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艳
李子月和周思存两家在一个镇子上,两个人六七岁玩过家家的时候,李子月和周思存就常常扮成新娘新郎。李子月偷偷把她母亲出嫁时的红盖头往头上一盖,周思存拿着一根小树枝,轻轻一挑,李子月瓷娃娃般的脸便露了出来,两人于是咯咯地笑起来。
后来,周思存进私塾读书了。周家祖上出过读书人,虽然现在没落得不成样子了,但仍有别于一般人家。周母年纪轻轻就守寡,生活艰辛,却咬紧牙关,送孩子去私塾开蒙,努力维持周家读书人的传统。
李子月的父亲是猎户,隔三岔五去田野打打兔子,去芦苇荡猎猎野鸭,去树林里捕捕黄雀,拿到市场卖了后,到小酒馆喝两杯,之后一路晃回家。回家他掏出一只钗头凤,丢给李子月:“闺女,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李子月于是欢天喜地地戴上,牵上弟弟的手,出门带他玩,也不到别处去,就到周思存家门前的一棵柳树下找蚂蚁。李子月和弟弟有说有笑,那只钗头凤在风中活泼地荡来荡去。她知道周思存正在窗下温书,别看她玩得很开心,其实她很紧张,笑声说话声都是做出来给周思存听的。
周思存自然也懂得,他本来读书读得有气无力,这会儿却提高嗓音,之乎者也,摇头晃脑。他虽然不出屋,一颗心却一直在屋外。她是不进屋的,一颗心却一直在屋内。他们都是十二三岁的年龄,本来亲密无间的,这一两年,却不知怎么别扭起来了,很长时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一个迎面走来,一个就慌张地避开,但避开了,心里又着恼,于是,又想遇见,又不能真的遇见,便演变得如今这样,似乎没说话,也似乎说了更多的话。
有时俩人也会觉得憋闷,想冲出去把一些话直接倒给对方,但都被害羞紧紧箍着。末了,他们会叹息一声,自我安慰说,等到了十六七岁,他真的掀开她的红盖头,这一切折磨也就过去了。
谁知,李子月家在她十六岁上却遭了大的变故。事情还得从三年前李子月的父亲偶然进了一家赌场说起。这男人一旦沾了赌,就完全身不由己地变成了另一个人,连带着一个家走上了毁灭的路。先是李子月的母亲自杀,接着是弟弟被送去当了铁匠铺的学徒,再接着房子变卖,再接着李子月被卖到青楼,再后来,那个曾经知足快乐的猎户,被讨债人活活打死,扔进了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这时的李子月,首先想到的是个死字。老鸨见她生得花容月貌,雇了两个嬷嬷,日夜伺候她,其實是在监视她。李子月上吊找不到白绫,扎心找不到剪刀,吞金找不到金子,撞墙有人拼死拉住,就是绝食,也有人强行撬开嘴,把汤汤水水灌进去。
怎么都死不成,李子月也就死心了,对周思存也死了心。当初之所以不想苟活于世,是因为周思存加深了她的屈辱感。在她堕入魔窟时,他却中了举人,两个人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少女时做的那些个痴梦,是永难成真了。这种痛苦,唯有死才能解脱,可死又死不成,也只好认命了。
这时候,周思存那边正得意着呢。从省城回来,周思存作为本镇最年轻的举人,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尽管周家人丁单薄,但冲着这份大大的出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但凡有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无不打发媒婆挤上门来,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尽让周思存挑拣。
周思存冷淡得很,媒婆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他呢,让老母陪着周旋,自个躲进书房,傻呆呆盯着窗前那棵柳树出神。
送走媒婆,老母过来问他意见,他就说:“不急,再看看吧。”一开始,他拒绝这个,那一个欢天喜地,以为机会轮到了自己,但那一个同样碰了壁。如此再五再六之后,老母坐不住了,问他:“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周思存心里乱得很,就搪塞说:“我还不想找,我要温书,为参加会试做准备。”周母是个明白人,叹口气说:“我知道你还想着李子月那个丫头,要是她家没这个变故,你们倒是很好的一对,可现在你和她已经不可能了,你得为自己打算了。”周母离开周思存书房,前脚刚走,周思存却发现自己泪眼滂沱,怎么控制都没用。
周思存的婚事一搁,也就完全搁下了,周母见他日日闭门不出,只发狠读书,也不便再拿婚姻大事来叨扰他,再一想,儿子毕竟还年轻,如果来年再中个状元,那时节,大丈夫何患无妻!
