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滴水洞景区外停车场入口,我碰到了老战友郭志远,他问我:“都到这儿了为什么不进去?”
那时已将近11点钟,我沿兵至如归宾馆前到滴水洞景区的公路已转了小半天,准备回宾馆赶午饭,他则刚刚到。他是解放军报社一位老记者、老领导了,比我探胜心强,有他鼓动,我没有再犹豫,也是因他,我才有幸两次游览了滴水洞,少了不少缺憾。
滴水洞是毛泽东两次回乡都来过的地方。头一次来,这里只有水库、山沟。毛泽东笑对当时的湖南省委书记周小舟说:“小舟,在这个山沟里修几间茅草房子,我老了来住一住……”。时隔7年,毛泽东第二次来此时已有1号楼和其余几栋楼房,毛泽东住了11天,走时还恋恋不舍,都收拾停当要动身了,又坐了1个多小时才离开。毛泽东为什么对滴水洞情有独钟?
走进滴水洞之前,我们对滴水洞内的情景一无所知。
滴水洞的钟灵毓秀之气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從客服中心接待大厅进检票口后,入中心景区1号楼是有电动车服务的,但如若没有来过滴水洞,乘坐电动车,对滴水洞的体验感受那就要大打折扣了。这是一条幽长的峡谷,谷中的韶山水库规模不大,水库从里面依峡拐出来,拐到峡口的公路大桥下,形貌不像峡中湖,而像是一条河,水静林幽,如诗如画。景区内的柏油路一侧傍着山崖,一侧傍着水库,水库和柏油路之间是观景的林荫走廊,谷长约2.8公里。这也难怪要设电瓶车了。
游客大多是选择了步行入景区的。来这里的游客比较特异,不是个个戴着草黄色的军帽,就是成队的人穿着灰色的红军军服,帽子上都是缀着红色五角星的,形成一道别致的人文风景。望之,恍惚间以为回到了战争时期。
滴水洞景区的韶山水库,就是毛泽东在韶山两度游泳的地方。
从路边,贴近水库护栏走,从宣传栏上可以读到毛泽东两次来此游泳的故事。不解渴,回去查文史资料和当事人的回忆录,可获得更丰富的内容。
毛泽东首回韶山是1959年6月25日,这时毛泽东阔别韶山已32年。毛泽东不管走到哪里,都深入到人民群众中,与普通群众聊天,搞调查研究,实地了解民生疾苦,了解当地的生产生活情况。韶山的民众,不是普通民众,是毛泽东的故里乡亲。在与乡亲们的交谈中,毛泽东听说滴水洞修了个韶山水库,很高兴,表示要到韶山水库游泳。
游泳是毛泽东一生的爱好。毛泽东青年时发过一则《游泳启事》:“铁路之旁兮,水面汪洋;深浅合度兮,生命无妨。凡我同志兮,携手同行;晚餐之后兮,游泳一场。”毛泽东写下过《七律·和周世钊同志》《水调歌头·游泳》等诗词,都是游泳后的感怀之作,大气磅礴。他72岁高龄又横渡长江,81岁高龄还在长沙5次游泳。
日理万机的毛泽东把游泳看作是有效的休息方式。他说:“游泳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不想事,让大脑很好地休息。吃安眠药、散步、看戏、跳舞都不行,就是游泳可以做到,因为一想事就会下沉,就会喝水。”
毛泽东把游泳看作是对意志的锻炼。有回忆说,毛泽东在韶山水库游泳要下水时,陪同游泳的青年说:“水库里的水很凉,很深。”毛泽东说:“在长沙能够游,在咯里还不是一样?游泳是一种意志的锻炼。”
毛泽东对游泳的健身、增强体质作用是了然于胸的。他在韶山水库更衣后往坝下走时,对站在坝上的老人毛宇居说:“你也来游泳吧。”老人说:“主席,我70多岁了,不能游了。”毛泽东说:“你坚持游泳,可以多活20年。”
毛泽东的幽默风趣让人印象深刻。根据回忆,毛泽东提出到韶山水库游泳,说的是“我要到韶山水库洗个澡”。毛泽东下水时,也招呼站在岸上的湖南省委书记周小舟,冲他喊:“小舟,你怎么不下水?”周小舟回答:“主席,我下不了水,我没有您的游泳本领,我是秤砣啊!”毛泽东说:“你是秤砣,怎么叫小舟呢?两年不当省委书记,也要学会游泳啊!”毛泽东也招呼站在山坡上的年轻人说:“你们都来游泳吧!”年轻人答:“我们都是旱脚鸭!”毛泽东打趣地说:“你们是脚踏实地啊!”
