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妍
老家离得不远,爸爸常带我去探亲。
老家的饭厅很大,很亮堂。亲戚们经常聚在这里,一起吃饭、聊天儿。这天亦不例外,红艳艳的红烧肉躺在盘里,羊肉汤冒着阵阵香气。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狗吠声,大概“狼獾”也循味而来。它是村里的一条野狗,给它取这么个名字据说因为它像狼獾一样凶恶,而且怎么也赶不走。
全村的孩子里只有“卷毛儿”不怕它。“卷毛儿”是个很“野”的孩子,我曾想求他告诉我该拿“狼獾”怎么办,可他不好找———他会在溪边把“傻瓜鱼”抓了又放,放了又抓;会把一种臭烘烘的花扔在人家门口,然后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会摸着黑儿钻进芦苇荡或躲在全村最高的樟树上“鬼哭狼嚎”。他向来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尘土、泥浆沾在脸上、衣衫上,一头鸡窝般的鬈发常湿乎乎地贴在脑门儿上,活像在杰克逊岛上住了一个月的汤姆·索亚。
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坐在西岸,双脚在溪水中晃荡着。“狼獾,”他笑道,“这就带你们去找它玩。”一旁同行的小军面如土色,按住了他的玩具枪,“听说它咬了好几个人呢!”“怕什么!”他淡定地从水里抬起腿,随手在土墙根拔了几根草,赤着脚往前走,“到它的老窝找它去!”
于是我们好奇地跟着他走,走过溪上窄窄的石板桥,他低头亲切地看着清澈的溪水下绿油油的水草。有几次他突然跳起来摇晃着头顶的树枝,吓得一树的鸟雀慌不择路地飞向四面八方。
突然,卷毛儿站住了,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一片灌木丛,发出一声低吼。小军攥紧玩具枪,“狼獾”来了!它健壮的身影在灌木丛中若隐若现,我吓得拉着小军直往后退,卷毛儿却径直向前,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在“狼獾”面前晃了晃,它立刻抽动着鼻子,“呜呜”叫着退缩了。
卷毛儿一扬手,把那东西扔给我们。我接住一看,是他在土墙根拔的鱼腥草,我们挥舞着草杀气腾腾地向“狼獾”进攻,它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嗥叫,向溪边奔逃而去。
“你是怎么發现‘狼獾怕鱼腥草的?”我们问他。“谁知道呢。”他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地回答。
偶尔卷毛儿也来参加聚餐,至于他是哪位堂兄伯叔的儿子,我也记不清。他们家从老家的村子搬出去好几年了,要问现在他在哪里,我恐怕也只能像他一样含糊着回答:“谁知道呢。”总之,这样一个神奇的童年伙伴,从此杳无音讯了,就像田埂上捉迷藏似的,转过一个草垛,他便在视野里消失了,再也无迹可寻。
教师点评
作者用小说一般的笔触,描摹了“卷毛儿”这一独特的少年形象。他调皮,经常搞恶作剧,让大人头疼不已;他勇敢,面对别的孩子都怕的“狼獾”却毫无惧色;他机智,一早就发现了“狼獾”的弱点———怕鱼腥草;他又是神秘的,正如“我”不知他是哪家亲戚一样,最终只留给我们一个神秘的背影。
(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