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物菌
当南方人为初雪欢呼喝彩晒票圈时……在一片苍茫的东三省,东北人早已开始了冬季团建活动——扫雪、冬季出行方式——打出溜滑,以及冬季限定民俗:吃雪糕。
对于东北人来说,大冷天吃雪糕,就像重庆人大夏天吃火锅一样:以毒攻毒、以辣治辣、以寒破寒,试想在-30℃吃一根0℃的雪糕,跟吃烤地瓜有啥本质区别啊?只要比室外温度高,都是取暖!在屋里,暖气边穿着短裤背心吃雪糕,是东北人的“凡尔赛文学”:“这暖气啊太热了,只能吃雪糕降降温,没办法,就这条件。”
没有谁比东北人更懂雪糕。大雪寒天的气候为雪糕的运输存放带来了便利,室内暖气的燥热为雪糕的销售带来了本地市场,当然,最重要的是东北人在饮食方面的创意和激情,让东北花样百出的雪糕——哈尔滨的马迭尔、大庆的东北大板、四平的宏宝莱、沈阳的中街大果、营口的奥雪……以铁蹄南下之势,迅速占领了全国市场。
黑龙江,“东北中的东北”。作为中国地理上最东最北的地方,在黑龙江的漫天风雪里吃雪糕,绝对是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之一。在黑龙江说起雪糕,首推哈尔滨的马迭尔。在俄语中,马迭尔的意思是“摩登的、现代的、时髦的”——这个名字最初是俄籍犹太人开斯普,于1906年在哈尔滨创建的一间宾馆。马迭尔宾馆,当时是东北专供社会上层人物栖身和娱乐的场所,后来在一个世纪的时间里,经历了清王朝、北洋军阀、中华民国、日伪统治和东北解放,最后在21世纪以雪糕出圈。但马迭尔的火爆并不是因为其波澜壮阔的历史,而是纯粹因为两个字:好吃。马迭尔在制作过程中不添加膨化剂,牛奶、鸡蛋比例也高,所以吃起来甜而不腻,冰中带香。
每个冬天来哈尔滨旅游的人,一定会在中央大道哆哆嗦嗦地排队,只为买一根传承百年的雪糕,然后掏出即将冻没电的手机,同样哆哆嗦嗦地拍张打卡照片。
跟馬迭尔一样,国家商务部首批“中华老字号”老鼎丰,其实也是个外来汉。1911年,浙江绍兴人王阿大、许欣庭二人,来到哈尔滨开了一家南味货栈,售卖南味点心。在后来百年发展中,逐渐承包了哈尔滨人每一个节日的糕点,同时拓展起雪糕业务。
老鼎丰在哈尔滨有多火?1987年,作为哈尔滨最高档的饭店之一的三八饭店,在一楼开了一家冷饮厅,原因不是别的,而是来隔壁老鼎丰吃冷饮的人太多,没抢到座位的顾客经常拿着老鼎丰的冰糕到三八饭店吃,三八饭店这才决定将一楼变成冷饮厅。
在黑龙江,几乎每座城市都有一个土产冰棍品牌。而相比于东北大板、马迭尔、老鼎丰征服全中国的野心,本土品牌如大庆北岛、齐齐哈尔司乐达,则更倾向于俘获本地人的味蕾。毕竟对一天不吃雪糕就热得慌的黑龙江人来说,本地雪糕市场就已经足够大了。
跟黑龙江雪糕走文化底蕴向不同,更靠近山海关的辽宁,雪糕则是另一种画风:万物皆可变雪糕。跟去哈尔滨中央大街要去吃马迭尔一样,去沈阳逛完故宫,一定要去中街吃一口中街大果,再去看看张作霖大帅府——中街冰点诞生的地方。
中街冰点的出现,要归功于某个夏天突然食欲不振的张作霖。某个夏天,大帅吃不下饭,为了让大帅消暑,后厨朱渊红和其舅舅做出一种可口的奶味冰糕,即初代中街冰点。后来二人到中街创业,做出的雪糕个头大,选料精,奶味足,又产自中街,于是就都叫它“中街大果”,并一直流传至今。
中街大果是中街冰点的当家产品,口味非常多,但最受欢迎的还是麻酱和小长白口味,长白口味是奶油原味,奶香浓郁,口感顺滑,最能还原当年张作霖吃的味道;麻酱味的雪糕绝对不是黑暗料理,味道十分浓郁,还带着阵阵芝麻油的香气。
除了中街大果,沈阳的雪糕品牌也是高手如云。有最初以5毛钱横扫辽宁的德氏鲜奶糕,辽宁人童年回忆礼拜天,和最近的网红品牌一统世加。
在辽宁其他地方,更多雪糕品牌以独特的创意弯道超车,成为新一批走出东北的雪糕网红。去年夏天,走进街边便利店,冰柜里突然出现了不少前所未见的雪糕:咸蛋黄雪糕、东北铁锅炖、甜筒之神、蟹蟹侬、红丝绒雪糕、椰子灰冰激凌及珍珠奶茶雪糕等奇奇怪怪的品类,并一时刷爆朋友圈,人人争相打卡。这些雪糕都来自一个品牌:营口奥雪。紧跟步伐的还有铁岭开原的天淇,网红产品意品雪派在盒马就能买到,但在辽宁人记忆中,对天淇雪糕印象最深的,还得是一个叫星期8的雪糕。
吉林虽然雪糕品牌没有那么多,奥义却在于“跨界营销”。宏宝莱的八宝粥、花生露、荔枝汽水,是每个吉林娃的夏天记忆;而沙皇枣则是每个吉林娃的冬天记忆。
作为第一批走出东北的雪糕品牌,宏宝莱雪糕以沙皇枣蜜香豆出圈,红豆甜糯,吃起来豆香十足。宏宝莱还有可可味的“非你不渴”,各种水果味的“鲜果时光”,里面藏着脆脆米的干脆,是吉林人的冬日盛宴。红旗除了汽车,还是雪糕牌子,早年间红旗售卖的方式也是去厂里批发,然后骑自行车沿街叫卖——“红旗冰糕……奶油冰糕……”,盖着棉被的箱子里装着批发好的雪糕,一块钱七八勺装小塑料杯里,一次吃个够。
在东北,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土雪糕厂,上面列出的只是出圈的部分。如果你到了东北,想吃一根雪糕不知道吃什么,就随便买一根——毕竟在东北,找到一根难吃的雪糕,比让东北女人不买貂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