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碎豆腐

●高昀状

有一年暑假，爸爸把我送到大山里的奶奶家。那里人烟稀少，一天到晚安静得只能听见蚊子的声音。新鲜劲儿过后，我开始望着连绵起伏的大山发呆。

奶奶见我无聊，决定带我到镇上逛逛。小镇的街道不宽，路两边有两三家杂货店，只有零星几个人从街上穿过。奶奶带我买了酱油、盐，然后径直走向一个豆腐摊儿。她低下头闻了闻桌上的豆腐，又用老板的长刀片拍了拍。猫在躺椅上的老板立刻站起来，笑着说：“一没有碎，二没有酸，嫩着呢！”奶奶满意地点了点头，买了一大块豆腐，对我说：“走，回家喽！”

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回家的路似乎异常漫长。终于到家了，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奶奶说：“饿了吧，今天中午咱们吃碎豆腐。”碎豆腐？我赶紧把装豆腐的袋子打开——天哪，那块原本方方正正的豆腐变得稀碎。我小声问道：“怎么会这样？是回来的路上摔碎了吗？”奶奶摸着我的头说：“小状啊，奶奶家山高路远的，买块豆腐要么坐车时被抖碎，要么被挤碎。这么多年我们吃的都是碎豆腐呀！”奶奶的双眼闪过一丝愧疚。我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奶奶把袋子里的豆腐水倒干净，又倒了一点儿酱油，然后双手提着塑料袋摇一摇，碎豆腐就做成了！

“吃碎豆腐喽！”奶奶冲着大山大喊一声。“吃碎豆腐喽！”我也冲着大山高喊一声。我和奶奶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一人一勺，然后一人三勺吃碎豆腐。嫩嫩的豆腐滑过喉咙，有滋有味。不一会儿，塑料袋里就只剩下残汁了。我夸张地舔起袋子，奶奶爽朗的笑声在山林中荡开……

如今，奶奶早已搬出大山，我再也没有吃过那美味的碎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