李子月渐渐成长起来,跟着先生学认字和书法,跟着乐师学琵琶,跟着画师学画画,跟着棋师学下棋,并把当地那些个让人听了骨酥魂掉的小曲儿,也一一学来,再加上胭脂水粉的一打扮,李子月成了个顾盼生辉的红粉佳人。
捧她的客人中尤以一个叫苏怀仁的富家公子最是痴情,从第一次见到李子月,眼神就发直。其实,他本来是个正经公子,老子有意让他走科举之路,秀才已考过,友人为了给他庆祝,才把他拖进青楼。本意只是放松一下,不想他却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日日都到这里点卯来,银子哗哗地往这里送,老鸨鼓了腰包,早早收回了培养李子月的本钱,就是李子月自己也积攒下了一笔不小的私房钱。这一来,苏怀仁就把读书之事抛掷脑后,成了个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把他老子气得七窍生烟,却毫无办法。
这也不能全怪苏怀仁,人越是纯良,在感情上越是易于沦陷,再者,李子月成心想勾人,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他哪里还有自主的能力。
转眼一年就要到年底了,周思存上京赶考的日子已到了眼前,但盘缠却成了问题,京城比不得省会,要遥远得多,路费、住店费、饭钱、给京城官员打点的钱……林林总总,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另外,最好还得备个不时之需,万一头疼脑热赶不了路,药钱不说,还要住店费和饭钱。周母七拼八凑,只够勉强吃住行,一点余钱都没有。这个样子本来不适宜上路的,但今年不考,还得再等三年,且三年后,这个钱只怕更难筹,毕竟周母年岁已高,身体每况愈下。周思存硬着头皮上了路,路上真遇到个啥事,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周思存站在野马渡口,背后背着一个包袱,手拿一把油纸伞。母亲本来要来送行,被他拒绝,便在家里和母亲告了别。
这时,小船正徐徐向他划来。忽然,他听到有人在背后喊着:“周公子,你是周公子吗?”周思存回头一瞧,却是一个从未谋面的婆子。
那婆子走上前来,说道:“你就是周思存周公子吧?总算候着你了,我半夜就来到这渡口了,我们小姐说你上京赶考肯定要经过这里,还真被她说着了。”
“你们小姐?谁?”
“李子月啊,她不方便过来给你送行,就委托我给你带一包食物过来,是小姐亲手做的熝鸭子,小姐她爹当猎人的时候,不是经常到芦苇荡里打鸭子嘛,她母亲摸索出一个做鸭子的方法,小姐也跟着学会了。她说,送别的,怕你嫌弃,就送几只鸭子吧。”婆子说着,把一个包袱递过来。
周思存赶紧接住,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只嗫嚅着说道:“替我谢谢你们家小姐。”
“公子,船来了,快上船吧。一路保重!”周思存一看,果然小船已到了眼前。
周思存朝婆子拜了拜,上了船。婆子兀自去了。
在船的微微颠簸中,周思存看着李子月送来的包裹,怔怔发呆。虽然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关于李子月的消息,还是时有耳闻。她现在算得上是个名妓了,和一些城里的达官显贵打得火热,听说把些个富贵公子迷得无可无不可。自从她入了魔窟,他再也没见过她,实在很难想象,她到底成了个什么模样。记忆里的她,还是那个清纯害羞的小丫头。她还没忘了他,这让他心潮起伏,却又无比惆怅。
在船上,他没多大胃口,只从包袱里拿出母亲为他准备的面饼充饥,其余时间就尽顾着高卧船头,想自己的心事,愁肠百结,百转千回。船儿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周思存竟甜美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思存隐约听到有人叫他,睁眼一瞧,河面已暮色四合。原来是船夫在说话,只听他在船尾说道:“公子,醒一醒,松江府码头到了,公子快下船吧!”
