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熵增定律对传统航天企业转型升级路径的思考

蔡闻一、韩芳、蒋佳玲、饶成龙 /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

高晓明 /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

近年来，世界范围内科技与产业深度融合，航天产业边界不断拓展，跨界融合趋势加剧，技术创新迭代加速，尤其是航天商业化进程加剧，给传统航天企业带来了多重挑战和威胁。对传统航天企业而言，当前及未来一段时期是重要的战略机遇期，应把握行业脉动，结合熵增定律在企业管理中的应用，积极推动转型升级，实现高质量持续健康发展。

一、熵理论的相关概念

在热力学中，“熵”泛指某些物质系统状态的一种量度，某些物质系统状态可能出现的程度。随着科学的发展进步，“熵”也逐渐被应用于控制论、概率论、天体物理、社会科学等诸多领域。

1.熵增定律

1854 年，德国物理学家克劳修斯首次提出“熵”的概念，最初是用来描述“能量退化”的物质状态参数之一。那时熵仅是一个可以通过热量改变来测定的物理量，其本质仍未有翔实的解释。随着统计物理、信息论等科学理论的发展，熵的本质才逐渐被解释清楚。熵的本质是指系统的混乱无序程度，即在一个封闭的系统内，热量总是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从有序走向无序，假设没有外界力量对这个封闭孤立的系统做功，其混乱程度会不断增大，进而陷入混沌无序的状态，最终达到熵的最大值，出现物理学上的“热寂”，即“熵死”。由此诞生热力学第二定律，即熵增定律。熵增定律可以理解为：大至宇宙、自然界、国家社会，小至组织、生命个体的盛衰，都是向着“熵增”的方向发展，从而导致生命或组织功能减弱乃至失效。

2.熵减效应

100 多年来，“熵”理论被广泛应用于工程、物理、信息、经济、管理等学科中，一些研究学者和企业家认为，企业的运行发展规律也符合熵增定律。要延缓“熵增”，就要通过科学合理的途径和手段实现“熵减”效应，让生命和组织更有活力。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薛定谔在1944 年出版了《生命是什么》一书，他认为：宇宙的熵是在不断增加的，自然万物都趋向于从有序状态发展到无序状态。但有生命的物体会避免变为混乱和无序，并在其中保持着低熵的状态。

二、企业的“熵增”与“熵减”

根据企业生命周期的相关理论，企业的发展像人一样，是一个变化的动态轨迹，即从初创、成长，然后逐渐成熟，最后走向衰落，也是遵循这样的规律。企业要抵消“熵增”，就要使“熵减”产生的积极效应大于“熵增”所产生的消极效应。

1.“熵增”与“熵减”同时存在、此消彼长

对于一个企业或者组织来说，在初建阶段，是从市场的“混乱”中杀出一条血路，是一个从无序到初步有序的过程；在成长阶段，企业不断做大做强，是一个从初步有序变得更加有序的过程；在成熟阶段，盈利模式逐步达到稳定状态，机制僵化、创新乏力、人浮于事、效率低下等问题也随之而来，又从有序慢慢回到无序，这就是熵增的过程。“熵增”与“熵减”是同时存在的，而且彼此消长、相互影响。

贝索斯运用反熵增策略，实现了亚马逊公司10 多年来的多次颠覆式发展。其主要做法有：一是抵制形式主义。在公司发展壮大过程中，亚马逊坚持以客户为中心，积极适应外部趋势变化，快速做出决策，避免出现形式主义；二是遵循“两个披萨”原则。亚马逊有60 多万员工，但是工作团队规模都控制在10 人以内，两个披萨就能解决伙食问题，用以提高工作团队对市场和用户的反应能力；三是建立开放系统。亚马逊把现金流源源不断地投入到一些全新的业务领域，如AWS云服务、FBA 物流体系等，避免停留在原来的主营业务范围，用新的挑战激发团队战斗力和创新力。

