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江户时期通俗物的研究综述

章倩玥　王佳璐

摘  要：日本江户时期流行的通俗物来源于中国白话小说的翻译，包含两个阶段：前期通俗物、后期通俗物。考察中日两国的通俗物可以发现其先行研究具体分为四个类别：文学、翻译、词汇和底本研究。

关键词：通俗物;先行研究;翻译小说

作者简介：章倩玥（1995-），女，汉族，浙江省嵊州市人，长春工业大学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语言文化学;王佳璐（1982-），女，汉族，吉林省吉林市人，长春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副教授，研究方向语言文化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5--02

1、前言

石崎又造将日本汉文学史分成三大兴盛期。“从以隋唐时代为背景的近江奈良朝，经过延历、弘仁时期再到宇多天皇的宽平年代这两百多年间是第一期，第二期是京镰五山的禅僧等入宋元明的时期，通过长崎贸易港中日两国进行贸易往来的处于锁国时期的德川三百年是第三个时期。”第三个时期也就是受到中国白话小说影响最深的江户时代。在德川家康以儒家思想治理天下的方针之下，中国的书籍也在庶民阶层得到广泛普及。由于1633年当时掌权人德川家光实行闭关锁国政策，中日两国的贸易往来只能通过长崎的商船进行，书籍也是通过商船运回。大约在十七世纪前期，随着汉学、唐话学逐渐兴盛大量的中国明清白话小说传入日本。根据《商舶载来书目》记载，从1693年到1803年运进的中国典籍共4781种，由此可见当时日本民众对中国小说的喜爱。为了能更好地理解来自中国的“原书”，学习其中的语言文字，这一时期出现了许多白话小说翻译物。而这其中就有被冠上“通俗”二字的“通俗物”。

“通俗物”顾名思义就是人们通俗易懂的读物。中国白话小说刚传入日本时，由于书中的白话用语难以理解，就出现了许多汉学家及唐通事对其进行翻译。这些翻译作品往往在名字前头冠上“通俗”二字区别于其他小说。简而言之，“通俗物”就是“用日语翻译中国白话小说的作品，书名冠以通俗。”

十七世纪末到十八世纪前期是日本的中国小说特别是白话小说产生巨大变化的时期。元禄五年也就是1692年，出现了《通俗三国志》，以此为起点之后出版一系列“通俗军谈”。这些通俗军谈都是以“通俗”“军谈”这四字为名，大多是以中国各个朝代的历史故事为内容的章回体长篇白话小说。这些小说都用汉文训读调（在汉文上注训点按日语的文法来阅读）的形式翻译而来。但在此之后，享保十三年（1728）出版的《忠义水浒传》是在小说原文加训点的基础上，将书中口语词、俗语词解释翻译。由此催生出了《通俗忠义水浒传》，该书在宝历七年（1757）出版，脱离了原文訓读形式，形成一种新的翻译类型——不再拘泥于训读，而是译者自行对小说进行理解翻译，使之更为通俗易懂。由此看来，我们可以发现通俗物的产生是有阶段性变化的。长尾直茂将其分为前期通俗物和后期通俗物。前期通俗物时间是在元禄到享保年间也就是1688年到1735年，这时期的通俗物是以通俗军谈为代表的讲史类小说，这一类型往往是“中国历史的一般性读物”，也可以说是“通俗类”小说。根据德田武《日本近世小说与中国小说》中“中国讲史小说与通俗军谈”里的研究，通俗军谈虽然属于白话小说的翻译，但在后期又混入了翻案，并不属于完全意义上的翻译作品。早稻田大学刊行的《通俗二十一史》收录了以《通俗三国志》为首的二十一本通俗军谈。这二十一部作品在享保十四（1729）年的《书籍目录》中属“通俗类”小说范畴，可以说通俗军谈更倾向小说的通俗性。后期通俗物的时间是在宝历到宽政年间也就是1751到1800年，这类通俗物区别于讲史类的军谈，就是一般的通俗小说，文学性更重，比如《水浒传》、“三言二拍”（冯梦龙《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与凌濛初《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等翻译作品。这些通俗物的译者一般是唐话学者，他们的汉文水平普遍很高，对小说里的唐话（白话）都有自己的理解与翻译，且翻译风格带有中国小说的色彩，让读者更能体会白话小说的魅力。而且选取的都日本民众十分感兴趣的题材。这类通俗物对之后的读本小说产生的深远的影响。从目前的先行研究来看，也是中日两国研究唐话的首选材料。

2、中日两国对通俗物的研究

经过笔者调查，中日两国对通俗物的研究并不是很多，特别是中国对日本通俗物研究论文更是少之又少;而且文本选择带有倾向性，研究的课题大部分集中在“通俗军谈”、《通俗三国志》、《通俗忠义水浒传》、《通俗赤绳奇缘》上。以目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可以将通俗物的研究分为四个大类：文学研究、翻译研究、词汇研究、通俗物的底本分析。

