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脚印

2021-05-08 00:35E.J.瓦格纳
世界博览 2021年8期
关键词:弗莱明女佣格拉斯哥

E. J. 瓦格纳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科学》

作者: [美] E. J. 瓦格纳

出版社: 南京大学出版社

出品方: 南京大学出版社·守望者

译者: 冯优 / 林燕

出版时间: 2020年11月

页数: 284

定价: 58元

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一个行走的五花八门的知识仓库。他对各种各样的神秘趣闻都感兴趣,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足迹研究。足迹研究是法医学最早使用的工具之一。自从我们学会捕猎及互相追捕以来,对痕迹的识别和追踪就成为人类具有的本领之一,因此这项技巧也很自然地被刑事科学这一新领域所采用。在1862年著名的杰西·麦弗森谋杀奇案中,虽然方法简陋,但格拉斯哥警方积极运用了这一技巧。

带血的脚印是谁留下的?

那年7月7日,星期一,受人尊敬的中年会计师约翰·弗莱明和儿子一起,在乡下过完周末回到位于格拉斯哥桑迪福德广场17号的家中。他发现与他同住的父亲詹姆斯·弗莱明一个人在家,他父亲无法解释照顾他的女佣杰西·麦弗森为什么不在。老弗莱明说他整个周末都没见到她。

警觉起来的小弗莱明检查了房子的情况。他发现地下室女佣卧室的一扇门从里面上锁了,但和食品储藏室连着的第二扇门可以进入。杰西俯身躺在床旁的地板上。她几乎赤身裸体,只有一块地毯盖着上半身。她被砍并被殴打了很多次,其中一个伤口深到露出了大脑。房间里有大量血迹,地板上似乎还有三个裸足留下的带血脚印。老弗莱明惊恐地举起双手,大叫:“原来她一直躺在那里,而我就在这栋房子里!”

警方外科医生约瑟夫·弗莱明注意到,整个厨房和地下室到处是血迹,还有一串血迹通向卧室,说明尸体曾被拖拽过。墙上有血指印,但在1862年,苏格兰警方工作中还没有用到指纹鉴定,这一线索被忽略了。令医生们震惊的另一发现是,厨房和卧室的地面,以及死者的脖子、胸部和脸部都在不久前被清洗过。地面还是湿的。而沾有血迹的脚印位于被清洗区域之外。厨房的抽屉里有一把屠夫用的砍肉刀,上面也有血迹。

最初,警方高度怀疑年老的弗莱明先生,因为医学判断发现,这些伤口可能是一位体弱的人造成的,而且他的行为匪夷所思。他表示自己在周五晚上曾听到女佣房间传来“尖叫声”,但没有去探究发生了什么。他虽然一直声称不知道杰西这三天在哪儿,且他在那个周末接触过不少人,但他没有向任何人提到这一有趣的事实,包括其间曾来过的杰西的那个“年轻男人”。

送奶工曾在周六上门,当时是这位老人开的门,而这平常一直是杰西的工作。当问到他为什么这么做时,老弗莱明回答说:“周六早上,你知道的,杰西死了,她死了怎么来开门!”这显然有悖于他之前声称直到周一下午才得知她命运的说法。老弗莱明被捕入狱。但这位年老的绅士称自己前后说法不一致是因为记性不好,而检查发现,杰西的一些银器和衣服失踪了,这说明盗窃是谋杀的动机。

德国画家雅库布·希卡内德的作品《屋内谋杀》。

警察怀疑这三个带血的脚印是一个重要线索,如果他们能确定是谁留下了脚印,或许就能破案。困难在于,在罪案调查中,尚无足迹检查和比较的既定规程。侦探们虽然技术与经验不足,却很灵活且善于创新。

寻找遗失物品的启事得到了一位典当商人的回应,他描述了一位带着这些银器去过他那儿的年轻女子。一名鐵路职员则在一个行李箱中发现了丢失的衣服,这个箱子由一位类似典当商人描述的女子寄往一个不存在的地址。老弗莱明思考了一番之后告诉警察,这一描述听起来像杰西·麦克拉克伦,她结婚之前曾是弗莱明家的女佣,也是被杀女子的密友。麦克拉克伦夫人说谋杀发生的那个周末她没去过弗莱明家,并称遗失的物品是老弗莱明自己给她的,他还附送了小费,告诉她如何处理这些物品,她后来就照做了。

侦探们认为这一解释站不住脚,为了在提起诉讼时拥有更确实的证据,他们请求警察以科学的方法检查这位嫌疑人的脚,并将其与血脚印对比。格拉斯哥大学外科教授乔治·哈斯班德·贝尔德·麦克劳德博士之前建议过警方将沾有脚印的那块地板切下并保留下来作为证据,他现在也接受了足迹鉴定的挑战。在1864年发表于《格拉斯哥医学期刊》上的一篇文章中,他详细解释了此次足迹鉴定的过程:

当麦克拉克伦夫人被拘留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由一位专业人士对犯罪现场的脚印和她的脚之间进行非常仔细的比较……本文作者……用自己的脚试验了不同试剂在木板上留下脚印的效果,以测试它们在与现场的印迹比较时的精准度……结果只有血液的效果是无可指摘的。因此,一小瓶牛血被薄薄地涂在蜡布上,被告则被要求先将左脚放在布上,再在一块木板上踩出脚印。被告毫无异议地重复了几次这个过程……一开始的脚印并不适用,因为……出于其他目的,木板表面上过油。但当作者尽可能模仿原脚印产生的条件时,即,在房间一侧弄上血,中间放一块地毯,另一侧放一块可供站立的干木板(和桑迪福德广场的犯罪现场一样),由此产生的两个脚印与房间中的原脚印相比,有着惊人的相似度。不论是最细微的测量细节还是轮廓,它们都与原脚印吻合,实际上,这两个脚印各自与桑迪福德原脚印之间的相似度还要高于它们两者的相似度。