2.通过建立耗散型结构对抗“熵增”状态

管理大师彼得·德鲁克曾指出，管理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对抗熵增，并在其出版的《创新与企业家精神》一书中提出，随着企业的经营发展，不可避免地会面对组织僵化、效率下降等状态，想要对抗这种“熵增”状态，唯一的办法就是建立耗散结构，即一个开放型的系统，与外界不断地进行能量和物质的交换，在耗散的过程中使原来混乱无序的状态转变为有序状态，实现“熵减”。

任正非将“熵”理论引入华为公司的运作和管理，强调要抵消组织熵增的状态，就需要建立一个耗散型组织，把自身优势“耗散”出去，形成新的发展势能，从而实现“熵减”。一方面，面向内部全面激发活力，通过加大技术研发、成果沉淀、引进国外管理经验、实行合理的价值分配、在全球能力中心进行人才布局等多种途径，打破平衡静止的企业超稳态，使企业从无序混乱的熵增状态转向有序发展的熵减状态；另一方面，面向外部加大开放合作，通过对外交流合作，激活耗散型组织结构的开放特性，不断拓展业务发展的作战空间，建立一个个开放发展、与时俱进的技术和业务平台，从外部为自身有序发展带来动能。

三、传统航天企业如何抵消“熵增”

我国传统航天企业自20 世纪中叶开始起步，其基本运营管理模式带有一定的政治和军事色彩。20 世纪七八十年代，伴随着国家经济建设需要，传统航天企业开始面向国民经济领域，推进航天技术在经济社会各领域的转化应用。近年来，世界范围内科技与产业深度融合，航天产业持续蓬勃发展，尤其是在全球商业航天浪潮的冲击下，传统航天企业面临的挑战和威胁越发明显，与此同时企业自身也逐渐呈现出 “熵增”态势，发展动力有所减弱，应及时转变思路，明晰能够与时俱进的发展路径，从组织、技术、资源、市场、人才等多个层面，全面提升综合竞争力，建立耗散型组织，抑制“熵增”，积累发展势能，拓宽生存空间，推动自身转型升级、持续健康发展。传统航天企业的熵增状态与熵减机制，如图1 所示。

1.优化完善架构，提高运行效能

由于国防军工行业自身的特殊性，在航天产业商业化浪潮的冲击下，传统航天企业急需结合自身发展实际，进一步优化组织架构，积极拓展组织边界和业务边界。组织的持续自我变革是建立耗散型组织的必要条件。面对新的形势要求，传统航天企业应积极贯彻新发展理念，落实高质量发展要求，以经营、效率、效益为各项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根据外部市场环境的发展变化，通过逆向做功对结构进行系统性变革、经常性调整，建立符合产业、行业、企业发展环境新变化的现代企业制度，实现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持续优化组织架构，完善治理体系，创新管控模式，从直线职能式向更为扁平的子公司模式逐步转变，提高企业的整体运行效率，增强自身的迭代发展能力。

2.加快创新节奏，拓展应用领域

近年来随着国企改革深入推进，对传统航天企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在技术跨界应用的发展态势下，传统航天企业急需加快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大力拓展业务领域。在国民经济快速发展的大环境下，传统航天企业应遵循技术与产业紧密结合的思维模式，活用航天系统工程思想，坚持创新驱动。一方面，要盘活存量技术，最大限度释放现有技术活力，同时要抓住发展时机，拓宽“主管道”，开辟“新战场”，加快培育航天产业所需的高新技术，用颠覆性技术取得非线性的增长。基于产业链，注重并行研发、设计、生产等环节，充分借鉴美国、欧洲等国家的技术创新做法，在技术研发初期充分考虑在不同市场的应用前景，有效缩短技术转移转化的时间和成本。另一方面，要聚焦用户需求，加快创新节奏，以最快的速度推进技术研发创新，满足和引导需求，进而占据市场。

