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秋
奇遇水鹿
大学刚毕业那几年,我和女友彦欣迷上了户外旅行探险。那一年的8月,我们来到川贵交界处的大娄山游玩,那里的杉树林是全国有名的。我们带足食品和野营用具,在大山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天已近黄昏。
我们俩嬉笑着,选了几棵合适的杉树准备拉吊床。突然,前面有两个影子跑来,看样子不像人。我们有些紧张,毕竟赤手空拳,万一碰上野兽难以对付……离近了,才看清是两头水鹿,它们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十分少见。一头较大,长两米多,肩高一米二三,体型很壮硕,长着分三枝的长角,毛是棕色的。另一头与它相仿,只是小些,没角,看来这是雌雄一对儿。那头较小的雌鹿刚跑几步,就“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雄鹿焦急地“呦呦”直叫。我俩好奇地靠过去仔细打量,才明白这两头水鹿正在遭受追杀,雌鹿坚持不住了,雄鹿在给它打气……
我捡来一大堆干松枝,燃起篝火,彦欣打来一盆水,小心地放在雌鹿嘴邊。它实在是饥渴难耐,大口大口喝了起来。雄鹿勉强站起来,仍护花使者般守卫着爱侣。
这时,突然发现黑漆漆的森林中闪起一大片绿光,彦欣被这奇观吸引住了,怔怔地望着。我突然想起当地老乡曾告诫我们,山里的貉又成了群,一定要防备。那对面会不会是貉群呢?
我仔细打量,发现它们比狗略小,三角脸,毛色发花,模样很怪,有点像狐狸,但显然又不是。再一联想老乡的描述,估计就是貉,一种比较少见的犬科动物。它们专门在夜间出没,性情狡黠凶猛,经常成群结队捕杀食草动物。
难敌恶貉
貉群见自己的猎物跑不动了,纷纷等不及地往前冲,雄鹿则做出拼命的架势。但前面的貉很快止住脚步,看得出它们很怕火。如果没有这堆篝火,估计即使这里蹲着几头猛虎,它们也会毫不客气地发起攻击。
我和彦欣吓得紧紧依偎在一起。貉群吐着舌头,蹲坐在地上。听老乡说过,猛兽唯一怕的就是火药味。此时,一只大貉眯着眼,强忍着火光的刺激向我们冲来。在离火堆两米远处,它直起了身子。我手疾眼快,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烧着的长松木棒,向它迎头扔去,它怪叫着退了回去。又有几只貉跃跃欲试,被我如法炮制,一一击退。但那堆火不可能永远烧下去……也许今晚我们在劫难逃。时间不肯为我们放慢一点点,篝火难以为继。我不得不把两件外衣扔了上去,火一下子旺了起来,但这些物件并不禁烧。
我在学校时是体育健将,还学过一些拳脚。我挣脱彦欣,活动一下腿脚,手持一根木棒猛冲出去。我朝貉群乱打,但这些家伙十分灵活,根本打不着。一会儿,我的小腿肚子突然一阵剧痛,险些跌倒在地。原来,一只貉从后面袭击过来,我使劲儿一挣,回头举棒猛打,才把它赶开。其余的貉却又争先恐后往上扑,有的跃起一米多高,显得极其凶悍。彦欣把外衣点着,朝貉群扔去,才把它们吓跑。我总算退了回来,身上多了几处伤口。
冷对死神
突然,那头雄鹿叫了几声,用嘴拱着雌鹿。雌鹿变得极其不安,急切地低吟起来。接着,雄鹿长啸一声,紧跑几步,竟然飞一般从貉群上跃了过去。几只貉大喜,立即向雄鹿追去。眼看那雄鹿已跑出二百多米,却又兜了一个很大的圈子,从另一个方向接近火堆。后面的貉已形成半个包围圈,火堆边的貉见势,终于按捺不住,一齐包抄过去。雄鹿临危不惧,时而腾跃如飞,时而戛然而止,令貉群难以得逞,却被吊得胃口大开,垂涎三尺。它一边与貉群周旋,一边向远方转移,貉群都随它而去。
原来雄鹿是为了把貉群引开。我和彦欣忙趁机拖来不远处的几株枯树,把火烧得很旺。雌鹿使劲儿摇晃着身子,不住地嘶叫,向远方眺望。我和彦欣发自内心地祈祷着,度过了难熬的一夜。天快亮时,雌鹿身体逐渐恢复,已经可以站起来,我和彦欣很欣慰。突然,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向昨晚雄鹿离开的方向跑去。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们顺着雌鹿的脚印径直跟踪。这一气竟走出去20里路。快中午时,才远远地看见前面倒着一副骨架和一具尸体,地上有一片紫红的血迹。
走近一看,尸体是那头雌鹿,脑浆迸裂,血迹斑驳。再看那骨架和残留的皮毛,就是那头雄鹿。它狂奔二十几里地后,终因体力耗尽,被貉群撵上咬死分食……而貉群为追它也累到极致,加之天已大亮,貉群便没再杀回。
雌鹿显然不是被貉群咬死的,否则不可能留下全尸,它身上没有任何咬伤,只是头盖骨破裂。“它是怎么死的?”我迷惑不解,抬头看看眼前的一块巨石说,“我看它可能是从上面掉下来摔死的。”
“依我看,它是为情而死。雄鹿为救它而死,它悲伤至极,于是一头撞死在石壁上。”彦欣幽幽地说。我深思片刻,未置可否。我们用刀和木棒在湿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把两头水鹿都放进去,盖上一些草,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