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竞争时代美国着力打击社交媒体上的外国虚假信息

李艳霄，李晓绚

（国家工业信息安全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40）

0 引 言

随着社交媒体上的虚假信息活动日益成为产生竞争和冲突的主要因素，美国需要重新提升其信息作战能力，在大国竞争时代美国将更加重视虚假信息打击力度。2021年7月，美国知名智库兰德公司发布《打击社交媒体上的外国虚假信息》报告（以下简称《报告》），重点分析了一些国家如何利用社交媒体上的虚假信息获得利益，同时联合部队、美国政府、公民和工业部门应如何协作共同打击社交媒体上的外国虚假信息。该《报告》由前言、虚假信息的威胁、应对措施及相关建议等四个部分组成，反映了美国打击社交媒体上的外国虚假信息相关工作的最新思路与趋势。

1 基本概念

虚假信息是一种长期存在的政治斗争工具，与传统安全威胁不同的是，应对社交媒体虚假信息的第一道防线大多落到私营部门身上。因此，兰德公司通过采访主要社交媒体公司、数据分析公司、知名智库等公司的方式明确相关概念。

1.1 虚假信息

虚假信息是指“向目标个人、群体或国家传递、提供或确认的虚假、不完整或误导信息”[1]。虚假信息旨在误导目标人群。在虚假信息活动中，信息本身和该信息来源是虚假的、不完整的或误导性的。企业可能会利用披露的信息来诋毁其竞争对手；政党可以以其对手为目标制造虚假信息；各国之间可以利用虚假信息来削弱他们的对手，并通过各种不同的社交媒体传播。

一般情况下，虚假信息包括社交媒体上的外国虚假信息、外国虚假信息、虚假信息以及错误信息四种类型。本报告重点研究虚假信息的第一类，即社交媒体上的外国虚假信息。

1.2 社交媒体

社交媒体也被称作社会化媒体，是人们在互联网上用来分享意见、见解、经验和观点的工具和平台，著名的社交媒体网站有Twitter、Facebook、Youtube等。它们自诞生之日起就受到了网民的追捧，并影响着几乎所有的社会化活动，即使是军队及其军事活动也难以避免受其影响。与传统媒体不同的是，社交媒体使用户享有更多的选择和编辑权利，有着被广泛运用和不易控制的特殊性。

2 虚假信息的威胁

为了探究虚假信息的威胁及当前各国是如何打击虚假信息的，兰德公司项目组在发布报告前，专门开展了深入的研究论证工作，通过150余次原创采访获取了大量信息，采访对象涉及政府、军方、社交媒体公司、知名智库、高校，以及白俄罗斯、比利时、日本、菲律宾、新加坡、韩国、乌克兰、英国等国的专家。

2.1 利用虚假信息获益

《报告》认为俄罗斯、伊朗、朝鲜等国以不同方式使用了虚假信息以谋求信息战优势。《报告》研究发现2018年，伊朗在美国、欧洲、拉丁美洲和中东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虚假信息运动，试图宣传反沙特、反以色列、亲巴勒斯坦的信息，以及亲伊朗的叙述[2]。2019年5月，Twitter截获了2800个与伊朗有关的假账户，其中一些假称代表政治候选人，作为更大规模镇压伊朗影响力运动的一部分。

朝鲜似乎更多地将社交媒体用作网络间谍的辅助工具，而不是虚假信息。2018年，美国司法部起诉了一位名为Park Jin Hyok的程序员，他参与了2014年索尼影业娱乐公司的网络攻击。根据证词，韩国黑客广泛利用假Facebook、Twitter等网站发布含有恶意链接的评论来传播恶意软件[3]。

此外，根据韩国国家情报局2016年国民议会简报显示，朝鲜创建了一个伪造的Facebook账户，上面有一张漂亮年轻女子的个人资料照片，并向数十位韩国政府官员发送了好友请求，要求提供敏感信息[4]。