2.1文学

文学研究一般有以下几个研究方向：一是通俗物对日本后世小说创作的关联性，如高桥圭一（2009年）《実録〈厭蝕太平楽記〉〈本朝盛衰記〉と〈通俗三国志〉》，高桥将这三本书比较研究，重点突出《厌蚀太平乐记》与《本朝盛衰记》这两本书是借鉴《通俗三国志》的文章结构创作而来的，分析了诸葛孔明与真田幸村的相似性。

第二种研究方向是通过通俗物来分析中国白话小说在日本的接受程度。如鵜浦恵（2018年）《江戸時代における〈三国志演義〉受容の一様相：〈三国志画伝〉と〈通俗三国志〉の比較を中心に》通过翻译作品《三国画传》与《通俗三国志》分析江户时期中国明代小说《三国演义》在日本的传播与发展。

第三种研究方向是对通俗物作品本身的研究。如田中尚子（2003年）《〈通俗三国志〉試論—軍記の表現の援用とその指向性》通过战争定型表现形式、段落划分、文章末尾的话评三方面解释《通俗三国志》的军记小说表现形式。

最后一种研究方向是对小说里的插画分析。梁蕴娴（2007年）《〈三国志画伝〉における〈通俗三国志〉の理解―挿絵を手掛かりとして― 》属于此类。

2.2翻译

翻译部分的研究主要体现在翻译分析角度上的不同上。第一种是从译者的角度入手，如长尾直茂（1991年）《前期通俗物小考 ： 〈通俗三国志〉〈通俗漢楚軍談〉をめぐって》从翻译态度、叙文特征、翻译特点出发指出《通俗三国志》与《通俗汉楚军谈》的译者实为一人。

第二种角度是翻译作品之间的对比或者原文的对比，分析譯者翻译是否恰当。如田中智行（2009年）《龍谷大学図書館蔵〈玄奘三蔵渡天由来縁起〉翻刻（一）》将《玄奘三藏渡天由来缘起》《通俗西游记》《绘本西游记》三者译文进行比较分析，提出《缘起》的翻译离不开另外两篇翻译作品。

第三种角度是从总体上来研究通俗物的翻译方法。中村绫（2007年）《〈通俗忠義水滸伝》をめぐる諸問題》将《通俗忠义水浒传》的拾遗篇与《水浒传》进行比对指出通俗正篇与拾遗篇译者应该不是同一人。之后又分析了其使用的底本。金昌哲（2010年）《〈通俗西湖佳話〉の翻訳方法について》先是比较《通俗西湖佳话》和原文，考察所用的底本。之后详细介绍翻译方法，作者在翻译时有所增补、替换。

2.3词汇

词汇研究部分初步分为两大类：唐话（也就是白话）研究、一般词汇的研究。唐话部分的研究最具代表性的是冈田袈裟男（2009年）《江户异言语接触》，其中第三章“唐话学史”对1759年到1814年的所有通俗物进行汇总研究，共计十一本。另外通过先行研究发现，通俗物里唐话的研究基本上集中在《通俗赤绳奇缘》。荒木典子（2011年）《江戸期の文献における漢語語彙の段階的定着：〈通俗赤縄奇縁〉の例》以《唐话纂要》为参考，研究《赤绳》中以有别与中国近代汉语词读音的汉语词汇。

一般词汇的研究，如荒木典子（2017年）《〈通俗平妖伝〉に見られる指示詞”這”、”那”について》与吳川（2005年）《〈女仙外史〉におけるオノマトペ（含重ね型形容詞）の特徴—『通俗大明女仙傳』の訳例と比較して》这两篇论文都是研究特定的词汇：指示代词与形容词。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研究方向是一个词在不同作品之间的使用。铃木丹士郎（2015年）《“舞馬の難”の受容経路 ： 〈通俗忠義水滸伝〉と曲亭馬琴の場合を通じて》将《通俗忠义水浒传》《新编水浒画传》《水浒传》《完译水浒传》四本放在一起比较，再加上曲亭马琴的读本，研究“舞馬の難”一词在日本的传播过程。

2.4底本分析

底本的分析方法可以说是大同小异。一般都是截取翻译作品中具有争议性的一段话或者一个词，再列举出原文各个版本相应的句子或词汇对比他们的不同。其结果一般是通俗物的翻译原文来源于一本或者多本。比如中村绫（2016年）《〈通俗赤縄奇縁〉と〈今古奇観〉：〈和刻三言〉との関係から》。

3、总结

通过上述通俗物的中日先行研究可以发现，通俗物的研究具有集中性、研究热点集中在“通俗军谈”、《通俗三国志》、《通俗忠义水浒传》、《通俗赤绳奇缘》。所有通俗物的研究，文学研究占据大部分，翻译与词汇方面研究各占一半，最后的底本研究几乎一半都和翻译研究相关。

从上述论文发表的时间来看，2000年之前主要偏向文学研究和词汇研究，文学方面以学者德田武为代表，词汇方面以荒尾祯秀为代表。2000年之后，翻译研究和底本研究逐渐增多。

参考文献：

[1]中村幸彦.通俗物杂谈[J].关西大学东西学术研究所纪要、1982年，p2-3.

[2]德田武.日本近世小説と中国小説[M].青裳堂書店.1988年，p12-14.

[3]李树果.日本读本小说与明清小说[M].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p1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