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申铁投资有限公司
加快培育发展现代化都市圈,是当前国家新型城镇化的重点任务之一,市域(郊)铁路是实现都市圈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支撑。近日,国家层面发文明确提出要推动都市圈市域(郊)铁路加快发展[1]。上海作为国内经济发展水平最高、市域(郊)铁路建成运营最早、都市圈发展最为成熟的地区之一,在新形势下如何尊重都市圈发展客观规律、贯彻落实国家政策要求、紧密结合上海发展实际,科学推进市域(郊)铁路建设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上海作为长江三角洲世界级城市群的核心城市,要求构建上海大都市圈[2]。上海大都市圈要求发挥上海作为都市圈中心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重点是依托交通运输网络培育形成多级多类发展轴线,推动近沪地区(90分钟通勤范围)及周边同城化都市圈的协同发展[3](见图1)。上海大都市圈包含上海、无锡、常州、苏州、南通、宁波、湖州、嘉兴、舟山9个城市,2019年常住人口为7 125万人,面积约5.6万km2,GDP约10万亿元。
图1 上海都市圈范围示意图[3]
都市圈的核心特征是通勤。国际上通常采用通勤率来界定都市圈范围,一般采用本地到中心城市的通勤人口占本地人口总量的比例,如日本东京采用5%,美国、欧洲等采用15%~40%不等[4]。基于现状通勤特征的分析,上海都市圈平均通勤出行距离约11.0 km、90%的通勤距离在18 km以内,出行距离最长的10%人群约59.5万人、平均通勤距离为26.6 km[5-6]。通勤距离最长的10%人群主要分布于与中心城区联系紧密的外围相邻区域,包括浦东新区、松江区和嘉定区,以及金山区、奉贤区、宝山区等。
其中,上海市周边城镇与上海市开始形成一定规模跨城通勤联系,每天跨城通勤实际人数约7.2万人左右,主要跨城通勤联系分布在苏州市、南通市、嘉兴市等[7]。昆山市、太仓市和苏州城区分别占流入上海市域通勤客流总量的74.8%、12.7%和4.5%,昆山市、太仓市和平湖市分别占上海市域流出通勤客流总量的60.7%、16.2%和9.3%(见图2)。居住在花桥、昆山城区,工作在上海中心城区的平均直线通勤距离分别达到31.1 km、44.9 km。
图2 上海市域流入通勤空间分布图[7]
综合来看,当前上海都市圈通勤人群主要分布在上海周边城镇组团和外围新城,上海周边城市到上海市区的通勤联系正在逐步加强,开始呈现同城化特征,但通勤率仅 1% 左右,跨市通勤仍处于起步阶段。目前,上海都市圈真正意义上的通勤范围主要集中在50 km半径以内,即基本在上海市域范围。
市域(郊)铁路是连接都市圈中心城市城区和周边城镇组团,为通勤客流提供快速度、大运量、公交化运输服务的轨道交通系统[1]。目前,上海已建成运营市域(郊)铁路1条,即金山铁路,里程56.4 km。根据2020年4月批复的《长江三角洲地区交通运输更高质量一体化规划》,获批新建市域(郊)铁路5条,分别为机场联络线(含南站支线)、嘉闵线(含北延申)和南汇支线、崇明线和17号线西延伸。此外,城市轨道交通11号线、16号线、17号线等服务半径均达到50 km左右,也承担了部分市域(郊)铁路功能。
1、已运营项目情况
金山铁路为国家首批市域(郊)铁路试点项目。2009年12月,上海金山铁路由原铁道部和上海市共同出资进行扩能改造,改造后的铁路线路自上海南站起,止于新建的金山卫站,全长56.4 km。其中,上海南站到新桥站增建三、四线,长约15.4 km,新桥站至金山卫站为复线改造、长约41 km。改建后的金山铁路支线正式定名为金山铁路,于2012年9月28日开通运营,全线为双线电气化I级铁路,最高设计时速160 km,部分区段设计时速100 km,设上海南、莘庄和金山卫等9个车站,平均站间距为7.05 km[8]。
截至2018年底,上海金山铁路累计发送旅客约4 354.2万人次,年客运量由2012年的487万人次增长至1 096万人次,日均客流由1.3万人/ d增长至3万人/d(见图3)。