2.2 虚假信息实施效果有待进一步分析研究

《报告》认为俄罗斯在利用社交媒体煽动紧张局势和造成混乱方面有着更为悠久的历史。其中，俄罗斯特工起到推动作用，从德克萨斯州分离主义到波斯尼亚塞族民族主义，有效地加剧了少数民族和其他人口之间的冲突[5]。在乌克兰危机的早期阶段，俄罗斯军事情报局也开展了大量工作。

《报告》认为虚假信息的有效性尚有待进一步分析，但是随着社交媒体的广泛使用，在未来十年内，社交媒体虚假信息活动可能会增加。原因如下：一是社交媒体虚假信息活动成本低，所需的基础设施较少。二是对社交媒体虚假信息活动的监控不易实现。三是从社会角度看，美国的脆弱性可能会像世界上许多其他国家一样不断增加。兰德公司最近的研究表明，随着事实和观点之间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美国正在遭受“真相衰退”的痛苦。四是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虚假信息在未来几年将变得更加难以发现。机器学习等技术的广泛应用，可能引发虚假信息滥用的后果，这对于那些想要制造混乱和分裂的潜在对手而言，吸引力巨大[6]。

3 应对措施

《报告》建议美国举全国之力，集政府、军方、工业界及相关盟友之力共同应对社交媒体虚假信息威胁。一方面，以威胁制裁、起诉等措施打击虚假信息活动；另一方面，侧重于提高社会弹性，让民众更了解他们在网上阅读和看到的内容，以减少虚假信息的影响力，及时发现、揭穿和遏制虚假信息活动的传播。具体措施如下：

一是加强威慑和惩罚力度。降低对手虚假信息活动成功的信心，也可通过消除虚假信息来阻止或限制虚假信息的传播。

二是提高威胁成本。通过经济制裁、外交孤立、军事制裁等行为降低对手国家社交媒体虚假信息活动意愿。

三是加强体制机制建设。打击虚假信息活动需要发布相应政策、设立专门机构、利用合适人才，并提供合适的工具共同努力发挥作用。社交媒体公司在检测和发布阶段扮演最重要的角色。民间社会团体、宣传团体、智囊团和调查记者在早期侦查、意识引领和消费阶段发挥重要作用。

四是政府机构各司其职，加强合作。美国务院设立专门机构全球接触中心，负责识别、控制、监督及打击旨在破坏或影响美国及其盟友和伙伴国的政策、安全或稳定的虚假信息，评估社交媒体虚假信息活动有效性，找出当前美国应对该类活动的不足，并制订应对虚假信息的计划及措施。

联邦调查局主要负责调查外国政府相关活动，以识别和打击所有针对美国的外国虚假信息行动，其工作组创建了一个网页，方便向美国公众通报虚假信息活动和网络攻击等信息。

国土安全部的应急服务和灾害管理社交媒体工作组负责制订相关计划，以打击通过社交媒体蓄意传播虚假信息的行为，这些虚假信息不仅涉及灾害情况，还涉及灾害应对和恢复工作等。

国防部应加强士兵心理教育与培训，将心理战和社交媒体整合到传统军事演习中。

五是普及全社会层面教育培训，提高虚假信息识别能力。可借鉴加拿大、澳大利亚等国经验，将社交媒体培训纳入青年乃至全民教育体系中，以提升公民对虚假信息识别能力。

六是推动虚假信息检测及应急处置。及时检测发现虚假信息并进行快速响应。目前，各国普遍做法是定期通过声明等形式，澄清虚假信息，如新加坡设有专门网站澄清外国虚假信息。

七是完善法律制度体系。可借鉴新加坡的做法，使用法律手段加强对社交媒体公司的监管。2019年，新加坡通过了《防止网络虚假信息和网络操纵法案》，禁止使用伪造的在线账户和机器人，如果平台拒绝发布更正或删除虚假信息，政府可以封锁网站或将其告上法庭，不遵守规定可能会被罚款和监禁。再如欧盟委员会制定了一项在欧盟范围内实施的“虚假信息行为准则”，要求签约的社交媒体公司及时响应，如关闭恶意账户等。

