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轮值主席国葡萄牙肩负重任

徐亦行

3月9日，葡萄牙新当选总统德·索萨在葡议会宣誓就职。在就职仪式上，德·索萨表示加强财政管控、重振经济和控制疫情将是未来五年中执政的重点。自今年1月1日起，葡萄牙接替德国担任为期半年的欧盟轮值主席國。在未来的近三个月内，葡萄牙将继续承担欧盟成员国疫苗接种、经济复苏、难民收容、边境管控、对外政策协调的职责。

协调欧洲疫后复苏

新冠疫情的暴发给葡萄牙经济社会带来了严重冲击。截至3月15日，总人口约1030万的葡萄牙累计确诊814513例，死亡16694例。进入2月以来，葡萄牙新增病例数持续下降，截至3月15日新冠病例存量为36031例。为了应对疫情，葡政府出台了多项措施，包括通过立法规定疫情期间医疗设备及个人防护用品的销售利润率不得超过15%，向企业提供税收优惠及线上培训等支持，并根据疫情演变状况宣布国家进入紧急或灾难状态、发布居家令等。与此同时，葡萄牙的疫苗接种也在有序推进，截至3月15日已有827508人接种第一剂新冠疫苗，340707人接种第二剂疫苗。

协调“复苏基金”分配成为葡萄牙肩上重任。2020年7月，欧盟峰会就总额75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达成一致。在基金分配上，意大利、西班牙、法国等南欧国家得到较多倾斜，如葡萄牙按计划将获得约153亿欧元赠款，因而该政策也普遍得到这些国家好评。但是丹麦、荷兰、瑞典、奥地利、芬兰等较富裕成员国对分配方案存有不满。随着各国陆续向欧盟相关工作组提交经济复苏计划，如何协调各成员国立场，确保“复苏基金”落实，将持续考验葡萄牙的外交智慧。

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之一的葡萄牙还致力于推动欧洲旅游业复苏。由于疫情在全球蔓延，葡萄牙旅游业遭到重创。根据葡萄牙银行发布的数据，2020年全年葡萄牙的旅游业总收入为77.53亿欧元，而2019年为182.91亿欧元。事实上，欧盟各国普遍经历了旅游业萧条，而葡萄牙作为欧盟轮值主席国也已经将振兴旅游业放到了其欧洲议程的重要位置。葡萄牙已于3月1日临时加开欧盟旅游部长会议，讨论如何在春夏之际帮扶受到疫情冲击的旅游业。3月8日，葡萄牙又组织召开“大数据提升旅游竞争力”专家线上研讨会和欧盟旅游局局长会议，就如何推进旅游业的数字化进行研讨。

推动欧盟政策工具创制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葡萄牙政局总体较为稳定。葡萄牙属于半总统制国家，总统拥有一些实质性权力，但以总理为首的内阁才是国家权力的中枢。在今年1月的葡萄牙总统选举中，极右翼“够了！”党候选人斩获12%的选票，相较上次的3%大幅攀升。这显示，疫情冲击下葡萄牙民众对政府不满情绪日益高涨，葡萄牙政治出现了一定的“右转”。不过，中右翼政党社民党主席德·索萨仍以60.7%的选票获得连任，他奉行和解主义，执政态度与右翼存有一定距离。可以预期，葡萄牙政治社会仍将保持总体稳定，这也有助于该国延续一贯的外交政策。

葡萄牙长期奉行温和的亲欧政策。尽管它是一个发达国家，但在欧盟国家中，它的发展水平处于中下游。加入欧盟给葡萄牙带来了非常可观的经济利益，以2018年为例，欧盟在葡萄牙的总支出为50110亿欧元（相当于当年葡萄牙国内生产总值的2.55%），而葡萄牙在欧盟预算中的分摊额仅为16990亿欧元。因而，葡萄牙长期致力于加强欧盟凝聚力，并推动创制相关政策工具，以有效应对未来挑战。在接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时，葡萄牙就提出了三个主要优先事项：以绿色和数字化转型推动欧洲的复苏;实施欧盟的社会支柱，将之作为公平和包容的绿色与数字化转型的关键要素;加强向世界开放的欧洲的战略自主权。从跨大西洋关系视角看，葡萄牙一贯重视与美国、英国的关系。不过随着英国脱欧、欧美关系摩擦不断，葡萄牙也紧跟欧盟脚步，不断调整与两国关系。