图3 上海金山铁路2012—2018年客运量情况[8]
2、近期在建项目情况
获批新建5条市域(郊)铁路中,机场联络线、嘉闵线和南汇支线研究采用铁路制式,崇明线和17号线西延伸研究采用城市轨道制式。目前,机场联络线已开工建设,其余项目正在推进前期工作。其中,机场联络线全长68.6 km,自虹桥枢纽与上海东站,设站9座、平均站间距7.6 km,研究采用8辆编组CRH6F型动车组,最高运行时速160 km。嘉闵线全长41.6 km,自嘉定北站至莘庄北站,设站15座、平均站间距2.8 km,也研究采用8辆编组CRH6F型动车组,最高运行时速160 km。崇明线全长44.6 km,自金吉路站至裕安路站,设站8座、平均站间距5.6 km,研究采用10辆编组直线电机车型,最高运行时速100 km(见图4)。
图4 上海市城市轨道交通第三期建设规划(2018—2023年)示意图
3、具有市域(郊)铁路特征的城市轨道交通
至2019 年底,上海全市运营城市轨道交通线路(含磁浮线)共17 条,运营线路长度704.9 km[9]。其中,城市轨道交通5号线、11号线、16号线、17号线均突破城市半径30 km圈层,16号线、17号线已经达到或超过50 km,具有显著的市域(郊)铁路功能和服务特征(见图5、表1)。
图5 上海城市轨道交通分圈层布局示意图
表1 上海部分具有市域(郊)铁路特征的城市轨道主要指标(2019年)[9]
上海都市圈在国内发展较为成熟,金山铁路也是国内最为成功的市域(郊)铁路之一,上海在推进市域(郊)铁路建设运营、探索路地合作模式等方面走在国内前列。但总体来看,上海市域(郊)铁路发展还存在层级不完善、分工不明确、综合开发不足、体制机制不顺畅等主要问题。
1、层级不完善
都市圈的轨道交通应以市域(郊)铁路服务为主[10]。上海现状运营的轨道交通线路中,名义上的市域(郊)铁路仅金山铁路1条、56.4 km,如果把承担市域(郊)铁路功能并满足服务水平要求的16号线、17号线、磁浮线等统计在内,里程也仅179.1 km、占轨道交通总里程比例仅为23.5%,远低于东京、巴黎、伦敦等国际都市圈的80~90%。
2、分工不明确
我国的轨道交通按照服务功能、技术标准等,分为四大类[10](见表2)。其中,都市圈的轨道交通以市域(郊)铁路为主,干线铁路、城市轨道为补充。截至2019年底,上海依托京沪高铁、沪宁城际等形成约466 km铁路网,依托金山铁路形成56.4 km市域(郊)铁路,依托17条城市轨道(含磁浮线、浦江线)形成704.9 km的城市轨道交通网[11]。
表2 多层次轨道交通分类主要指标[10]
当前,上海市域(郊)铁路与多层次轨道交通存在功能分工不明确、综合衔接不足等问题。如上海轨道11号线最远已辐射距离市中心约40 km范围(见图5),承担了明显的市域(郊)铁路服务功能,但由于设计速度不高、站间距小,难以满足市域(郊)铁路的都市圈1小时服务水平要求,11号线末端花桥站到市中心人民广场站车内时间达75 km,加上接驳、中转换乘等环节甚至要2 h[10],难以满足人民群众便捷出行需要。同时,部分铁路车站位于城区外围,未深入中心城区,导致短途出行容易出现到站时间大于在途时间的倒挂现象。上海市域范围铁路辅站功能也尚未充分发挥,如沪宁城际铁路建成投入运营多年的安亭北站、南翔北站,每日经停列车车次少,对区域服务功能欠缺[11]。都市圈范围的花桥站在2020年甚至直接关停。
3、综合开发不足
利用既有铁路资源的市域(郊)铁路,由于既有铁路对城市沿线区域存在一定阻隔和分离,过去对站城融合开发重视不足,既有铁路中间站位置一般较为偏僻,难以充分发挥站点周边土地价值,沿线地区人口稀少,相关产业发展不足,制约市域(郊)铁路的服务水平及客流吸引力。目前,国家层面已明确市域(郊)铁路车站周边土地开发的政策导向,但上海市配套政策尚未跟进,土地开发范围、规划修编、用地指标等尚不明确。如机场联络线土地综合开发项目,无偿划拨方式及协议出让方式均存在阻碍,招拍挂方式无明显优势且成本较高,综合开发的实施难度较大。
4、体制机制不顺畅