3.加大开放合作，深化跨界融合

图1 传统航天企业的熵增状态与熵减机制

当前，产业的发展和更新正在以超常规的速度更新迭代，几乎每一个行业都迎来一派崭新气象，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不断涌现、层出不穷。随着互联网经济大潮对各行各业的猛烈冲击，航天商业化发展迅猛，非航天领域的商业企业近年来也纷纷在航天产业加大投入，引入先进的商业理念与技术成果，市场化资本逐步进入航天产业，而商业技术的性价比优势不断显现将带动技术研发、生产制造等航天产业链和价值链上的各个环节向更加开放和融合的趋势发展。目前，传统航天企业基本上还是采用以协作配套为主，以社会化协作配套为辅的发展模式，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方案不优化、成本较高等问题。

传统航天企业要顺应产业整体发展态势，真正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在确保整体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面向市场，创新合作方式，打通产业链条，充分利用人才、技术、资本及市场等关键环节的社会优质资源，实现跨界融合，建立新型利益联动机制，形成集产、学、研于一体的发展新模式。运用市场化手段，形成有效的能力补充，真正释放内部能力，挖掘发展潜力。通过商业化运营模式降低成本，激发新的产业增长点，占领未来航天产业发展制高点，伴随“大航天产业”发展而不断成长，实现资源共享、协同合作、互利共赢。

4.延伸产业链条，拓展发展空间

近年来，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发展迅猛，随着产业边界的不断延伸，航天产业将加速与大数据平台、物联网、智慧城市等相结合，共同构建未来立体化、多元化的航天产业市场，发展前景巨大。随着国家顶层战略的部署和推进，传统航天企业经过多年发展，面向国防建设和国民经济2 个“战场”，由封闭运营的状态逐步转向开放合作的状态，由单一军品结构转向军民结合的多品种结构，转变经营理念，推进市场化转型，一方面积极为国防现代化建设服务，同时也大力推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但是，面对更加多元化的市场发展态势，传统航天企业仍存在市场适应力不足、市场开拓力度不够，以及技术产品水平、综合竞争优势有待进一步提升等潜在问题。

为了进一步拓展市场，获取市场竞争优势，传统航天企业应聚焦市场态势，以目标市场和潜在市场需求为导向，确定市场拓展及产业链延伸的一体化发展战略，推动“实体经济”向“实体+资本经济”转变，推动“制造”向“制造+服务”转变。一方面，要进一步加强成本控制，采用通用化、标准化、模块化的产品设计思想，降低产品研发成本，优化产品性能，提高产品竞争力。另一方面，基于航天产业的全产业链，延伸现有产品和服务链条，提供更多增值服务和定制化产品，满足用户的产异化和个性化需求。此外，还应面向蓝海市场，积极拓展新的业务领域，培育孵化新产品，开创新的产业领域，获得新的利润增长点，推进业务多元化发展，持续拓展自身发展空间，夯实持续发展基础。

5.完善用人机制，鼓励价值创造

随着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深入实施，跨界融合创新趋势明显，航天商业化发展迅猛，新兴企业异军突起，人力资源的竞争也日趋激烈。人才是知识经济时代创造财富的根源、决定性的资本，传统航天企业在多年发展过程中，一直十分重视人才培养，建立形成了素质高、能力强的人才队伍。但是，近年来在外部竞争环境日渐激烈的情况下，传统航天企业由于体制的固有约束，对人才的吸引力有所下降，人才流失和短缺现象愈发严重，尤其是高素质的管理人才和高水平的技术人才的流失与日俱增。

面对新形势、新要求，在由航天大国向航天强国迈进的重要战略期，传统航天企业必须建立科学有效的人力资源管理体系，牢固树立以人为本的理念，不断完善适应自身发展的用人机制，吸引人才、培养人才、留住人才，建立合理有效的人才激励机制，优化完善薪酬激励体系，短期激励与长期激励相结合、物质激励与精神激励相结合，向奋斗者倾斜，以价值创造者为本，探索机动、灵活、行之有效的多种措施途径，调动人才尤其是核心骨干人才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此外，应加大人才培养力度，畅通人才发展通道，推动企业与员工共同成长，实现企业与员工的“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