周思存拿起包裹和伞,谢过船夫,迷迷糊糊下了船。下船之后,他就急着找客栈投宿。
好在码头不远处,就有一家。他进到店里,与店主谈妥价钱,正待从包裹里掏出银子,猛然发现不对劲,肩上却只有一个包裹,正是李子月送给他的那个。
这一惊非同小可,周思存自语一声:“坏了!”赶紧冲出店门,直往码头奔去,到了码头边,小船已无影无踪。
周思存顿感天塌地陷,差点昏过去,千辛万苦筹来的盘缠,只第一站路就弄丢了,接下来可如何是好?现在自己举目无亲,两手空空,就是走回家也于事無补。重新筹到钱是不可能的,继续前行吧,靠什么前行?周思存禁不住仰天长叹:“老天亡我!”一时间,他真想跳到河里,一了百了。这是什么鬼人生?念念不忘的姑娘进了青楼,金榜题名的美梦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破碎。
还有子月送的几只鸭子,干脆吃完鸭子再上路,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周思存这么想着反倒冷静下来。他打开包裹,一阵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只见里面是四个荷叶包。三个荷叶包很大,第四个却明显小了很多。他感到有点奇怪,于是便把第四个荷叶包打开了。
打开荷叶包的一刹那,他又一次惊呆了,里面是一只雕刻得惟妙惟肖的玉鸭。玉碧莹莹的,鸭子则雕刻得憨态可掬,头埋在羽毛之下,作睡卧状。进一步观察,他更发现了玄机,鸭尾处有一截空洞,空洞里塞着个纸条。周思存把压得很紧的纸条抽出来,延展开,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几行娟秀的字迹:
周郎,这是我一点心意,本欲作自己赎身银子,奈何已非清白之身,赎已无益。然周郎前程似锦,如若能给小妹机会,薄进绵力,小妹感激不尽。怕周郎嫌银子臭,特打玉鸭一只,可换算清白银子。妹子月于灯下泪书,切勿辜负小妹一片赤诚。
周思存看着,一遍又一遍,终于抑制不住心中酸痛,把这只玉鸭和纸条儿紧紧捂在胸口,恸哭出声。他恍然间明白了李子月的良苦用心,喃喃自言自语道:“子月,好妹妹,让你受累了!哥不死了,哥要拼得个金榜题名,等着哥,哥来替你赎身,哥还要娶你做娘子,带你远走高飞……”
良久,周思存澎湃的心才恢复平静。这时天已擦黑,他又累又饿,便离开码头,一路向人打听典当行的所在。附近就有一家,不过这个点自然已关了门,周思存不管这些,大力捶门,典当行老板就住在铺子上面,不堪其扰,还是破天荒把已上好的板门重新开启。不过,当老板看到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鸭,便什么怨言也没有了。等周思存从典当行出来时,他手头的银子比之前备好的盘缠还要多了一倍。
找好旅店,一切安顿好之后,周思存坐在灯下,慎重地拿出一个荷叶包,打开,一只完整的熝鸭出现在眼前。他拔了一只腿下来啃,油而不腻,肉质紧实有嚼劲,满嘴鲜香,人间美味!不知李子月花了多少心思才做得这样好吃!吃着吃着,周思存又一次潸然泪下。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一切顺利,在会试考场提笔答题的那刻,周思存在心里暗暗祷告:“子月妹子,等着我!保佑我!”
也是神了,接下来他果然才思泉涌,如有神助,顺利获取了殿试资格。殿试前,他再次默念:“子月妹子,等着我!保佑我!”这个护身符再次奏效,圣上亲自监考,周思存镇定自若,思路清晰,把个策问答得滴水不漏,文采飞扬。
放榜下来,周思存是该年的榜眼。若再年长个几岁,进一步丰富生活阅历,状元非他莫属。但这个成绩也已经相当了得,他被封授为翰林院编修。
走马上任之前,周思存骑着高头大马,非常风光地回家。一路有人鸣锣开道,每行经一地,都有当地官员请客吃饭,倒是比进京时花了更多时间。尽管他心急如焚,无奈这都是少不了的应酬,也只得做足一路文章再行下一路。
好不容易到了家乡,少不得又和本地官员应酬一番,他心里暗暗着急,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抽出时间,去找李子月。不想却与李子月不期而遇。
那次是知县请客,为了助兴,知县特意派人把本城青楼的花魁都请来。这其中,李子月也被一顶轿子抬了来。这种助兴的事情往日也多,对李子月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久在风月场,李子月出落得妖娆妩媚,走起路来,一把细腰左摇右摆,风情万种。她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周思存,她只知道他高中进士回了家乡,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真不知该如何打发自己,但不管怎样,她未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更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周思存还是李子月心目中的那个周思存,周身散发出读书人的儒雅气质。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定在了那里,自惭形秽。此时周思存只在低头喝酒,并没有看她。事实上,从花魁一个个进来开始,他就一直规矩地低着头。知县示意一个花魁坐到他身边,给他斟酒,也被他摇头拒绝了,谦逊地说要自己倒酒。知县想,估计没看中,等下给他挑个最出挑的。而最出挑的,当然就是李子月了。
李子月还在发愣,知县招呼她:“李子月,来,来,过来陪陪我们新晋的榜眼!”