上海市域(郊)铁路金山铁路采用委托中国铁路上海局集团公司运营管理的方式,逐渐显现出路地合作不协调等问题,如在铁路运营、调度、清算统一管理的模式下,委托运营成本和直接生产费用等存在一定的核算问题。新建市域(郊)铁路项目机场联络线以社会效益为主,前期投入大、运营成本高,项目建设阶段40%的自筹资金需还本付息,运营阶段包括人工、电力、维保等成本支出,仅靠线路本身的票务收入难以平衡收支。
2020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以“国办函〔2020〕116号”转发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单位《关于推动都市圈市域(郊)铁路加快发展的意见》,明确指出,发展市域(郊)铁路,对优化城市功能布局、促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扩大有效投资等具有一举多得之效。要求积极有序推进市域(郊)铁路建设,优先利用既有铁路,有序推进新建线路,重点支持京津冀、粤港澳大湾区、长三角、成渝地区、长江中游地区等财力、客流需求等符合要求的地区规划建设都市圈市域(郊)铁路[1]。
2019年1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2020年4月国家发展改革委、交通运输部印发《长江三角洲地区交通运输更高质量一体化发展规划》,均明确提出打造“轨道上的长三角”。到2025年,中心城市间享受1~1.5小时客运服务,上海大都市圈享受1小时公交化通勤客运服务。建设都市圈通勤交通网,围绕上海大都市圈和南京、杭州等都市圈,以城际铁路、市域(郊)铁路等为骨干,打造都市圈1 小时通勤圈。
《上海市城市总体规划(2017—2035年)》提出,按照“一张网、多模式、广覆盖、高集约”的规划理念,构建由城际线、市区线、局域线等组成的多层次轨道交通网络,实现上海市域轨道交通网络内1 小时可达。市域形成以“射线+ 联络线”为主体的公共交通走廊,通过射线加强新城与主城区、重要交通枢纽之间长距离、大中运量的联系,新城与主城区之间轨道交通出行时间控制在30~40 min;通过联络线加强新城与新城以及新市镇之间的联系[3](见图6)。
图6 上海都市圈多模式公共交通网络[3]
欧、美、日等国家的都市圈基本都建立了较为发达的市域(郊)铁路网络,通过利用铁路资源开行市郊列车,新建市域(郊)铁路等,整合利用多层次轨道交通资源,提供便捷、高效的一体化交通服务。
国际上都市圈中心城市城区主要以地铁系统为主,其交通服务半径为5~15 km。都市圈主要以市域(郊)铁路为主,服务半径为15~50 km[12]。同时,市郊铁路规模庞大,远高于地铁规模,比如东京都市圈市域(郊)铁路(JR、私铁)超过2 000 km、日均客运量约3 000万人次,巴黎都市圈市域(郊)铁路(RER、Transilien)达到1 867 km、日均客运量约350万人次[13]。
枢纽体系是支撑市域(郊)铁路出行的关键环节。东京、巴黎等都非常注重多层次轨道交通之间的枢纽衔接。比如,东京山手线29个轨道车站有27个为换乘站,其中还有东京站、品川站、新宿站等多个大型综合交通枢纽。构建具有综合衔接、立体换乘等一体化综合交通枢纽,能够实现多层次轨道交通有机衔接,提高效率[12]。
国际上市域(郊)铁路通常采取灵活多样的运营组织模式,以满足旅客出行需求、提升出行效率为目标。比如,东京区部地铁与市域(郊)铁路私铁大部分采取跨线直通模式,东京区部13条地铁中有10条地铁线路实现与市郊铁路的跨线过轨运营,其中地铁浅草线与多达4条城郊铁路实现了直通。此外,采取越行、快慢组合、大小交路等在国际市域(郊)铁路运营中也运用较多。
20世纪50年代后,东京地铁与市郊铁路私铁在同时期建设,为地铁与市郊铁路车辆制式的衔接提供了基础,其中东京新建地铁从车辆制式上基本都考虑与市郊铁路的相互直通。同时,日本国铁JR为与地铁直通也专门设计了E231系800番台列车。巴黎RER则在建设时充分考虑了与地铁线路的对接,以双流制列车实现有条件地跨入地铁线路。同时,东京、巴黎等城市在票制方面也考虑了票制互通,如巴黎公共交通均可使用一卡通、实现收费统一[12]。