八是社交媒体公司需要提高对虚假信息打击力度。结合各自社交媒体信息发布特点制定相关策略，减少虚假信息发布，通过加强用户身份认证等方式及时发现异常用户，并限制其信息发布行为。尝试自行识别并及时处理虚假信息，使用自动检测机制识别虚假信息活动。

4 相关建议

《报告》就如何打击社交媒体上的外国虚假信息问题，分别给予美空军、特种作战司令部和美国政府相关建议。

4.1 建议美空军和联合部队充分理解信息环境并加强审查

一是加强对信息环境的理解。对于经常部署到世界多地进行作战的部队而言，需要根据本地环境调整信息作战能力，必要时成立反虚假信息机构处理相关问题，避免将这些工作外包给外部人员，同时提高信息透明度。

二是加强培训，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使用的禁令。下一步培训不仅局限于现役士兵，其家庭成员及亲属均应列为重点培训对象，并为处在特定风险区域的人员制订特定培训计划。此外，建议联合部队寻求技术解决方案，如在特定时间内，对特定关键部队实施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使用的禁令。

三是加强对联合部队国防部的范围审查。国防部应着眼于数字时代的大国竞争，开展全面审查，特别是社交媒体上涉及重点机构、联合部队使用的武器装备及信息作战部队部署情况等方面的内容。

4.2 建议特种作战司令部提升信息作战能力

《报告》认为，俄罗斯、朝鲜和伊朗等国将社交媒体上的虚假信息视为冲突的武器，同时这些国家也都在不同程度上担心其他国家会对其进行虚假宣传。对于外国虚假信息的回应，是否会起到威慑作用尚有待权衡，美空军特种作战司令部需要提升主动发现虚假信息能力，并在必要时反击虚假信息活动。

4.3 建议美国政府进行六方面改革

一是制定并发布反虚假信息策略。美国政府可以通过制定反虚假信息策略来明确如何有效开展打击社交媒体上的外国虚假信息活动，详细说明各要素将如何以一致的方式协同工作。同时建议该策略公开发表，以防止对手将该战略作为虚假信息的目标，并邀请外部利益相关者，如合作伙伴和盟友、工业界和民间社会团体参与更广泛的反虚假信息工作。

二是不要将反虚假信息活动外包。美国政府不能简单地将打击虚假信息的工作委托给私营部门。毕竟，私营部门是以营利为目的的实体且与全球消费者群体有着密切的联系。

三是充分利用民间团体。民间社会团体在反虚假信息斗争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但又很容易被忽视的作用。例如，国家民主基金会为“新闻收集和报道专业培训”提供拨款计划，协助新闻协会致力于促进和捍卫新闻自由。充分利用记者，让其发现虚假信息并迅速抑制其传播。

四是避免对社交网络的禁令。禁止整个社交网络并不能解决虚假信息问题。

五是在反虚假信息和言论自由之间取得平衡。美国政府的政策必须在不侵犯言论自由的情况下打击虚假信息。这不仅适用于美国的国内政策，也许更适用于美国的外交政策。

六是加强对真实信息攻击性分析，并权衡风险。

5 结 语

兰德公司作为美知名智库，此前其曾就热点问题展开深入研究，并多次发表权威观点，对重大问题发展走向预测准确，对重大事件预警及时。

虚假信息具有恐吓、诋毁和分裂作用，会对国家安全造成影响。美国认为俄罗斯在利用社交媒体煽动紧张局势和造成混乱方面具有悠久历史，并成功干预了2016年美国大选。虽然《报告》分析结果显示社交媒体虚假信息的战略成效尚有待进一步分析研究，但美国认为其依然面临较大威胁。无论美国政府是否会采纳上述建议，在大国竞争时代，随着社交媒体上的虚假信息活动日益成为产生竞争和冲突的主要因素，美国将更加重视社交媒体的信息影响力，重新提升信息作战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