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宋两个相邻的朝代,无论是在经济、文化、政治方面,还是在穿衣打扮、日常生活方面都有极大的不同,表现不同的还有仕女陶俑。从出土文物与历史记载来看,唐代陶俑数量远远大于宋代。从仅有的宋代仕女陶俑上可以看出两者存在很大的不同。本文将从唐宋仕女雕塑的妆容、服饰及审美差异上分析两代陶俑的不同,并追根溯源,讲述其不同的原因。
关键词:唐宋仕女;仕女陶俑;仕女形象
中国雕塑艺术在远古时代已存在,人们通过塑形、仿造人类与动物,形成早期粗糙的雕塑艺术。随着以人殉葬文化的衰落,陶俑殉葬文化的兴起推动了雕塑艺术的发展。最为著名的就是秦始皇陵兵马俑,其造型艺术已经成熟,兵马俑造型生动,艺术手法崇尚写实,从秦俑的身形、五官、神态、服饰、造型等入手,将各个秦俑的性格特征描绘得栩栩如生[1]。隋唐时期,陶俑发展到了黄金时期,在色彩上创造出三彩俑,人物形象也变得丰富,出现文官、骑射俑、仕女俑、胡俑等。在着色上大胆、丰富,人物形象饱满、生动、尽显富态,与国家的昌盛相呼应。安史之乱时期,国家损耗严重,雕塑艺术受到抑制,到宋朝时陶俑数量和质量普遍下降,但从仅存的陶俑来看,其色彩艳丽、神态自若、服饰端庄,亦有审美特征。到明清,随着殉葬制度的衰落,陶俑也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单从形象对比来看,唐朝以前人物较为刻板,人物整体神态、容貌变化不大。宋朝后期人物逐渐偏向现代审美,女子尽显清秀、柔弱之态。变化较明显的为唐宋时期,从雕塑的角度,也能反映当时的社会状況、女性地位与生活状态。
一、唐宋仕女雕塑形象不同的原因
(一)唐宋经济上的差异
唐朝被称为“天朝上国”,当时的经济发展远超欧洲列国,经济贸易往来不断,特别是唐中期,经济发展迅速,对于事物的接受能力增强,人民生活富足,社会风气逐渐开放,使唐朝的民族风气都带有人性的光辉。女性的地位也截然不同,女性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购买首饰、衣服等。当时长安时常出现新鲜样式的首饰、衣纹等,吸引女性争相购买,社会购买力较强。到唐后期,经济衰退,从现存画作来看,女性神态忧愁,身形也逐渐清瘦。宋朝是一个积贫积弱的朝代,但也是经济货币流通较快的朝代,出现了交子和银庄,方便商人兑换货币。同时因为纸变得常见,人们渐渐使用纸扎代替陶俑,雕塑文化逐渐没落。
(二)唐宋文化上的差异
唐朝文化交流开放,人们的思想也随之开放,对女性的束缚较少。因此,女性可以半露胸、穿半袖、骑马等,女性的地位得到提高。但并不意味着封建社会的阶级减弱,贵族女性多数穿黄色和红色的衣服,通过发饰的多少、珍贵程度区分阶级。宋代文化极其繁荣,宵禁被取消,人们的娱乐生活更加丰富,按理说女性应该更加开放。但是因程朱理学的兴起,营造的女性形象向大众审美观念靠拢。文人雅士更是寄情山水,仕女则逐步沦为“贵游戏阅,不入清玩”的表现题材[2]。因为文化差异,唐宋仕女在服装上也有很大差别,妆容也有所改变。
二、唐宋仕女形象对比
(一)妆容对比