李子月?周思存一惊,抬起头来,只见离桌子不远处,正有一个单手抱琵琶的女人,该女人衣衫艳丽,发育得丰满成熟,脸上红唇鲜艳欲滴,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如烟似雾,正怔怔地望着自己。
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他魂牵梦萦的人儿,整个味道都不对,然而细看眉眼,确实是李子月。
知县再次催促:“李子月,发什么呆啊?快过来,快过来!”
李子月眼泪下来了,缓缓地摇了摇头,踉跄着脚步,不管不顾地往外走。
知县生气地叫:“李子月,你发什么疯?不识抬举!”
这句话似乎震醒了如同在梦境中的周思存。他忽然站起来,冲上去拉住了李子月的手,大声道:“子月,我们走。”快步拉着李子月走了出去。只听知县在后面惶恐地、语无伦次地说着:“这这,这是怎么的?酒还没喝好呢!别走啊……”周思存反而越走越快了。
出了酒楼,周思存拉着李子月,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直走到一条安静的河边。李子月无声无息地被周思存牵着走,面容麻木,只两眼不断地往外涌泪水。
周思存调匀呼吸,沉痛地道:“子月妹妹,你受累了,多亏了你给我的玉鸭,我才能到达京城,我在路上,在京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打算好了,我要把你赎出来,娶你做我的娘子。”
李子月本来只是无声地流泪,这时却忍不住,嘤嘤地哭出声来。周思存又说道:“你做的熝鸭很好吃,味道令我回味无穷,你做了我的娘子,天天给我做熝鸭吃呀。”
李子月又啜泣了一阵,才幽幽地说道:“周郎,你不要欺骗你自己也欺骗我了,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李子月了!”
周思存倔强地嚷道:“不,你是!你知道吗?我是默念着你的名字才一路过关斩将考出来的。”
李子月摇摇头,凄然地一笑:“很高兴我能起点作用,但周郎,我不能做你的娘子。”
“为什么啊?我们去京城,那儿没人认识我们。”
“没用的!周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算什么?真的,我不配!就是这样和你说话,我都怕玷污了你。”
“子月,別这样说!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痛心吗?”
“只怪我命不好,和周郎你有缘无分。”
“不是这样的!你把你原本积攒着想赎身的钱都给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啊。”
李子月吐了口气,像下了某种决心似的,郑重地说道:“周郎,你真的想报答我吗?”
“那还用说。这么说,你答应做我的娘子啦?”
“那倒不是,不过,你若真想报答我,求你一件事,帮我赎身,成全我和苏怀仁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苏怀仁是谁?”
李子月于是徐徐道出苏怀仁的事。那时,他对她神魂颠倒,成了纨绔子弟,为她花钱如流水。可惜他们家流年不利,他老子做生意铤而走险,本想复兴已被不孝子快掏光的家业,不想不仅没赚到钱,还亏了一大笔,含恨离世,房子被用来抵债,家奴遣散,女眷纷纷自谋生路,苏怀仁自己,则落魄得不得了,住进了茅草屋,靠邻里救济过活。
“苏怀仁变成这样,我有很大责任,我当初本想从他那里捞更多的银子,缠得他每日里三魂掉了两魂!周郎,你说你欠我的,但是我更欠他的。你已功成名就,又一表人才,多少大家闺秀都会抢着要做你的娘子。苏怀仁呢,要是我不去照顾他,他只有等死了。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做诰命夫人,我没有这个命,如果能和苏怀仁做一对贫贱夫妻,我这辈子也就无怨无悔了。”
李子月又是凄然一笑:“不瞒你说,苏怀仁还是富家公子的时候,就多次提过要给我赎身,但是他老子不同意,我也不同意,我总还想着你会回来找我,虽不敢奢望和你在一起,却也不愿意和哪个男人定下来。但我今天见了你,你的气度给公主做驸马都合格,我就彻彻底底死心了。”
周思存听着,默然无语,最后长叹一声:“好,子月,我成全你!”
若干年后,人们不再记得城里有个叫李子月的花魁,大家只亲切地叫她“怀仁嫂”,她的男人则是苏猎户。他们一个进芦苇荡里打野鸭,一个在灶头熝野鸭,全县城的人都喜欢吃怀仁嫂的熝鸭。何止这小小县城呢,就是京城和皇室也都爱这个味道,这一切,都是周驸马的功劳。
可后来,传着传着,人们都以为这熝鸭本就是宫廷里的食物,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民间。不过,您还别说,这讹传也有几分道理,谁让熝鸭味道好成这样,还真有几分宫廷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