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宇,郑曙琴
(1.辽宁中医药大学 研究生学院,辽宁 沈阳 110847;2.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内分泌科,辽宁 沈阳 110032)
消渴首见于《内经》,概念明确于《古今录验方》,由近代医家张锡纯提出“消渴即西医所谓糖尿病”。临床上主要以“多饮,多食,多尿,体重减轻”为其表现。糖尿病是现如今最常见的慢性病之一,根据最新糖尿病流行病学调查结果显示:按ADA标准糖尿病发病率为12.8%,按WHO标准为11.2%[1]。由此可见,糖尿病发病率在逐年攀升,故探索其古今用药规律对指导现代临床用药有重要借鉴意义。《本草纲目》是祖国医药学宝库中极为珍贵的科学遗产,由我国历史上最杰出的医药学家之一李时珍岁历三十稔、书考八百余家、稿凡三易、集药1 892种而成书,分为一十六部,著成五十二卷。《本草纲目》以精深的学术思想和丰富的内涵,赢得了国内外医学界和学术界的欢迎与珍视,被誉为“中国古代的百科全书”。《中国药典》是由国家药品监督管理部门颁布,国家为保证药品质量、保证人民用药安全、保障质量可控而制定的药品法典。《中国药典》是现代国家药品标准的组成部分,是国家药品标准体系的核心。《本草纲目》和《中国药典》是不同时代极具代表性的药物专著,故将其进行对比研究。
以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5年8月第一版《本草纲目》[2]和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5年6月第一版《中国药典》一部[3]为资料来源,全面收集治疗消渴及其相关病证的所有中药。
以“消渴”“渴”为检索词,检索出《本草纲目》和《中国药典》中所有相关中药。
应用 Microsoft Excel 2007、Microsoft Word软件和SPSS22.0统计学软件对计数资料进行频率、频数统计分析。
手工检索结果表明:《本草纲目》中去除无从考证、不详其性味状、主病似欠分明的中药,共检索到181种;于《中国药典》中共查询到53种。将同种药物异名情况作为考虑范围,可以发现《本草纲目》中的181种药物出现在现代药典中仅有55种,且只有24种在功效里提及治疗消渴,余31种在《中国药典》功效里并未提及治疗消渴。说明古今治疗消渴病用药存在很大差异。见表1-表2。
表1 本草纲目和中国药典治疗消渴病药物情况统计
表2 本草纲目和中国药典治疗消渴病药物计数统计
借助SPSS22.0统计学软件以《中国药典》和《中药大辞典》第二版为标准,分别对《本草纲目》和2015版《中国药典》所载治疗消渴的药物进行四气、五味、归经分析。结果显示:四气均以寒、平、温为主,五味均以甘味、苦味、酸味为主,归经均以肺经、胃经、肾经、脾经、肝经为主。见表3-表4。
表3 药物四气、五味频数对比分析
表4 药物归经频数对比分析
参考《本草纲目》药物种类分类标准,可以发现《本草纲目》和2015版《中国药典》记载治疗消渴病药物种类分别是11种和6种。《中国药典》剔除鳞部、水部、服器部、土部、介部类药,剩余草部类存留26种(用于治疗消渴11种)、谷菜类存留3种(用于治疗消渴1种)、果木类存留15种(用于治疗消渴8种)、金石类存留6种(用于治疗消渴2种)、禽兽类存留1种(用于治疗消渴1种)、虫部类存留1种(用于治疗消渴1种)、介部存留3种(用于治疗消渴0种),说明治疗消渴病的药物种类在不断缩小(表3)。同时可以看出药物的侧重品种发生了转变,《本草纲目》所载治疗消渴中药以谷菜果木类为主,占总数的42%;2015版《中国药典》则以草部类为主,占总数的67%。见图1。
表5 药物存留情况
注:计量单位为率(%)
