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
95后女孩任赛男年轻漂亮,也善良真诚,然而,在生活中,她却处处不招人待见,甚至被人视作瘟神,只因她是一位寿衣模特……
选择:妙龄女孩做寿衣
1995年,任赛男出生于河南省郑州市的一户普通人家。
2017年夏天,学习电子商务的任赛男大学毕业了,收到郑州一家淘宝店的录用通知后,任赛男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那是一家寿衣工厂的网店。任赛男觉得这份工作既神秘又恐怖,更多的是忌讳。妈妈也和她意见一致:“寿衣听着就让人害怕,你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就是闲在家里,也不能去做寿衣。”听到妈妈这话,任赛男更没有勇气接受这样的工作。
出乎她意料的是,男友却不以为然,还搬出之前热映的电影《入殓师》劝她,说从事寿衣的相关工作也和入殓师一样,都是在帮助别人,是做善事。男友还说:“这个社会上,有很多职业容易引起别人的偏见,只要你不偷不抢,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尽管男友的话不无道理,任赛男心里还是莫名地害怕,无奈一时没有更好的工作,她只好以找到新工作为借口,“糊弄”妈妈,到淘宝店附近租房,硬着头皮去上班了。
就这样,任赛男成了该网店的运营。一开始,任赛男处处小心谨慎,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看到或碰到寿衣。下班后,她也不愿提及自己的工作情况,邻居们问起她的工作时,她每次都及时转移话题。
一次,任赛男应邀去参加同学会。在谈到工作时,想着同学都是年轻人,思想应该不会太保守,任赛男坦言自己在寿衣网店工作。没想到,气氛顿时尴尬了,好多同学的眼里都有多了一种或害怕或嫌弃的意思,坐在任赛男前面的一位女生甚至吓得不敢回头看她,任赛男百感交集。也许是因为她的职业,从那天之后,同学们像约好了一样,都不愿联系她,任赛男很受伤。
与此同时,因网店人手不够,老板希望任赛男兼任网店的淘宝主播,这意味着她每天必须向客户们展示、介绍各种寿衣。任赛男心中的恐惧迅速堆积,想着同学们对自己的敬而远之,她萌生了辞职的想法。男友知道后,又一如既往地给她打气:“你靠这份工作自食其力,比啃老的年轻人强多了。”任赛男忍不住叹息:“你别劝我了,说不定你父母知道我的职业,也会有想法的。”男友哈哈笑道:“我早就告诉我爸妈了,他们一点也不介意,还说360行,行行出状元,你把这行做好了,也一样能出彩!”原来,男友的父母和他一样,都是如此开明,任赛男喜在心里,反复琢磨著他们的话后,她也渐渐认同了,终于接受当主播的“重任”。
笃定:做一名寿衣模特
自此,任赛男经常接到客户们哭着打来的电话,他们哽咽着说出亲人的身高、体重,请她帮忙推荐合适的寿衣。每每这个时候,任赛男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她认真地倾听客户诉求,遇到情绪低落的客户,善良的她就陪他们说说话,帮助他们度过艰难时刻,也因此得到客户们的感谢和好评。渐渐地,任赛男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有那么可怕了。
真正转变发生在任赛男入职三个月后。一天,任赛男遇到了一位来网店咨询寿衣的郑州女孩。女孩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当时,不得已为重病母亲预备寿衣,又担心母亲看到寿衣会难以承受,便想着在母亲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时,请任赛男帮忙用同城配送第一时间送去。女孩的孝心和痛苦让任赛男动容,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对方。也许是她的热心感动了女孩,女孩后来还多次联系任赛男,任赛男像朋友一样开导她,安慰她。
不久后的一个凌晨两点,女孩泣不成声地给任赛男打来电话,说母亲病情突然恶化,寿衣要立马送到。任赛男不敢在这个时刻独自出门送寿衣,便提出让一位男同事代送。女孩却哽咽着求她一定要到场。任赛男不忍拒绝,大着胆子闯进黑夜,带着寿衣,打车到了女孩母亲所在的医院。随后,在她的指导和帮助下,女孩为母亲穿上了寿衣。“谢谢,谢谢……”当女孩握着任赛男的手,再三重复着说谢谢时,任赛男泪目了,原来自己给女孩带去了温暖和安慰,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温度。
