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记者:付老师,您好!听说您的团队在整本书阅读教学方面搞得很有特色,请问最大的特色是什么?
付雪莲:我们团队在整本书阅读教学中最大的特色就是理论知识成体系。我们把古德曼先生的阅读学、阅读心理学、童话心理学以及文本解读学作为我们整本书阅读教学的理论工具,同时用我自己设计的可视化思维工具,对情节、人物、主题进行梳理。这些工具的运用使所有普通教师都可以以最快的时间组建好整本书阅读教学的课程包。
在团队里,有这样一群可爱的老师们:有工作了十几年的处于黄金阶段的骨干型教师,也有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教师,还有工作了五六年的进阶型教师。这些老师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爱阅读。提起阅读,他们就有满眼的光芒、满心的欢喜和满身的力量。我们时常会共读一本书,从一本本教育学、心理学、儿童文学的理论专著到一本本经典的童书。在共读时,我们采取导读制,每个人导读一章。单月我们会读理论书籍,比如我们刚刚读完怀特海先生的著作《教育的目的》。在导读者的引领下,其他人会积极撰写读后感。双月我们会读儿童文学中的经典书籍。最近我们正在读吴非老师翻译的金子美铃的童诗。在阅读里,老师们也找到了最好的自己。
成体系的理论知识支撑、合理的年龄层次分布以及对于阅读的热爱,还有不断学习的习惯,成为我们工作室最大的特色。
记者:您的团队的发展方向和核心理念是什么?
付雪莲:我们团队的整体发展方向是以小学阶段整本书阅读教学为抓手,提升整个团队成员对于教材内外不同文本的解读能力,从而由点及线、由线及面推动区域乃至全国的儿童阅读教学的发展。团队的整本书阅读教学核心理念,即我认为的阅读的真谛:阅读应该走向生命实践。我们单纯地去读一个故事毫无意义。每一次阅读都应该给我们的生命留下点什么。如果阅读并不能给生命以指导,那么这样的阅读是肤浅的,是无意义的。读儿童故事、童话、寓言、神话和民间故事……最终我们都是要通过这些文字帮助儿童建构属于自己的完整的精神体系。
记者:对于整本书阅读教学,您的教学主张是什么?能给刚入门或想尝试这方面教学的年轻教师一些建议吗?
付雪莲:我特别喜欢《教育的目的》中怀特海先生的一个观点,那就是我们的教学应该教得少一点,教得精一点,教得深一点。很多教师对于整本书阅读教学有一种盲目的狂热。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书,觉得很好,马上轰轰烈烈地开展整本书阅读教学,明天在另一位教师那儿听说一本绘本好,又组织学生买绘本读起来。这是一种漫无目的、随心所欲的阅读教学。
儿童文学的阅读可以有很感性的部分,但儿童文学的阅读教学必须是非常理性的,一定要具有理性的设计与组织。每年有几百万本图书出版,这样漫无目的的教学,即使我们每天教一本,教到学生毕业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书都教了。所以我们要选择那些更经典的、更具有课程性的书目。
一些刚入门的、有整本书阅读教学想法的教师,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非常大的难题,就是选书,如何选择课程书。
我认为除了参考“快乐读书吧”里面提到的那些课程书目,我们还可以参考一些国内非常知名的阅读书单。教师自己要先读,读完之后,根据自己班级的实际情况进行课程书以及拓展书的选择。课程书确定之后,最重要的就是读起来。有很多刚刚开始做整本书阅读教学的教师,还没能很好地把整本书阅读教学和我们的教科书教学分开来。整本书阅读教学,它并不承担我们教材中的字词句段、语修逻文的学习,它只负责学习阅读策略、练习阅读方法,以及提升学生的阅读力、表达力和思维力。
在這样的理念下,我们就不会在整本书阅读教学中进行识字的教学,比如开火车读、男生读、女生读、小组读、拍手读等,而是通过联系上下文,不断地猜测、复现,认识了那些生字。认识生字并不是整本书阅读教学的目的,理解才是目的。同样,“把”字句、“被”字句、用“因为……所以……”造句,这些语用的训练也不是整本书阅读教学的目的。
我更希望老师们先领着学生读起来。就像《宛如一部小说》里的佩罗一样,从帆布袋子里倒出钥匙、发票和半桶的书,然后声情并茂地给学生读聚斯金德的《香水》。在学生最兴趣盎然的时候戛然而止,让他们不禁伸长了脖子问:“后来呢,后来呢?”佩罗一定不会给答案,而是转身离开课堂,而学生已经等不及他下周的读书了,自己跑到图书馆借来书,快速地翻看起来。教师打心底真的热爱阅读,并且把这种热爱用自己的声音大声读给学生,从而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我想这正是所有想要尝试或刚入门的教师最应该做的事儿。
在与学生共同阅读的过程中,在那些有疑问的、困难的、有趣的部分,教师可以稍作停留,或者让学生去猜一猜后面会发生什么,或者跟学生去聊一聊里边那些重要的、难懂的关键词语,也就是我们在阅读的时候,该在哪里停下来,又该把目光停在哪里。这样的形式其实就是在教学生阅读策略。
记者:虽说教无定法,但整本书阅读教学一定有一个范式。您认为还应该注意些什么?
