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慧,殷昭鲁
(鲁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烟台264025)
自古以来,海洋就是联通世界各国人民相互交流与沟通的纽带与桥梁,同时也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与发展的重要资源宝库。因此,“纵观世界经济发展的历史,一个明显的轨迹,就是由内陆走向海洋,由海洋走向世界,走向强盛”。人类社会的生存发展依托于海洋,人类社会的交流联通依靠着海洋。当前以海洋为载体的市场、技术、信息、文化等全球化合作正在日益紧密。因此,共同构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的提出既顺应了当今世界经济发展新趋势,加快海洋领域全球化的进程,同时通过构建海洋领域的开放平台还能够推动“海丝”沿线国家间在海洋领域的交流、合作与发展,深度契合“海洋命运共同体”的美好愿景。
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兴起于秦汉,发展于魏晋,繁荣于隋唐,鼎盛于宋元,停滞于明清,是一条始于丝绸、茶叶、香料、陶瓷衍生为经贸文化交流的世界性海上贸易黄金通道。因为我国历史的发展是一个螺旋式上升与波浪式前进的相互交错的过程,因而我国的“海上丝绸之路”也是不断在曲折中得以向前接续发展。
秦汉时期,我国进入第一个大一统阶段,国家的相对安定以及国力的较为强盛都为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在这一时期,伴随着木帆船的产生发展以及近海航行技术的极大进步,加之当时的人们已经能够准确摸索到西太平洋和北印度洋的季风规律并将其准确应用在航海上。因此,在秦代我国就已经有徐福船队东渡至朝鲜、日本,在汉代更是出现西汉海船远航至印度洋,这条航线也成为我国最早开辟的“海上丝绸之路”。
三国魏晋南北朝时,我国再度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社会的动荡不安也延缓了我国海上贸易活动的持续发展。但是由于当时我国的东南沿海形势相对稳定繁荣,因此在这一时期我国航海中心开始自北向南转移,东南沿岸出现了东吴船队巡航台湾与南洋,同时随着我国东南沿海地区航运技术的不断发展,在当时通商的丝路船队最远已经能够到达波斯湾海域。
结束魏晋南北朝的动荡时期后,我国也迎来第二个大一统阶段———隋唐时期。在隋唐时代,我国经济社会得到空前发展,引领着世界经济贸易潮流。特别是在以开放和包容为气度的唐朝,在经济、政治、科技、文化、艺术、思想等领域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我国的航海技术也因此得以日趋成熟完善,那时的人们不仅能熟练掌握季风航行、利用北极星的高度进行天文定位导航、运用观测计算的“重差法”测量航海陆标,还能够准确解释潮汐现象以及利用赤云和晕虹预测台风。因此这一时期,大陆与台湾恢复了通航,鉴真东渡直至日本,海丝商船直航远至红海与东非之滨。在东海、南海和印度洋上,满载着我国各类货物的船只随着季风航行而去到亚欧各国,又带着丝路沿线各国的物产、科技、宗教回归国内。各国的文化、思想、科技在海上丝绸之路得以交汇、融通。唐朝国都长安也因丝路兴盛,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国际性都市,各国使臣、商人、僧侣纷来沓至。但即便当时唐朝处于世界中心,我国的“海上丝绸之路”也一直都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建立在平等自愿、互学互鉴的原则上。此外,随着“海上丝绸之路”在唐朝的全面繁荣,在我国东南沿海还出现一批像广州、泉州的大型海港,同时唐代为了大力发展对外航海贸易事业还专门设置了总管海路邦交外贸的市舶使。但随着唐朝的由盛转衰,我国又一次经历分裂局面。五代十国时期,东南沿海航海贸易的昌盛繁荣使我国海上丝绸之路保持着接续发展,而这些都为宋元时期“海上丝绸之路”的鼎盛奠定了基础。
宋元时期,以罗盘导航为标志的航海技术取得重大突破,我国也率先进入“定量航海”的新阶段,再加之水密隔舱技术在造船业的广泛应用以及前人广泛积累的天文、季风、台风等一系列航海知识得以熟练掌握,宋代开辟出了第一条横越太平洋的“海上丝绸之路”航线。“靖康之变”后,宋朝皇室开始南迁,在这一过程中大批具有先进造船经验与航海技术的工匠和农民也随之南迁,我国经济重心的南移最终完成。因此,南宋时期就更为注重对“海上丝绸之路”线路的开拓,建立通航贸易的国家和地区也达到了五十多个。而到元代,无论是远洋航行规模还是造船、航海技术更是远超唐宋,“海上丝绸之路”航线甚至已经能够延伸至西太平洋与北印度洋沿岸,与一百二十多个亚非欧国家建立了“海上丝绸之路”航线。
自1405 年起,明成祖朱棣派遣郑和七次下西洋,遍访亚非各国,深度开拓海上丝绸之路,形成了较为系统完善的海上交通网络。然而,在郑和下西洋不久明朝政府就开始实行严格的海禁政策。随着明清封建主义逐渐保守与僵化,我国繁盛一时的“海上丝绸之路”也从此进入由盛转衰的停滞时期。