2021年1月5日，葡萄牙总理科斯塔（右）在里斯本与到访的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共同出席记者会。

葡萄牙虽然是小国，但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却有着较大的影响力。许多葡萄牙人曾任重要国际组织领导人，如葡萄牙前总理巴罗佐曾任欧盟委员会主席，而现任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也曾担任葡萄牙总理。同时，葡萄牙在葡语国家尤其是非洲葡语国家中仍有着较大影响力。安哥拉、莫桑比克等非洲葡语国家是葡萄牙的长期重点援助对象，举措包括派遣技术人员予以技术支持、在当地开展职业培训、接受非洲葡语国家人士前往葡萄牙进修深造并给予奖学金等。在葡萄牙外来移民中，很多都来自巴西、佛得角、安哥拉、几内亚比绍、圣多美和普林西比等葡语国家。

对华关系面临美国压力

葡萄牙长期奉行对华友好的政策。近年来，随着中国影响力的提高，两国互动更是日趋频繁。2019年4月德·索萨总统访问中国时就表示：“葡中双边政治关系上升到了葡萄牙与法国、英国、美国等国关系的相同水平……在诸如气候变化之类的全球众多重要领域内，葡中之间不是竞争、而是合作伙伴关系，希望中国能在葡萄牙进行更多的投资，葡中之间能建立更紧密的经济关系……”随着中欧双边投资协定完成谈判，其落实也成为葡萄牙作为欧盟轮值主席国的重大职责。无论是从一贯对华政策出发，还是基于经济利益，葡萄牙均对这一协定持积极态度。

中国和葡萄牙还共同参与“中国—葡语国家经贸合作论坛（澳门）”（中葡论坛）。这一论坛于2003年10月在澳门成立，由商务部发起并主办，澳门特区政府承办，安哥拉、巴西、佛得角、几内亚比绍、莫桑比克、葡萄牙、圣多美和普林西比、东帝汶等八个葡语国家共同参与。自论坛成立以来，与会各方在政府间合作、贸易、投资、人力资源、农业与渔业、发展援助等领域的合作取得了积极成果。

不过，随着中美关系的恶化，葡萄牙受到来自美国方面的压力也不断增加。2018年12月，葡萄牙与中国签订共建“一带一路”的谅解备忘录，与此同期，葡萄牙最大电信运营商阿尔蒂瑟公司也与中国华为公司签订了共同在葡萄牙市场开发5G技术的协议。这引发了美国不满，美国政府于2019年2月派代表团前往葡萄牙，专门向葡方传达所谓“安全风险”关切。对此，葡萄牙总理科斯塔于2019年3月19日在议会会议上表示，希望反对党不要妖魔化中国投资，尤其不要打着维护安全的幌子引入保护主义机制。2019年12月，葡萄牙外长席尔瓦与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会面时明确表示，葡萄牙不会把任何中国公司排除出5G网络建设，因为葡萄牙“对外国投资都是欢迎的”。

面对葡萄牙方面的拒绝，美国仍不断加大压力。2020年9月26日，美国驻葡萄牙大使格拉斯公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发出威胁，要求葡萄牙必须在“与其盟友合作或是与中国这一经济伙伴合作”之间做出选择。对此，葡外长席尔瓦回应称葡萄牙将自主“在宪法和法律以及它们赋予不同有关当局的权力范围内，做出对葡萄牙有利的决定”。可以预见，在发展与中国友好合作方面，葡萄牙仍将持续面临来自美方的压力，但也不会轻易放弃本国经济利益。

（作者为上海外国语大学葡萄牙研究中心主任，西方语系葡萄牙语专业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