另外,有几位目击者称,杰西·麦克拉克伦曾告诉他们,她打算在事发的那个周五去桑迪福德广场拜访死者。她整晚都不在家,直到周六早上九点才回来。杰西·麦克拉克伦被控谋杀罪,老弗莱明被释放,且在法庭上指证她为凶手(根据当时的苏格兰法律,这使他将来免受起诉)。

真凶没有受到惩罚

被告拒不认罪,但检方凭借脚印的证据据理力争。尽管对麦克拉克伦夫人的指控似乎证据确凿,但其中仍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矛盾。她似乎没有合理的作案动机。受害人的姐姐做证,这两个女人是很好的朋友。她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争吵。并且,丢失的银器几乎不值钱,房子里更有价值和更便携的东西却一件都没有少。另外,死者的一位朋友做证说,老弗莱明让这位女佣生活得很痛苦,因为他对她有不正常的兴趣。

关于最后一点,法官戴斯勋爵从审判一开始就明确决定不让这场诉讼和公平扯上关联,他全力防止陪审团得知老弗莱明放荡习惯的不堪细节,尽管格拉斯哥有一半的人都对此说长道短。他的一些老相识坚称,他并不是自己所声称的87岁,而是个精神矍铄的78岁老人,这也许可以解释他的精力。

可以肯定的是,老弗莱明经常酗酒,而他喝醉的时候就会色眯眯地盯上一些年轻女人。10年前,安德斯顿联合长老会最年长的成员老弗莱明曾在教会会议上因“通奸罪”被谴责,因为他让女佣珍妮特·邓斯莫尔不幸怀孕。

这些尴尬的问题都在审判中被有意避开了。检察官讽刺地声明:“詹姆斯·弗莱明的罪行不属于本次调查的内容。”法官向陪审团宣读了长达四个小时的指控,其中没有一个字对被告有利,而且滔滔不绝地讨论了“带血的赤脚印”。

审判持续了三天。陪审团经过仔细考虑,在短短十五分钟后回到法庭,做出了有罪判决。辩护律师表示被告希望宣读一份陈述,已经拿着给死刑犯戴的黑帽回到法庭的法官对此感到不快,觉得这是在拖延诉讼的时间,但也不得不同意,这是她的权利,尽管在审判过程中被告不得做证。

杰西·麦克拉克伦的读写能力有限,因此辩护律师卢瑟福·克拉克代表其在法庭上宣读了她的口述记录。被告承认自己事发当晚拜访过死者,晚上大部分时间,她们两人还有老弗莱明先生都在厨房里喝威士忌。十一点时他们的酒喝完了,弗莱明派她去酒吧再买一些,然而酒吧关门了。回来后,她发现杰西·麦弗森半裸着躺在卧室的地上,表情惊恐,额头和鼻子上的伤口正在流血。麦克拉克伦要求她的主人拿点水来,这样她可以照顾这位受伤的女人。当弗莱明在准备水时,受害人恢复了意识,透露老弗莱明试图性侵她,这种情形发生过多次,但她再一次断然拒绝。愤怒之中,老弗莱明用某种尖锐的东西袭击了她。

弗莱明带着一盆水回来了,有一些洒了出来,弄湿了麦克拉克伦的衣服、鞋子和袜子,因此她脱掉了袜子,赤着脚清洗朋友的伤口。弗莱明拒绝了她叫医生的请求,说他会在早上请一位医生过来,他还会赔偿这位受伤的女人,让她余生都过上舒适的生活。他们一起把她挪到了暖和一点的厨房,杰西·麦弗森躺在火炉前,但看起来越来越虚弱了。

这时麦克拉克伦夫人还是决定要请一名医生,她穿好衣服打算自己出门找,但发现前门被锁上了。她听到厨房传来一阵喧闹声,便迅速跑了回去。她说:“我看到老人在砍她,后来我看到那是把砍肉刀……他朝着她的头砍去……他拽着她的腋下,拖着她……(走到卧室)……拿起床单擦血……我看到砍刀上沾满了鲜血。我哀求他让我离开,我发誓永远不会泄露我看到的。”

麦克拉克伦夫人的陈述继续:老人声称确信自己的女佣无论如何都会死,如果有医生听到她的故事,他就会被逮捕,所以他不得不杀了她;如果麦克拉克伦夫人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她也会受到惩罚;他还要求她把银器拿去卖了,这样他就可以伪装成发生了盗窃案。

然而,戴斯勋爵已经把黑帽带了过来,便一心要用上它。他斥责杰西·麦克拉克伦的陈述是“一派胡言”,并宣布在三周内执行绞刑。这份陈述被公开,人们的观点迅速倾向了被定罪的女人那一方。一个月内,法院的正式调查裁定,出于法律道德,必须要免除麦克拉克伦夫人的死刑。但她后来成了案件的从犯,按司法准则必须判处终身监禁并服苦役。她服刑十五年后被释放。服刑期间,她是一位模范囚犯,且一直坚持自己是清白的。她的儿子在她被判刑时才三岁,出狱时已经十八岁,麦克拉克伦夫人后来移民到美国,1899年在密歇根州去世。

老弗萊明没有受到任何法律指控,但这位好色的一家之主面临的耻辱让他在格拉斯哥的社交生活变得不愉快。因此,他和家人搬离了桑迪福德广场17号这处有着特别氛围的住所。

(责编:栗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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