《本草纲目》所载治疗消渴的药物共计181味,其中126味现已很少用于现代临床治疗,原因主要有以下6个方面:①随着时代的变迁,一些植物在内在机理(遗传多样性低、传粉效率低、种子萌发率低、生态位狭小)和外在机理(物种竞争激烈、生境破碎化、人为活动干扰严重)的共同作用下,出现品种和数量的迅速下降甚至消亡[4]。②白梁米、粟米、菰米、豌豆等谷物类,其营养成分主要是淀粉和糖,再如甘蔗、椰子等果物类含糖量也十分丰富,故不可用于糖尿病的治疗。③嘉鱼、鱼等鳞部类,鸡(燖鸡汤、白雄鸡、黄雌鸡、乌骨鸡)、羊(乳、肺、肾)等禽兽类由于用药多采用其肉质部分,故多用于食疗。此外像雄鵲肉、鹿头肉等动物已列入国家保护动物。所以此类血肉有情之品用于临床也越来越少见。④关于金石类药物,李时珍对于含铅类药物十分偏爱,所以此类多以含铅药物为主,铅除治疗消渴外还可用于疟疾、呃逆、咳嗽、奔豚、疮疡等病证[5],然含铅类药物多具有毒性,如密陀僧是一种含氧化铅的固体催干剂,但因含毒性和致癌性一般很少用到;并且由于现代化建设会导致某些矿物消失和一些地区禁止开采某种矿产的情况,故金石类存留品种不多。⑤腊雪、甘露蜜、醴泉等水部类,因为现代生态环境污染问题(气溶胶状态污染物、气体状态污染物)[6]和剂型难以掌控,故在药典中删除了此类药物。⑥服器部(黄丝绢,麻鞋)、土部(乌古瓦)在现代社会难以获取,且患者接受度低,故也被删除。剩余55种中有31味虽然在单味药功效中未被记载用于治疗消渴,如茯苓、桑白皮、栀子、苦参等,但多作为臣药、使药、佐药协同入方用于临床。
《本草纲目》中治疗消渴药物的四气依次为寒、平、温、凉;五味依次是甘、苦、酸、辛、咸;归经依次是胃、肺、脾、肝、肾;同比2015版《中国药典》,此三者并未发生明显变化。《太平圣惠方·三痟论》言:“夫三痟者,一名痟渴,二名痟中,三名痟肾。”《灵枢·五变》载:“怒则气上逆……故为消瘅。”说明从古代开始即认为消渴病变脏腑多与肺、脾、胃、肝、肾有关。对比现代消渴文献研究,1995-2014年虽然消渴病位从以肺胃为主转变为以肝脏、肾脏、脾脏为主[7],但同时也说明现代临床治疗消渴仍然认为病变脏腑与肺、脾、胃、肝、肾具有密切关系。由此可见,对于归经和病位古今观点基本一致。四气、五味也依然契合消渴的病因病机特点,不论是《本草纲目》存留下来的药物,还是《中国药典》中新加入的药物,都保留了这些特性。因此,在现代糖尿病诊疗过程中,也应肺、脾、胃、肝、肾并重,根据不同患者的不同病期分而治之。
对比《本草纲目》和2015版《中国药典》所载治疗消渴药物,可以发现其中谷菜果木类占比从42%下降到20%,草部类从22%上升到67%。证明在药物的侧重品种上发生了改变。岐伯曰:“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菜为充,气味和而服之,以补益精气。”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食治序论第一》中也提出“为医者长须先洞晓病源,知其所犯,以食治之,食疗不愈,然后命药”,古人多认为后天的水谷精气是人体生存之本,治疗时也应注重顾护脾胃,所以用药时多有侧重。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和科技水平的不断发展,饮食结构发生改变,以及对谷物果木类成分的不断认识,一些药物的淘汰也将成为必然。同样,在气候、土壤改变和外来物种侵袭的因素下,出现一些新的植物类药物也是一种值得肯定的发展趋势。
正所谓“百病百药”,用药品种的缩小必然会影响中医药在治疗一些疾病时的疗效[8]。因此通过对比《本草纲目》和2015版《中国药典》的用药范畴,发现现代临床可以适当扩展消渴的用药品种。并且根据患者自身情况调整日常饮食,适当加入禽兽部、鳞部及部分谷菜果木部药物。然而对于《本草纲目》中的部分药物,由于目前药理机制尚不明确,多为古人经验之谈,使用时要科学分析,不可盲目遵从[9]。综上所述,《本草纲目》和2015版《中国药典》对于消渴用药在数量、品种上有明显差异,而在性味、归经方面没有明显区别,这给现代临床治疗提供了新的用药思路和用药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