上海是我国最早提出并建设市域(郊)铁路的城市之一,有基础、有优势、也有责任在推进我国市域(郊)铁路发展方面继续探索、率先突破。面向未来,上海市域(郊)铁路发展要尊重客观规律、贯彻落实国家政策要求、紧密结合上海发展实际,重点是明确功能定位、完善服务层级、创新运营模式、落实开发政策、改革体制机制等,继续引领全国市域(郊)铁路发展。
上海大都市圈范围以90分钟通勤圈覆盖上海市中心周边约160 km的空间尺度,这远大于国内外目前对都市圈界定的空间范围(1小时通勤圈、空间尺度约50 km左右)。因此,上海的市域(郊)铁路发展,关键要明确功能定位,确定大都市圈各层次轨道交通的功能分工和网络衔接,加快编制形成稳定的多层次轨道交通规划。其中,市域(郊)铁路重点满足1小时通勤圈快速通达出行需求,突出对都市圈主要功能区的支撑和引导,满足都市圈“1小时”门到门出行需要,根据交通需求特征分析和都市圈发展规律,建议上海市域(郊)铁路服务空间尺度还是以上海市域及近沪地区、50~70 km左右半径范围为主。上海大都市圈外围的苏州、无锡、常州、杭州、宁波等150 km左右区域,建议以干线铁路、城际铁路服务为主。
尽快弥补市域(郊)铁路服务层级,建议按照市域(郊)铁路的技术标准[1],结合交通需求分析预测,加快推动上海都市圈50~70 km左右范围市域(郊)铁路建设。加快机场联络线(含南站支线)、嘉闵线(含北延伸线)等国家批复项目建设,补齐市域(郊)铁路发展短板。积极利用既有铁路资源,研究启动南何支线等既有铁路改造工程。同时,要推进多层次轨道交通网络资源整合,干线铁路、城际铁路要适当兼顾都市圈出行功能,铁路车站布局应兼顾都市圈客流需求。新建市域(郊)铁路要加强与其他轨道交通的高效衔接、多点换乘,有条件的可推进跨线过轨运营。
市域(郊)铁路运营服务水平应与都市圈出行需求相适应。提升服务水平关键是要提高市域(郊)铁路“门到门”全程的运行效率。按照出行即服务(MaaS)的理念要求,一方面要重点做好市域(郊)铁路车站的地面公交、步行及自行车等综合衔接配套设施,做好“最后一公里”接驳。另一方面,要充分利用5G、物联网、大数据等现代信息技术手段,推进市域(郊)铁路与其他交通方式以及多层次轨道交通之间时间接续、安检互信、应急联动、票制互通,提升一体化出行体验。
市域(郊)铁路的公共交通属性决定通过票款收入难以实现其可持续运营,因此推进综合开发对支撑市域(郊)铁路发展尤为重要。一方面,要建立市域(郊)铁路与城镇融合发展的互动机制,形成市域(郊)铁路与都市圈以及城市在规划、建设等不同阶段的互动机制,推进市域(郊)铁路线路及车站与城镇空间的融合,以及市域(郊)铁路建设时机与城镇开发进程的契合。另一方面,要积极研究落实市域(郊)铁路综合开发的相关政策和审批流程,研究适合市域(郊)铁路综合开发的土地出让方式,落实综合开发用地新增建设用地指标,引导场站及周边用地一体化开发。
建立适合市域(郊)铁路特点的市场化投资、建设、运营体制机制,鼓励和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市域(郊)铁路建设运营,形成多层次、多元化的投融资体系。以新建市域(郊)铁路机场联络线为例,基于经济效益分析,建议要深入研究并创新投融资体制、探索引入市场化力量,坚持市场化运作,产权分离,给与运营公司独立的经营权;结合车站周边综合开发,拓展多元化融资渠道,研究对社会投资的支持政策,细化相关政府购买服务及财税扶持政策等。
市域(郊)铁路对都市圈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本文以上海市域(郊)铁路为研究对象,系统总结了上海都市圈的交通需求、市域(郊)铁路发展现状和主要问题,基于都市圈发展趋势判断国家、区域和城市新要求,借鉴国际先进经验,从明确功能定位、优化服务层级、创新运营模式、落实开发政策、完善体制机制等方面,提出了上海市域(郊)铁路发展的对策建议。未来应该对上海大都市圈的多层次轨道交通体系以及跨地区、跨部门的体制机制创新等方面进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