唐代的发式丰富多样,不同场合、不同年龄都有不同的发式,在陶俑和绘画中的仕女多是双高髻,将头发高高梳起,一部分盘于头顶,一部分盘于脑后,展现出女性的成熟美、温婉美。坠马髻是骑马时梳的发型,借鉴胡人特色而形成。还有常听到的飞仙髻,是借鉴敦煌飞天人物像发展出的发式,在当时极为流行,在影视剧中也常出现。在面容上,我从仕女名画的角度分析,陶俑在面部的修饰上没有仕女图清晰可观。唐代化妆一般有七个步骤:脂粉→额黄→画眉→花钿→面靥→斜红→点唇。先薄施铅粉,涂抹胭脂,在额头发际施以黄粉,然后按以上步骤依次实施,所画妆容浓艳华丽,样式丰富[3]。在《簪花仕女图》中,可以看出女子容貌端丽、丰润,线条柔美,面部红霞、额间泛黄,短粗上扬眉,点点红唇也极为符合樱桃小口的描写。在出土的雕塑中,额间有花钿,主要是桃花、莲花等图案,根据诗词记载,花钿多为红色,唐欧阳炯在《女冠子》中提到“薄妆桃脸,满面纵横花靥”,描写的就是花钿这种妆饰[4],展现出女子的妩媚多姿。眉毛也是丰富多样,不仅有短粗眉,也有修长的弯眉。嘴巴一般是点红,追求樱桃小嘴,嘴角微微向内凸起。皮肤一般较为白皙。修长的脖颈、圆润的面部和高高的发髻突出人物向上挺拔之感,展现出灵动、健康、清秀之美。
宋代妆容相比较而言更加简单朴素,早期也梳高高的发髻,被称为朝天髻,贵族女性延续唐代的发式,但是双高髻沿用的甚少,灵蛇髻和飞天髻发型也有变化。像宋朝《宫女图》中展示的,头发多盘成三个环绕在脑后,头顶只是微微凸起固定发饰。妆容上更加清新,面颊干净,微微泛红,眉毛细长,身材消瘦,有种端庄、清冷之感[2]。宋代的化妆基本继承前代遗风,化妆步骤分为七步:脂粉→额黄→画眉→花钿→面靥→斜红→点唇。其中,唐代的斜红妆在宋代已不多见,而花钿在宋代衍生出一种叫“鱼媚子”的妆容—将鱼鳃贴于脸部,此外还有将珍珠贴于脸部等化妆方式[3]。这在电视剧《清平乐》中有所体现,女子在出嫁时多贴珍珠于面颊两侧。因为宋朝是个内省的国家,加上程朱理学对女性的束缚,人们审美逐渐大众化,女子妆容也更加清新雅致,追求整体的和谐。雕塑的面容也较为圆润,眉毛微向下、眼窝较深,眼睛细长,鼻子刻画细腻,写实性较强,樱桃小嘴微微上扬,向内轻抿[3],整体上与唐朝女子艳丽的妆容形成鲜明对比。
(二)服饰对比
唐宋时期服饰差别较大,从服饰的保守程度也能看出女性地位的变化。在唐朝,女性的服饰丰富多样,最常见的当属胡服、襦裙。胡服是文化交流的产物,也可以看出唐朝时开放包容的风气。女子着胡服方便骑马,甚至女子着男士服装出行也不会受到批判,可见当时开放程度之高。襦裙在当时深受女子喜欢,颜色大胆绚丽、面料轻薄丝滑,勾勒出女性的姿态。襦裙主要分为上襦和齐胸襦裙,因为裙子较长,所以尽管女子非常丰腴也不会显得矮壮,上襦合襟后露出胸前大片皮肤,视觉上拉长人脸部,加上披帛的装饰,飘逸出尘。唐中后期,袖子渐渐变宽,最后出现大袖衫,更加繁复与华贵。出土的唐三彩仕女俑的着装着色大都明艳动人,服饰纹样花团锦簇,从服饰的明丽动人也可看出盛唐时期的奔放包容和民族自信。
宋朝相对来说更加保守和严谨,这与程朱理学中对女性的贞洁要求有关。程朱理学要求人们“存天理、灭人欲”,致使唐风没有流传下来。因此,宋朝出现了袄、襦、衫、裙子、褙子、裤子等。褙子和裤子的流行,说明人们为了生存放弃襦裙这种大袖、高裙的样式,出现齐腰裙,但是整体色彩与花纹比唐代要朴素很多。褙子多搭配裙子和裤子穿,在原本的抹胸外套两层。里层叫里衫,外层叫褙子。宋代的上襟上提,人们不再追求体现女性美,而是注重内在修养,女性讲究温婉大方、清雅朴素。整体色彩上偏好浅蓝、浅绿、浅粉等色彩,与唐代的黄色、红色形成对比。在纹饰与色彩上,宋代仕女服饰十分讲究,有彩绘、染缬、销金、刺绣、点缀珍珠等方式,种类颇多,精巧别致[5]。宋代在鞋子的选择上多穿平底翘尖鞋,这样显得脚更小,也是从宋代起,女子“裹足”,这与“裹足”即“裹心”的思想相匹配。在配饰上,宋代注重整体搭配,头饰也是分等级的,但也较为朴素,不再像唐朝一样青睐铜制发簪和头戴牡丹花。
