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瑜
三山五园的三山,是指香山、玉泉山、万寿山;五园是指畅春园、静明园、圆明园、静宜园、清漪园(颐和园)。其中,香山、玉泉山,在辽金时已名扬天下,迨乾隆十五年,改瓮山为万寿山后,才形成“三山”的称谓,如乾隆帝就有“四面波光动襟袖,三山烟霭护壶州”之句。
五园称谓的出现,首先是畅春园。畅春园位于今北大西门西南,是在原明武清侯清华园的基础上改建而成。康熙二十六年,康熙帝驻跸畅春园后,写下了《畅春园记》。三十一年,康熙帝改顺治帝玉泉山澄心园为“静明园”。到康熙晚年,他赐皇四子胤禛花园名曰“圆明”,即后来的圆明园。乾隆十一年,乾隆帝将扩建后的香山行宫命名“静宜园”。十六年又奉旨:“以万寿山行宫为清漪园,设总理园务大臣,兼管静明园、静宜园事务。”至此,上述“三山”和與之重合的“三园”,便作为内务府管理下的官称,频现于官书与官员之口,而且二者是既可单独使用,亦可重叠使用。如称玉泉山或玉泉山静明园、清漪园或万寿山清漪园、静宜园或香山静宜园。
但清代时,“三山五园”作为一个整体名称,则出现甚晚。最早是英法联军焚掠圆明园之后,伺候皇子读书的侍读学士鲍源深,在《补竹轩文集》中记有:“九月初,夷人焚五园三山。”至于为什么“园”在“山”前,是因为清帝园居理政的中心在园(畅春园、圆明园)而非在山(三山)。清亡以后,民间则用顺口的“三山五园”来指代早已名不副实的京西皇家园林。
如今,人们一说到圆明园、颐和园(原万寿山清漪园),都认为那是过去帝后享乐和腐败的地方。其实,这里面有很大的误解。清帝与历史上的“汉家”皇帝,在治国方面有一最大的不同,就是清帝是“园居理政”,而汉唐宋明皇帝都是“宫居理政”。如康熙皇帝,除了去避暑山庄以外,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畅春园内,往往从正月初二就驻跸畅春园,直到腊月才回宫。据史料记载,他一年最多在园子里呆了202天,一生中有24次生日都是在畅春园度过的,最终病逝于畅春园清溪书屋。雍正皇帝每年平均在圆明园里210天,最长一年他在圆明园里呆了246天。乾隆帝一生的活动范围最大,但他每年住在圆明园的时间,仍平均在130天左右。所以,雍正帝曾声称:“朕在圆明园与宫中无异也,凡应办之事,照常办理。”嘉庆帝更是明言:朕驻跸圆明园,即与(紫)禁城无异。
那清代紫禁城与三山五园二者间的政治功能,有什么区别呢?从大量的史料记载中我们得知,自康熙建成畅春园至咸丰十年英法联军焚掠三山五园,在这170余年里,京师紫禁城主要是清廷举行“大祀”“大朝”“大典”和“大宴”的地方,而平时常朝理政则主要是在以圆明园(康熙时为畅春园)为核心的三山五园。如雍正帝批谕云南巡抚鄂尔泰,坚决支持他推进改土归流,并最终实现西南六省地区的设官建制,便是在圆明园;七年春,雍正帝在圆明园创建军机处,并直接指挥平定西北准噶尔的战事;乾隆皇帝在园,不仅继续完成统一西北的大业,完善驻藏大臣制度,接待蒙藏宗教领袖六世班禅,而且力排众议,明谕迎接和安置自俄归来的土尔扈特部;乾隆帝所炫耀的“十全武功”,其中的战役指挥,大部分也是在三山五园完成的;到晚清时,道光帝允准中英《南京条约》;咸丰帝批准中俄、中美、中英、中法《天津条约》等,也都是在圆明园。所以三山五园在清代,实际上就是一座“园林紫禁城”。
有人说,清代的圆明园是与紫禁城比肩的政治中心,是古代中国最大的博物馆、图书馆和珍宝馆。也有人说,圆明园是中国古典园林的典范,是天下的万园之园。这些赞誉无论怎样拔高都不为过。但从历史上看,以圆明园为核心的三山五园更是一部浓缩的大清史,她既是中国多民族统一国家最终形成的指挥中枢,也是中外文化、中国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舞台,既是末代王朝兴盛衰亡的启示录,也是近代中国落后挨打的警示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