还有一次,一对老夫妻辗转找到任赛男。两位老人的女儿才29岁,却处在癌症晚期,老两口想给她选一款好看的寿衣,特地来亲眼看看。任赛男含着热泪陪两位老人挑选,在她的推荐下,老两口为女儿选了一款有花鸟刺绣的汉服寿衣。
两天后,老两口发信息感谢任赛男,说女儿很喜欢那款寿衣,他们悲伤的心灵总算有了一丝安慰。随后,两位老人又发来一张女儿照片:在医院走廊里,站着一个身穿汉服寿衣的女孩,在寿衣轻柔的淡蕊香红颜色的衬托下,女孩十分憔悴,脸上的笑容却很美……
任赛男的眼睛模糊了,心里对寿衣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一次,在淘宝直播间,一位客户对看中的寿衣尺寸有疑虑,任赛男干脆亲自试穿寿衣,在直播间里充当“模特”。客户既惊讶又感动地说:“实不相瞒,我也很想让你试穿下,但又怕你忌讳,没想到你会主动穿。”
一语惊醒梦中人。任赛男不禁想到,应该有很多客户都想请她试穿寿衣,只是大家都担心她不愿意,不敢说出来而已。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就做个寿衣模特呢?这样,客户们就能买到更合适的寿衣,他们的亲人穿上它,也可以漂漂亮亮地和世界告别了。
从这一天开始,任赛男认真地按客户要求试穿寿衣,也不再忌讳自己的职业。一次,一个好久不见的熟人问起她的工作,任赛男坦然回答:“我在一家淘宝寿衣店做主播和模特。”见其恨不得立马拔腿就跑,她微笑着说道:“帮人们在生命最后体面告别,是一种慰藉,请不要把我当瘟神。”听她这话,那位熟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久后回家时,任赛男也告诉家人自己是寿衣模特。让她感动的是,见她干得不错,妈妈没有再反对她,还鼓励她继续加油。
坚持:这份工作有价值
这份工作也让任赛男收获了很多温暖。有位儿子要为病重的母亲定做一件漂亮的寿衣,因为心疼母亲一辈子舍不得轻易买新衣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亲自为自己选了一套寿衣,只因不想给儿女添麻烦……
最让任赛男难忘的是2018年大年初三的晚上,一个客户通过网络找到她,说想要为父亲购买一款绿色的寿衣,并说之前已经找了多家实体店和网店,都没有买到。客户为什么要指定绿色呢?任赛男很纳闷。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她才知道,这位父亲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嘉峪关戍边,将全部的青春都献给了边疆事业,因此对绿色情有独钟。一件寿衣包含着老人家满满的家国情怀,任赛男顿时对这位老人充满敬意。
为满足老人家的心愿,她马上到仓库寻找绿色寿衣,实在没有,她就找来一块绿色面料,当场设计一款绿色寿衣,让师傅以最快速度加工出来。得知这一切,那位客户再三感激,任赛男却说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被这份工作感动的同时,因为从小喜欢画画,任赛男还将爱好融进工作,开始设计寿衣。男友夸她进步神速,任赛男笑了,此时的她已经明白,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的一个过程,既然人们在很多重要的场合都会穿上礼服,一件漂亮的寿衣无疑是人生最后的体面。
2019年,任赛男加入公司研发组。此后,她跑遍苏州、南京等地的博物馆,寻找创作灵感,相继设计出现代款西服、古装剧同款汉服、旗袍等十多款寿衣。在设计寿衣的时候,任赛男总会注重融入盘扣、流苏等很多或复古或时尚的元素,力求将寿衣做得像礼服一样。
在微淘上看到她发的这些新款式后,客户们都留言说好看,也有人说,她的设计,颠覆了大家传统认知里对于寿衣的认识;还有客户说任赛男既能设计寿衣,又当寿衣模特,已达到殡葬从业者的最高境界,夸她是模特界的“泥石流”。
不只是客户们认可,在任赛男的影响下,公司吸引了更多的年轻人加入,领导也因此对她赞叹有加。对此,任赛男很欣慰地表示,自己的职业很有价值,未来,她会继续坚持下去,为人们和世界的最后告别,做一点不一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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