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家过年了?

2021-03-08 06:23沈念
视野 2021年4期
关键词:小侄女身影窗户

沈念

简介:青年作家、编剧。文学爱好者,北漂时著有民国女性人物传记等数十本图书,现居太原,自由撰稿人,与文字为伍,写芸芸众生。

上午十点接到我哥发来的消息,问我,“你不回来过年了?”心里犹豫了下,转而发送了回答,“嗯,不回了。”又觉得这样太过简单敷衍,几秒钟后加上一句,“这边疫情也严重,回河北的高速封了。”

对我来说,早就习惯了回家过年,只有回家也才算真正的过年。

进入腊月,我的生日也快到了,今年不会再接到妈妈打来的祝福电话。生日一过,年就真的近了,可我回不去了。

这个回不去,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回不到河北,而是无法跨越时间,无法找回过去。

对我来说,过年就是从进入腊月开始,过一天从墙上撕扯下一张老黄历,母亲的身影在灶台边绕了一圈又一圈,我和小侄女轮流帮她从冒着热气的油锅里夹油条,麻花,炸完了年糕,我们又在院子里支起简单的土灶,用从邻居家借来的大锅,烧热了油继续炸别的,我呢,我一直是那个毛遂自荐、乐在其中的烧火工。有时只顾着玩,火烧得太旺差点灼烧到母亲的手腕,有时只顾着吃,火星渐渐熄灭被母亲拎住耳朵从凳子上一把拽起,耳提面命的要我快添柴火喂爐灶。

大扫除时,我和哥哥一人骑一把合梯,他擦窗户里面我擦窗户外面,对着玻璃不停的哈气,冬天总能使我们哈出的气又白又长,隔着那薄薄的一层玻璃,他一句我一句说说笑笑一点都不觉得干活多累。

等玻璃擦完,我立即满院子寻找母亲的身影,大喊着“快看我擦得玻璃好不好?”母亲或在厨房收拾,或在大门外倒垃圾,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又明又亮,咱们一准能过个好年!”

我长大一点以后,人变得有点懒,曾经很讨厌年前的大扫除,擦玻璃,倒垃圾,扫院子,我装病或故意买晚回家的车票躲避这些苦力活,但现在,我只能在梦中回忆,从心底生出异常强烈的渴望,渴望有朝一日我还能再回到那个陪我一起长大的小院里,好好的干上一场体力活,好好的出一身汗。

——我从未想过我会这样快失去那种普通的稳定,我要的并不多,只是想我的母亲还活在人间。

我又突然明白,我求学,我北漂,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奔波劳累,就是为了获得与亲人团聚、嗑着瓜子彼此聊着天的那种平静,那种叫做团圆的平静。可随着母亲的离开,我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种福气了。

明明去年,我还是有这种平静的。只是一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它结束得那样快又那样的轻,让我忘不掉,放不下。在山西,在我自己的新家,在我们目前还是这间租来的房子里,我跟小武两个人,什么也不会做。要过年了,我们没有一点置办年货把年热热闹闹过起来的意思。

我看到一个朋友深夜发的朋友圈,她去年没了父亲。她说,“爸爸不在了,每次过年都是我最难过的时候。”

我还看到一个朋友在群里骄傲地宣布,她跟老爸和好了,“这个年可以开心地过。”

我们对过年的期待,就是来自于身边最亲近的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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