纵观近千年来,我国的“海上丝绸之路”跨越茫茫大海联通着世界,为促进我国与世界各国的经贸往来以及东西方不同文明的相互交流碰撞作出了巨大贡献,开放性也由此成为我国古代丝绸之路最鲜明的精神特质。马克思、恩格斯曾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出“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这也就是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以及国际间普遍广泛的交往使世界各国不断对外开放从而成为一个整体,各民族、各国家也在相互影响、相互制约、相互信赖中形成普遍、完备的生产方式,历史也真正转向“世界历史”。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正是在准确把握历史与理论辩证关系的基础上融通古今,运用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重新解读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并赋予“海上丝绸之路”新的时代内涵。因此,“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的提出既延续了我国古代的丝路精神,同时又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在新时代的中国化运用。
“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将我国“对外开放”与“经略海洋”这两大战略思想相联系,以国际重要港口为节点,旨在通过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通融、民心相通,推动生产要素依托海洋在国际间自由流动,开创合作模式多样、涉及产业多元、覆盖范围广泛的国际海洋经济合作新范式。
我国通过与“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构建蓝色伙伴关系、签署海上合作备忘录或合作规划、参与多边合作组织等多种合作机制共同制定新政策、达成新共识。2014 年,我国与马尔代夫共和国签署共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谅解备忘录并与斯里兰卡签署“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和“马欣达愿景”建设的谅解备忘录。2015 年,我国同匈牙利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匈牙利政府关于共同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的谅解备忘录》。这也是我国首次同欧洲国家签署关于“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合作文件。2017 年,我国与葡萄牙正式建立了蓝色伙伴关系,并与欧盟共同举办了“中国- 欧盟蓝色年”。2018 年7 月,中欧又签署《关于为促进海洋治理、渔业可持续发展和海洋经济繁荣在海洋领域建立蓝色伙伴关系的宣言》。在此基础上,2019 年9 月,首届中国- 欧盟海洋“蓝色伙伴关系”论坛在布鲁塞尔顺利举行。由此可见,“政策沟通”不仅进一步促进了我国与沿线各国政府之间的政治互信,更为投资、技术、人力资源等生产要素在国际海洋领域间的自由快速流动提供了政策保障。
港口作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起点和枢纽,打通了中外交往的海路,书写着国际海洋贸易新篇章。因此,我国一直都是在尊重沿线国家主权的基础上,在吸收高质量、高效率的海洋生产要素进入我国国内市场的同时,将我国具有比较优势的海上基础设施产业推向全球化市场,从而推动我国一批优势涉海企业“走出去”,主动承揽国际海上基础设施建设项目,将优势涉海“产业整体输出到不同的国家去,同时帮助这些国家建立更加完整的涉海工业体系”。“设施互联”既能最大程度实现国内资源有效配置又能够助力国际港口基础设施优化升级,推动国际社会共同建设安全高效的海上运输大通道。至2019 年4 月我国已经在全球20 个国家参与了56 个国际港口的建设或投资,并建成多条安全通畅的海上通道。目前,我国仍在建设的国际港口有巴基斯坦瓜达尔港、斯里兰卡汉班托塔港、希腊比雷埃夫斯港、阿联酋哈利法港。
“经济要发展,国家要强大,交通特别是海运首先要强起来。”我国凭借经济实力强、辐射带动作用大的东部沿海地区的区域优势,自2009 年开始推进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大连东北亚国际航运中心建设;2011 年推动建设天津北方国际航运中心、厦门东南国际航运中心;2015 年又提出打造广州南方国际航运中心。当前我国已初步形成以上海为中心南北分布均匀的国际航运中心体系。至2019 年11月,我国已经相继建立上海、广东、天津等十八个自贸区和海南自贸港,并与47 个丝路沿线国家签署了38 个海运协定。其中,以“丝路海运”命名的有“50 条航线,开行1024 个航次,完成集装箱吞吐量86.12 万标箱,同比增长超过10%。‘丝路海运’的规模和国际海运品牌影响力不断扩大,推动了国内港口与沿线国家港口之间的贸易往来”。
构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一个十分重要的方面就是构建世界范围内广泛的利益共同体,拓宽海洋产业国际合作的投融资渠道,打造以我国为中心的国际政经网络。因此,除了为“一带一路”倡议提供专项资金的亚投行和丝路基金,我国各级政府、境内外金融机构、民营企业等主体也为“一带一路”倡议设立多种专项基金与贷款。至2017 年底,与“一带一路”相关的国际性专项投资基金有20只,地方性丝路基金有52 只,而这其中专门涉海的专项基金就有4 只(如表1 所示)。
