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印度特约记者 金鑫 本报特约记者 王逸
连日来,印度新冠疫情陷入失控状态,本就薄弱的医疗体系濒临崩溃,很多医护人员表示,他们已经筋疲力尽。路透社近日跟访了新德里一名年轻医生洛汗·阿加瓦尔,记录了他27小时“马拉松式”的轮班经历,全面展现了印度医疗系统不堪重负的惨况。阿加瓦尔是一名“菜鸟”医生,却在印度一家顶级医疗机构被迫决定新冠患者的生死。
据路透社5日报道,正常情况下,阿加瓦尔要到明年才完成医学院的医学训练,然而,因为新冠疫情肆虐,26岁的他不得不提前走上岗位。在印度一家顶级医院——神圣家庭医院,阿加瓦尔已担当起“决定新冠病患生死”的重任。随着印度疫情越来越严重,阿加瓦尔现在每轮一次班要工作27小时,包括夜里在急诊室值班。
报道称,神圣家庭医院是印度最好的医院之一,疫情期间,这里是治疗新冠的顶级医院,但是处境和其他医院一样困窘:病床、呼吸机和医用氧气都不够。该医院通常可容纳275名成年患者,但目前已达到385人。医院外张贴的告示称,普通和重症监护的新冠患者空缺床位数几周来保持不变:零床位。医院里的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都知道,没有足够的床位、氧气和呼吸机来保证到达医院大门的每个人都能活下去。阿加瓦尔说:“谁该被拯救、谁不该被拯救应该由上帝来决定。我们没有这个生杀大权,因为我们只是凡人。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这样做。”过去两周,印度报告了每天超过30万例的新增确诊病例,而且专家说,这些数字肯定是“保守估计”。印度首都新德里共有约5000张收治新冠患者的重症监护病床,在任何时候能空出的床位都不超过20张。病患辗转于不同的医院,或死在街上,或死在家中。
阿加瓦尔早上9时接班。在医护人员换班和更换防护服的屋里,4具患者遗体被临时放在地上。急诊室拥挤异常。凡是能用的空间,不是放着病床就是站着病人家属,他们除了戴着一个用布做的口罩,没有其他任何防护装备。一名男性新冠患者甚至躺在堆满医疗废物的储物区,他的亲属正拖着一个新的氧气瓶进来。
工作开始后,阿加瓦尔首先巡视普通新冠患者病房,他和一位资深前辈一起负责65名患者,每名新冠患者查房时间只有3-4分钟。路透社跟踪记录阿加瓦尔轮班当天,他查房没几分钟,就接到紧急呼救,一名患者病情加重。他急忙赶到病房,检查后告诉患者儿子,“他快不行了”。
不过,这名患者是幸运的:他已经住进了新冠病房,因此可以得到重症监护,还有很多患者在恳求住进病房。神圣家庭医院保安在新冠病房外把守,防止患者家属强行进入病房抢床位。上个月,在一名病人死亡后,新德里另一家医院的病人家属用刀袭击工作人员。
在上午3小时的工作结束时,阿加瓦尔的眼睛已经因为疲倦而有灼热感。中午,阿加瓦尔一边吃饭一边说:“医院的气氛真的很压抑。我必须在医院外面休息一个小时,这样我才能恢复精神。”
回到医院后,阿加瓦尔开始了在急诊室的轮班工作,当他坐上值班台时,身边会围绕着一大群患者家属要求住院,由于病床有限,他必须决定谁能住院、谁不能。如果患者发烧但是不需要氧气治疗,他就不会让这类患者住院;如果今天必须在一名老年男子和一名年轻男子之间做选择,他说自己只能选择先救年轻人。
阿加瓦尔还得巡视急诊室的患者,由于患者太多,他几乎不看那些坐着的、有意识的患者,一名患者家属问他亲人会否康复,阿加瓦尔只能简短回答“我会尽力”,接着眼神马上转向下一位患者。值班当天,阿加瓦尔整晚都在忙着应对紧急情况,偶尔还要到加护病房帮忙,那一晚,共有3名他负责的病患死亡。直到凌晨5时,阿加瓦尔才在急诊室的休息室里睡了一会儿。在他醒来后,悲伤地发现又有一名患者没有等到床位就已死亡。在27小时的轮班结束时,他坦言自己浑身无力,只想睡觉。阿加瓦尔还说,每当他试图入睡时,总能在恍惚间听到心率监测器的声音或是连续敲击的钟声,他在自己家里的床上也会出现幻听,总会想起在他手下死去的患者。
根据印度卫生部公布的最新数据,截至当地时间5月6日8时,过去24小时内,印度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412262例,这一数字刷新全球单日单个国家新增确诊病例最高纪录,相当于每分钟就有286人确诊,新增死亡病例3980例,在全球同期单日新增死亡病例中占2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