付雪莲:在小学阶段,特别是“快乐读书吧”,整本书阅读教学还是有一定的范式的。比如说现在大家非常熟悉的导读课、推进课、交流课和拓展课,并不是所有的整本书阅读教学都要完成这些课型。特别是导读课,有一些读起来比较容易的文本,导读课就可以取消。导读课真正的意义除了激趣之外,更重要的是解难。往往在我们学校的整本书阅读课程中,推进课才是最重要的,有的时候推进课和交流课会合在一起,拓展课是为了检验学生阅读成果的一种过程性评价方式。一线教师在落实这些课程的时候,特别要注意的是,这些课程并不一定要上完40分钟。它是可以有弹性的,完全可以根据学生的阅读情况来定。有一些书,比如六年级上学期的《童年》,它的推进课和交流课就要多进行几次,因为它的难度相对较大,一些新手教师在设计交流课的问题时觉得很有难度。对此,我觉得可以搜集学生的问题,从中进行筛选,这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法。有一些教师把整本书阅读教学当作了语文教学,在整本书阅读教学的问题设置上,变成了语文的阅读理解,这是非常可怕的,也是我们一定要注意避免的。
记者:付老师,在整本书阅读教学时,您都运用了哪些理论作为教学依据呢?能推荐给老师们一些专业书吗?
付雪莲:我选取了这些书籍作为开展整本书阅读时的理论和教学依据。首先是工具书类,如《松居直喜欢的50本图画书》《儿童绘本典藏100》《让孩子着迷的101本书》《阅读与经典》《长大之前一定要看的1001本童书》。如果是刚刚入门的教师,我推荐入门类,如《好绘本如何好》《享受图画书》《绘本之美》《我的图画书论》《图画书宝典》。
也许,有的老师会问,把这些书列为入门类会不会太难了?其实不会,这些书语言都很平实、浅显,关于图画书的理论知识更是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认真看过一本后,其他的看起来会更容易。
在掌握基本理论之后,老师们可以选择进阶类理论书,如《观赏图画书中的图画》《说说图画》《WORDS ABOUT PICTURES:The Narrative Art of Children's Picture Books》,这三本书其实是同一本,一个是台湾版本,一个是大陆版本,一个是英文版本。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对版本要求比较高,一定要亲自确认过才肯相信里面的内容。老师们也可以试着对比读读看。
还有一些很好看的理论书,比如《关于人生,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来自童书》《图画书为什么重要》《世界插画大展》。《关于人生,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来自童书》太容易读了,作者陈赛像聊天一样,带你慢慢地走近世界级图画书大师。《图画书为什么重要》是21位世界顶级插画大师的访谈录,通过他们的语言,你绝对会有不一样的发现。《世界插画大展》就是一本画册,里面的文字像一篇篇说明书,虽然文学性不足,但每一幅插画都是精品;虽然不如真品那么震撼人心,但也绝对值得收藏一本。
记者:我感觉其实不光是整本书阅读,在整个阅读教学中付老师您都有非常鲜明的教学风格。您希望团队里的成员都形成哪些独特的教学风格呢?
付雪莲:《教学勇气》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如果你想成为一个非常好的老师,先成为非常好的你自己吧。团队里的老师们风格各异,我从来都不希望他们成为付雪莲第二,我希望他们成为自己第一。所以在团队成员逐渐形成自己风格的过程中,我比较重视让他们发现自己。青年教师发现自己的过程其实比较漫长,也是比较难的,那么我作为工作室的主持人,也作为这个大团队的领头人,我更重视观察他们的特长,并且细心地去发现什么让他们快乐,快乐且有热情的事情里就藏着最好的他们。现在团队成员形成了非常丰富的风格和特点,部分成员非常善于理性思维,他们经常进行群文阅读、思辨阅读的课程研究。有一些成员就很浪漫和感性,对于一些人文性的文本解读就非常的透彻,还有一些成员开发了非常适合低年级学生识字、阅读等方面的课程。每一位成员找到最适合的课程,正是找到了最适合的自己。
记者:关于图画书教学,您有很多经典、精彩的课例,能跟我们具体谈谈图画书应该怎么教吗?
付雪莲:对于图画书的教法,我认同《教育的目的》里的观点:“教得少一点,教得精一点,教得深一点。”这样当学生的阅读力、表达力、思维力提升之后,他再去读图就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当然,整本书阅读教学里面,我们还需要帮助学生成为独立的阅读者。图画书讲述的是三个故事:文字的一个故事、图画的一个故事以及文字和图画合在一起的故事。那么在不同的年级,图画书都起着不同的作用,特别是在学校,在有限的时间内,图画书能帮助学生用最短的时间去提升阅读力、表达力和思维力。在低年级,可以选用《胡萝卜种子》《母鸡萝丝去散步》等经典绘本;在中年级,我们会用《市场街最后一站》《石头汤》等绘本;在高年级,我们会用《活了100万次的猫》《铁丝网上的小花》这样的绘本。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绘本并不只是指向低幼儿童的,从0到99岁,每一个年龄层次都可以从中获得生命力量。选择不同的绘本,是因为我们的教学目标指向不同,这些不同的绘本有一定的阅读梯度,随着年龄的增长,学生对于难度的提升也是有不同的需求的。
记者:在特色项目上,我看到您的团队正在开展“珠澳共读”活动,并在全国各地建设实验基地校。未来,您的团队还有什么重要的规划吗?
付雪莲:未来我们团队希望做更多的公益
活动。用公益缩小教育差距,用阅读推进教育公平。2020年,无论是灵山基金会下属的图书馆计划,还是担当者行动,还是满天星公益,还是中国儿童公益基金会,我们都做了大量的公益活动。我们对全国各地的教师进行了整本书阅读教学的公益培训,这里面包括统编本教材中一到六年级的“快乐读书吧”,面向一线教师的整本书专题讲座,还有公益分享线上的课例、课件和教案。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很多分级阅读的分享,包括可视化思维工具的推广和分享。我们希望借助团队的平台,利用网络的力量、公益的力量、閱读的力量来帮助更多的孩子。我们经常说,哪怕只有一个孩子因为我们的举动受益一点点,这件事情都功德无量。
记者: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责任编辑 郝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