(三)身形特征對比
唐朝以胖为美的理念深入人心,但唐朝也有较为纤瘦的仕女俑,戴着披帛,有种飞天仙女的感觉。仕女乐舞屏风,体现了初唐仕女的特色,整体形态纤长,头身比例和谐,大约七头身,腰部纤细,亭亭玉立,令人怜惜[1]。唐朝女性在历史上的定位是追求身材健康和丰腴,有种匀称的美感。唐朝画师张萱、周昉描绘的陶俑中,上层女子一般体态丰腴、含蓄优雅、端庄大气。到宋朝以文治国,士大夫阶层兴起,男子身形较唐朝偏弱,更加喜欢温柔端庄、弱柳扶风的女子。女为悦己者容,宋朝女子更加追求身材纤细,有杨柳细腰,加上服装保守,层层叠叠,如果女子身形丰硕,就容易暴露缺点。加上“缠足”的陋习,女子一般不能从事体力劳动,养在深闺,身形更加小巧柔弱。
(四)审美差异对比
唐宋都处于文化繁荣时期,但是两种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孕育了两种不同风格的女性审美。唐朝注重文化大繁荣、大融合,社会风气开化。国家昌盛,多国上供,铸就了当时人们的自信心与好胜心,从文化、社会都透出热情洋溢、轻巧明快、肆意挥洒、大气磅礴的气势。加上鲜卑族母系氏族的影响,女性地位高,表现在审美上则是唐代女性大多浓妆艳抹,造型华丽夸张。反观宋代女性的妆容,大多清新淡雅,造型温婉含蓄。唐朝在体形上更加追求健康、富态的形象,又因为潮流风向的引导,确实有天朝上国的气势与自信。宋朝重文轻武,疆域逐渐缩小,人们的自豪感丧失,加上程朱理学的影响,女子依附于男子,社会审美逐渐保守、大众化,人们更注重女子的才情与治家能力,女性地位较弱。从服装上看,唐代的女子着装裸露,轻纱蔽体,且衣裙较为宽松,而宋代女子多穿着保守,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严密,衣裙较为贴身[3]。
三、结论
唐宋仕女雕塑之间的差异可以上升到唐宋女性审美与现状的差异,归根结底是国力的对比。由唐到宋是逐渐衰弱的过程,社会风气也从开放包容变成内敛自省。由天朝上国、四海朝贡转变为和亲、割地求和,导致人们的自信心缺失,变得保守且被动。小农经济对封建社会有冲击作用,所以用程朱理学来加强管控,社会风气变得更加严格,对女性要求更高。女性社会地位由高转低,也表现在穿衣打扮上,更加追求柔弱娇羞、清新端庄。所以,经济建设决定上层建筑,经济、国力、思想的变化影响社会审美、服饰、妆容的变化。
刘梵瑜
1986年3月生,男,汉族,山东菏泽人,西安航空学院人文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城市雕塑、城市景观。
参考文献
[1]朱悦童.浅析唐代仕女俑中的艺术审美情趣[J].江苏陶瓷,2020,53(01):6-7,11.
[2]陈天凤.从扇面画《宫女图》看宋代仕女画艺术特点[J].文艺生活,2020(10):128-129.
[3]李娜.唐宋仕女雕塑形象研究[D].景德镇:景德镇陶瓷大学,2019.
[4]谢蕊.《簪花仕女图》构图、服饰及其文化研究[J].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21,20(01):41-45.
[5]任雨晴.中国古代仕女画中的女性形象[J].美与时代,2020(03):47-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