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敏
中国文人是一个很神奇的群体,他们可以把两个毫不浪漫的字放到一起,组成一个韵味十足的词语。打个比方吧:“桑”是“桑”,“梓”是“梓”,都是种在土里的傻绿叶子树;放到一起,却成了一个令他乡之客潸然泪下的词——“桑梓”,梦中的家乡!而英语里的二十六个字母,实在很难拼出如此美丽的字句。所以说这种惊人的创造力,是中国文人独有的。
“水木”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词。这个词也把中国文人的创造力表现到了很高的境界。“水”,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木”,大概就是泛指所有的植物。“水”和 “木”是一个漂亮的组合:植物受到水的滋养,自然是欣欣向荣;平淡无奇的水,也因植物的繁盛而充满灵动。“水清木华”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可惜太直白了,不如“水木”的低调委婉。
印象里与“水木”联系比较紧密的城市大概是北京。这有点奇怪,大多数人看到这个词想到的是江南,而我想到的却是华北平原上的京城——其实北京的绿化比很多南方城市还要好得多,首都终究是首都。我是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北京的社会和自然环境给人一种贯穿南北、文化多元的感觉,与想象中的北方有点不太一样。
“水”和“木”在北京结合得很好,种着很多槐树,湖里有很多荷花。我到北京时是六七月,槐花落得洋洋洒洒,大街上、胡同里全是落下来的槐花,像是落雪,煞是好看。还有胖嘟嘟的麻雀蹦跳著啄食地上的槐花,公交车开过来就扑棱着翅膀挪远些,一副天地和谐风光无限的样子。南方的不落叶树木,叶子通常是呈现出沉重的深绿色,而北方的落叶树木通常是呈明亮的青色,很娇艳很张扬。北京有很多湖泊:北海、前海、后海,还有大名鼎鼎的未名湖。清华园里因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而出名的那个小池塘,姑且也算进去。我原以为荷花是南国的女儿,到了北京才知道这个女儿已经嫁到北方很久了。南方的荷花应该算作经济作物,种在浅浅的荷田里;北京的荷花纯属观赏,种在湖里。我认为荷花是与“水木”这个词完全吻合的,简直天衣无缝。北海公园的荷花很多,站在桥上往下看,一湖的荷花挤得闹闹哄哄。我想周敦颐先生当年看到的荷花一定不是这样的,否则他一定会说荷花吵闹得像小孩子。有风吹过的时候,荷花轻轻地摇晃,飘飘欲仙。无意中透露出的水面下头隐约有一闪而过的鱼影,这不禁让人想起庄子和惠子那一番关于“水里的鱼到底爽不爽”的争论。风停住,荷花又把整个湖面满满地盖住了,湖面是她们的。北京的荷花是很妖的,因为濯清涟,又不乐意谦虚——明明就是一种优雅无比风情万种的“水木”,何必谦虚?
“水木”是一种意境,一种明丽美好的意境。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感情,我只知道“水”和“木”共生共荣,“水木”是自然和谐的必要部分。就是喜欢这种意境而已,有中国文人的特殊气质。
水木,大气。
[简评]作者文笔细腻,道出了写作的真正内涵:“文章不必经国之大业,却必率性而为之。”正因为“率性”,他直白的一句“水木,大气”道尽了中华民族的内涵,中华文人的风骨,使人为之赞叹。
(指导教师 王丽华)9280E7B5-09A7-4A37-9ABC-D8E5AA561F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