表1 2011-2017 年涉海的“一带一路”专项基金
近年来我国举办了中国海洋经济博览会、广东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国际博览会、中国(泉州)海上丝绸之路国际品牌博览会、“海上丝绸之路与跨文化交流”国际学术研讨会等一系列国际海洋交流会议、设立了“丝绸之路”中国政府奖学金项目、打造了以“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为特色的专属旅游线路、还举行了以海上丝绸之路为主题的国际艺术活动等一系列与海丝相关的活动。同时我国还积极举办了2016 年澜湄国家旅游城市(三亚)合作论坛、2020 第十二届青岛国际帆船周·青岛国际海洋节等一系列涉海的国际性会议与赛事。通过这些活动,筑起了我国与沿线各国相互交往的桥梁与纽带,更加深了各国民众之间的认知与了解,增进了世界海洋文明的开放性与包容性。
当今世界处于大变革大调整时期,世界范围内百年未有之变局加速变化,新的挑战风险也层出不穷,例如当前随着“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上升,世界经济低迷,国际贸易和投资大幅萎缩,国际经济、科技、文化、安全、政治等格局都在发生深刻调整”。而在海洋领域,当今世界各国间海洋权益的博弈也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沿海各国都想在海洋开发中占据更多海洋资源优势,因此想要解决当前各海洋国家日趋激烈的争端,就需要用共同体思想去化解这些争端。基于此,习近平总书记将“世界历史”理论同人类社会发展的实践相融合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理念,并在“人类命运共同体”下重新审视我国乃至世界因海洋问题产生的诸多矛盾,对未来世界海洋发展提出了“海洋命运共同体”这一理念。
一方面,“海洋命运共同体”这一理念是“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在海洋安全领域的进一步深化。构建“海洋命运共同体”基本出发点就在于我国在处理国际海洋利益争端时始终秉持的是平等协商的基本立场,并始终提倡世界海上武装力量以共同体这一形式进行有效的交流与合作,以共同应对海上安全威胁,共同保障海洋领域的和平与安全,以此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开展营建一个和谐稳定的外部海洋环境。
另一方面,“海洋命运共同体”既是一个理念,更是一项长期实践。“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则是实现“海洋命运共同体”理念的重要实践平台。在海洋经济发展过程中,世界各国在海洋国际贸易、海洋资源开发、海洋环境保护等诸多问题上都是紧密相连的。特别是自2008 年世界性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贸易保护主义上升,全球经济增长乏力,而在以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为主导的国际治理体系之中,“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经济国家严重缺乏话语权,导致一个不平衡、不对等的全球化。……基于这种大形势,东盟国家出口受阻、投资资金不足。而中国的经济实力与国内市场,可以吸收其商品,也可以为其提供资金,满足其外部市场与资金需求。”因此,我国所提出的“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是在秉承共商、共享、共建原则的基础上,希望世界各国都能以“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为纽带搁置海洋权益争端,增进国际合作的共识,共同应对海洋领域的安全威胁,共同开发、利用、保护海洋资源,构建一条依托海洋走向世界,推动世界各国共同发展、合作共赢的海上经贸之路,并以此带动国际间蓝色经济的协调发展、蓝色文化的相互交融,让沿线各国人民过上“相逢相知、互信互敬,共享和谐、安宁、富裕的生活”,增进世界各国人民共同的海洋福祉,最终彰显了“海洋命运共同体”的最高指向。
经略海洋,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和平崛起过程中的陆海复合型国家而言,其重要性日益凸显。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构建“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是他对新时代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形势的把脉,是他对中国海洋事业发展的顶层设计,也是他治国理政、推动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战略抓手之一。该倡议不仅是推进中国“海洋强国”建设中的重要一环,同时因与“海洋命运共同体”结合而更具世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