鄉亲们赶来看毛泽东游泳,水中数十人,有人问哪个是毛主席呀?毛泽东在水中时而击水激进,时而潜水徐行。游到岸边时,对站在岸上的人们说:“你们每个人都要困觉,我也困个觉。”说着把双手放在胸前,仰卧在水面上,做着睡觉的姿势。又说“困觉要翻身。”又做翻身的样子。随后又说“起来还要坐。”又立起身子,将右腿放在左腿上,像坐在凳子上一样。
我和好几位战友沿着水库走,走到一块巨大的褐色标志石前,见上面刻着朱红色的大字;“毛泽东主席游泳下水处”,立即围拢过去,争相摆姿势合影留念。毛泽东主席游泳下水处近旁是一道坝,这是水库里面的一道坝,坝上架着连通两岸的桥。水坝处,两岸的景色比之进洞谷时还要诱人。对面,是山而不见山,满覆着的灌木丛、小柏树林,如同浓密的绿色毛发;高远处,山包错落相叠,也是浓厚的叠翠之景。近旁的堤岸则花团锦簇,粉白交辉的花团是玫瑰还是月季?抑或是杜鹃?浅棕色叶的树冠明显属于枫树冠,从树叶叶型上可以看出来,它们正随季开始向红黄渐变,苍枝绿冠的小柏树紧相依偎。观景的栈道是木制的,与半身高的护栏都是浅棕色,也加入了色彩的交响。在这“此处无声胜有声”的色彩交响中,还有堤坡毛茸茸的草黄色。
毛泽东主席游泳下水处是从岸上修筑到水里的石板阶梯。
对于军人来说,毛泽东主席的游泳,不是他老人家个人的强身健体活动,不是日理万机中的一种休息方式,而是榜样,是楷模,是率先垂范,是激励,是鼓舞。部队游泳,是提高军事技能、军事素质,是增强战斗力,是备战。1964年,毛泽东主席对军事训练作出指示:“部队是不是可以大规模地搞游泳训练?”“部队要学游泳,单靠游泳池不行。要学会在江海里游,不经过大风大浪不行。”面对毛泽东主席在滴水洞的游泳地,我不仅想起在部队的游泳训练来。野战部队,在江河里,全副武装泅渡,达标必须千米以上。就连我们这些刚刚参军的小文艺兵,都列队踏入十三陵水库……
在毛泽东主席游泳下水处,感受人文的历史与自然风物融糅一体的魅力,其张力,在感觉器官和心灵上同时弥漫开来,不知有何其之大。洞中路的另一侧,绿色山崖半腰和山脚嵌满了摩崖石刻,长长短短高高低低依崖而布,有诗文有题字,多是感怀毛泽东主席居住过的滴水洞的,各种书法笔体,汇成红色的人文长锦,丰厚了滴水洞的景观内涵。走到滴水洞的牌坊式门楼了,水泥构筑的门楼别具特色,系牌坊中的另类风格吧,尤其显出象征和纪念意义,大家又纷纷合影留念。过了门楼再看水,水库的味道没了,水景变得幽蓝而神秘。林景是单一了还是更丰富了?大面积的毛竹林和灌木林争相探进水里,出现了水上水中立体画卷,且幽深不知来处。对面楼有毛体书法展览馆,水边的观景台探进景林中,有石桌石椅,石护栏呈圆弧状,歇脚、品茗、观景览胜大有高雅韵致。观景台右侧,通向1号楼的道路是奇柯怪树夹出的林荫道。再往深里走一点点,迎头便见龙头山的石碑。龙头山为滴水洞景区的重要一景,系滴水洞南面的屏障,主峰海拔440米。登石阶上坡可见刻在石板上的龙头山解说词,由解说词我们知道了滴水洞名称的来历。
