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式建筑铺排的风情老街淡然宁静,充满年代感的绿皮火车穿梭而过,藤蔓在老旧的砖墙上蔓延伸展,岁月的风尘在历史的进程中慢慢变成远去的回忆。在苍茫林海中,张广才岭余脉横亘,群峰环绕着一座异域风情浓郁的百年小镇,这就是中东滨绥段铁路上远近闻名的横道河子。
“横道河子是个特别的地方。”这是我初见它时的感受。东北大地上原木开阔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到了这里忽然有了停顿和层次感:山峦起伏,丛林错落,与掩映其中的一幢幢俄罗斯风情小黄房子共同勾勒了一幅幅宁静的图画。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土,景色却非常洋气的小镇被铁路一分为二,火车站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中心,它的模样看起来好似西洋画里的俄罗斯城堡,淡黄的墙面和绿色的遮雨棚,最显眼的还属屋顶的两座红色尖塔。虽已铅华尽褪,但仍掩饰不住当年的优雅与华美。
不巧的是,正遇小镇修路,还下着毛毛细雨,站前广场有些泥泞,我们只好停下车来,进入附近一家小店稍作休息。一家叫“金顺”的老式房子改造而成的店铺吸引了我们,经营小店的夫妻俩都是土生土长的小镇人,唠起嗑来滔滔不绝。老板娘爽朗大方却分外贴心,给我们端上自酿的蓝莓汁,初见横道河子人,就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气息。
引起我注意的是,小店墙上贴满了横道河子的老照片,更惊喜的是店老板能把每个老照片都讲出一段故事。他口中讲的横道河子历史,让我仿佛看到了历史中摇曳的小镇,充满了传奇色彩,他的小店及周边的房子原来都是当年铁路职工的住所,对面的火车站是中东铁路上的百年老站,横道河子的兴衰史,几乎与穿镇而过的中东铁路历史同步。
横道河子始建于1897年绥满铁路(中东铁路主干线)修建之时,因有一条南北道路横穿河流而得名。1903年中东铁路开通后,横道河子由于紧靠张广才岭被定为二等站,级别比长春、沈阳、牡丹江等车站级别还要高。而听起来像是人名的“张广才”,其实是满语“遮根猜”的音译,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张广才岭是从哈尔滨到牡丹江的必经之路,同时也是平原进入山区的地理要道,山脊坡度大,曾是中东铁路修筑时最大的难关。于是大批的俄国工程技术人员和专家云集于此,在这里修建机车库、检修中心、火车站等铁路设施,并建起俄式住宅和教堂。横道河子就成了铁路施工的指挥和技术中心。随后又带动了商业发展,有了酒厂和商铺,由此,掀开了横道河子镇的百年历史。
横道河子除了火车站,镇上还遗存具有浓厚俄罗斯风情的二百余处俄式建筑。顺着“俄罗斯老街”石碑走进去,一幢幢俄式老房子沿路排开。这些俄罗斯老屋主体结构保持尚好,高约两米的房门、宽宽的门边、突出的门廊,无一不体现着俄式建筑的独特魅力。
这个藏身山野的东北小镇,有着一段繁华的过去,然而随着岁月流逝,这里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它因铁路的修建而繁荣,也因铁路的发展而沉寂,只留下了这些老建筑在诉说着过去的事情,演绎着繁华过后的从容不迫。
来到横道河子,一定要去看看中东铁路及机车库。进入机车库院内,犹如穿越时光隧道,闯入百年前的时空。眼前是一座由15个并列库房呈扇形组成的大型机车库,正面看起来外形状似波浪,造型奇妙;库房砖墙铁瓦,拱门圆顶,风格独特;每个机车库前又都有一段铁轨,向前与不远处一个巨大钢铁轮盘交会。空中俯瞰,机车库更像一把打开的折扇。
机车库完美地体现了独具匠心的设计与早期工业文明的奇思妙想,然而伴随着蒸气机被内燃机全面淘汰,1990年,机车库停止了使用。它曾指引每一列机车回家的路,也曾目送它们去往远方。中东铁路为新中国初期的建设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机车库正是沙俄筑路、日据掠夺、中苏共管与新中国建设的历史见证者。
这座散落在时光深处的老机车库,像一部展开的老书,将历史的记忆向我们娓娓道来,又像一台拉开的手风琴,在这幽静的山间里,弹奏着如诉如泣的岁月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