似乎给了“首富”们相似的人生轨迹。
生于安徽农村,成于江苏南京,辞公职下海,从草根逆袭为江苏首富,这是祝义财前半生的剧本。下半场的精彩何时上演,谁都无法预知。
部分数据资料来源:中国房地产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