头次进滴水洞时,老郭和我就揣着一个谜:滴水洞里有洞吗?我们相信是有洞的,想看到这个洞。遍寻无迹,便问景区工作人员,答案并不一致,有说是从来没有洞,有说是修水库时埋在水库下了。起初我们信了从来没有洞的说法,认为滴水洞也如广东西樵山的白云洞一样,管峡谷叫洞。峡谷之洞确是胜景,2号楼斜对面崖壁上有龙泉,嵌在崖壁上的龙头里水流不断,细细的一绺,水势却旺,跌落在石砌的圆水池里,又从方形石座的小龙嘴里以更细的水绺下跌,跌到下面更大的石池里外溢。龙泉水清清亮亮,离池若溪淙淙远去。这里呈三面山的弧形屏,是峡谷的最里端。看到龙头山石碑上的文字,才知这里确曾有滴水之洞,当地称为吊水洞,回忆文章中描述其状,称:“龙头山有一终年不绝的山泉,被称为龙王涎液,晶莹甘冽,纯净可口。山泉汇集成溪,自幽深山谷流向山口,宛如银钩,斗折曲行,跌宕而下。小溪上曾经有座小桥,桥头有个天然石洞,口小中空如瓮,泉水滴入洞内,叮咚悦耳,常年不断。”这就是滴水洞之名的最初来源。滴水洞山谷也被称为滴水冲,凡谷称冲,是当地的习俗。因冲中确有洞,才以滴水洞之名冠称整条山谷吧。正因曾有滴水洞,毛泽东才在给友人的信中称此处为西方之洞的吧。洞谷之上是毛泽东祖父的居住地,毛泽东主席童少年时肯定是见过冲中之滴水洞的,此洞1956年修水库时才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1号楼为滴水洞景区的核心区,是滴水洞景区的主体建筑,是毛泽东主席1966年回韶山时居住的地方,被称为毛泽东别墅。旁边的2号楼是毛泽东主席来此时湖南省委省政府领导居住的地方,3号楼则是8341护卫和工作人员的居住地。
1号楼是1960年兴建起来的。据说,房屋的建筑形式与北京中南海房屋的结构相似。
从龙头山脚的高坪上,可俯瞰1号楼,1号楼掩映在绿树丛中,灰瓦,大坡面的屋顶,幽谧中透着神秘。毛泽东主席只在这里住过一次。
大门开在西头,入内,厅堂内是座大会客厅,环窗置放沙发,毛泽东坐的位子却不是正中,解说员说这里有故事,神秘的气氛更加浓厚了,这神秘还真不是由深蓝色的厚重的窗帘带来的。从门厅贴会客厅门向东走,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为封闭式,从外玻璃窗看出去,可见清澈的水池,池中塑立仙鹤,养着锦鲤,远望可见满山的翠竹,那是龙头山景区。但来参观的游客不会把精力放在这边,而是伸头探视左手窗内、门内的一间间屋子,那是毛泽东主席开会、办公、休息、生活的地方。办公室里放着张大办公桌,上置毛笔架、茶杯和椭圆形菊花石砚。一座台灯是绿色灯罩,办公桌前是藤椅,毛泽东主席办公时喜好坐藤椅。屋里有沙发,两个套着白色沙发套。毛泽东主席的办公室开有三扇门,分别通往会议室、卧室和北面走廊。会议室连着餐厅,中间设圆桌,木质靠椅相围,靠墙摆放白套沙发。毛泽东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人曾在此开过会。
毛泽东主席的卧室摆放的床是长方形架子床,木质,长2.9米,宽1.9米,床框是黄色的,吊着蚊帐,铺着白床单,被面也是白色的。这是很普通的床,与普通床不同的是它床头高床尾低,这是为方便毛泽东主席看书特殊定制的,毛泽东主席有不看书不睡觉的习惯。卧室里还有给毛泽东主席用餐的小四方餐桌和临窗的躺椅。
沿走廊再往东,又是一间办公室,是个套间,陈设同样朴素简陋。1963年,时任团中央书记兼湘潭地委书记的胡耀邦在此养病、办公,住了40多天。
走廊尽头是娱乐室,正中放着乒乓球台。毛泽东主席喜欢打乒乓球。庄则栋奥运会首拿乒乓球冠军,全国掀起了乒乓球热,毛泽东主席发起并推动了乒乓球外交。毛泽东主席打球时,中山装的两个口袋里总是装满了乒乓球,口袋里的球一用完就不打了。娱乐室展示着毛泽东主席在滴水洞的生活照、工作照、与工作人员的合影照和在此写下的七律《有所思》手稿。诗曰:“正是神都有事时,又来南国踏芳枝。青松怒向苍天发,败叶纷随碧水驰。一阵风雷惊世界,满街红绿走旌旗。凭阑静听潇潇雨,故国人民有所思。”此诗似没有公开发表,毛泽东主席的手稿证实了这首七律确为毛泽东主席所创作。
1号楼是双面走廊,从建筑结构上说冬天防寒保暖,夏季凉快,它更方便警卫的保卫工作。对今天的游客来说,可以从走廊两面探视毛泽东主席生活工作的地方。1号楼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室内是不能进去的。从南面走廊看不到的地方,从北面走廊则完全可以看到。毛泽东主席居住的主套间,卫生间里的浴缸是加长加宽的,睡衣是特意为毛泽东主席准备的,但他一次都没有穿过。他穿的是一件打了73个补钉的睡衣。这不能不让人敬服、感慨、嗟叹!作为党中央的主席,生活简朴到如此程度,相比之下,我们只有汗颜。毛泽东是人民公仆的楷模。
单向行走的1号楼游览线,出去时要过防空、防震、防毒、防核爆炸的隧洞,它通入到山岩中,内有作战室,有8道铁门。这是1970年以后增修的,诞生在苏联大军压境的特殊时期。毛泽东主席在1966年后就再没有回过韶山,这隧洞中没有过毛泽东主席的身影和足迹。
从1号和2号楼南的山坳,可登坡上虎歇坪。
虎歇坪半山腰于2010年发现了毛泽东主席少年时最后一位私塾老师毛麓钟墓。毛泽东主席祖父墓在虎歇坪。虎歇坪在牛形山上,登坪山道陡峭异常,山径800多米。传说毛泽东主席的曾祖父发现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也传说毛泽东祖父下葬时四周隐隐传来箫声。传说总归是传说,国民党三度来此挖毛泽东祖坟以断“龙脉”均告失败却是史实。虎歇坪原名大鼓山,与南面的龙头山对峙。有人赞曰:“龙头山,虎歇坪,聚龙之灵,集虎之威,通三山之威,贯八面之气,藏龙卧虎,风云际会。”居高望远,景象壮丽,气象万千。登上毛泽东祖父墓北侧上下两层的虎亭,赏亭汉白石护栏上彩绘的37只猛虎,眺望虎亭正对的毛泽东故居上屋场前的韶山嘴,双目尽收韶山古寺、观音抱子、鹰嘴石等名胜,缅怀一代伟人,心中必有更大、更深的感慨和收获。
TIPS
地理位置:湖南省湘潭韶山市韶山乡,距离毛泽东故居3公里,距离兵至如归宾馆1.5公里
开放时间:6-9月,7:00-18:30。10月至次年5月,7:30-17:30
门票:50元(参考)
交通:韶山旅游景区各景点之间有公交车。从兵至如归宾馆可步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