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迟

李雨龙

第十一节车厢 团聚

一

“爷爷，大姐回来啦！”虎伢推着行李箱跑得飞快，冲着倚在院子的矮墙上朝外望的爷爷喊道。很显然，爷爷也在期盼着雁迟的归来呢！

“爷爷！”雁迟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爷爷，看见了那座熟悉的红砖青瓦房，看见了房顶的缕缕炊烟，家的温暖迎面扑来。

“雁迟呀，你可回来了！你奶奶天天念叨你，掰着手指头，数着你回家的日子呢！”爷爷一边说，一边朝厨房喊道，“老伴儿，雁迟回来啦！”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奶奶，听到外面的呼喊声，放下手中的饺子皮，顾不上洗手，便走了出来，一把抱住雁迟，摸了摸雁迟的脸，正要摸雁迟的头，虎伢叫道：“奶奶，您住手吧，大姐的脸被您变成花脸啦！”

奶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满是面粉，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笑得前仰后合。一家人相见，笑声在院子里飘啊飘，飘得很远，很远。

院子里的笑声，逗得灰灰满院子跑。它大声叫着，眼睛望着雁迟，眼神里有一丝警惕，似乎在说：“你也是我的主人，你回来了，都不亲近我，这么冷落我，不好吧？”

雁迟早就注意到了灰灰，只是忙着跟爷爷奶奶说话，没顾得上搭理灰灰。

“灰灰，过来！”雁迟說着，打了一个响指，向灰灰发出了一个信号——来吧，跟我一起玩吧！

“汪汪汪……”灰灰兴奋地叫着，摇着尾巴，朝雁迟奔来，亲昵地咬住雁迟的裤腿不放。奶奶担心灰灰会咬伤雁迟，大喝一声：“灰灰，走开！”灰灰这才松开嘴，摇着尾巴，退到旁边去了。

奶奶已经擀好了饺子皮，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虎伢好奇地问：“大姐，你们学校很大吗？那里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的图书呀？”

雁迟一听虎伢的话，立即就想到了虎伢就读的乡村小学，当然，这个小学也是雁迟的母校。这个学校只有三间瓦房，有三个年级：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老师，既教语文，也教数学，还教美术、体育、音乐，算是“全科”教师。学校根本就没有图书室，每个教室后面有一个简易的书柜，摆放着社会人士捐赠的图书。村里的孩子们在这里念完三年级，才到镇里的中心小学就读。

“我给你们看看我们学校的照片吧！”雁迟说着，拿出手机，一边给大家看照片，一边介绍照片的内容。

“哇，这么大的一栋楼，里面装的都是图书吗？”当虎伢看到学校的图书馆时，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当然，图书馆有书刊1000万册，其中馆藏中医药图书20万余册。”雁迟笑了笑，“这些书啊，一辈子都读不完呢！”

“我能读完它们！”虎伢说，“我们班上的那些书，都被我读完了！”

爷爷慈爱地摸了摸虎伢的头，微笑着说：“好啊！你喜欢读书，那就好好学习，像你大姐那样，考上大学后，就可以读好多好多的图书啦！”

雁迟的妹妹也嚷嚷道：“爷爷，我也要读大学！我也要像姐姐那样，努力学习！”

“好，好！你们都去读大学！”爷爷说，“读了大学才有出息！”

“我们一定会有出息的！”虎伢说着，学着少先队员行队礼的样子，向大家行了一个礼。虎伢认真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在笑声中，一家人包好了饺子，围着火炉煮饺子，其乐融融。

二

雁迟把煮好的饺子端上桌子，虎伢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饺子吃了起来。“哇，饺子真好吃！”虎伢手舞足蹈，“好烫啊！”

“你慢点吃！”奶奶心疼虎伢，“没人跟你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雁迟！”

“奶奶，您看吧，跟我抢饺子的人来了！”虎伢说，“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雁迟的动作比虎伢还快，早就站了起来，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大骏！”

“雁迟！”

雁迟和大骏在院子里几乎撞了个满怀，两人几乎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我刚到家，我弟弟说看见你路过我家门口，我便过来了！”大骏憨笑着说，将一个塑料袋递给雁迟，“我给你们带了一点小礼物， 请收下！”

“你咋这么客气呢！我也给你家带了一点广州的特产，还没给你们送去呢！来来来，你快进屋，在我家吃饺子吧！”雁迟热情地招呼道，“自从上次见面后，咱们又隔了好久没见啦！咱们坐下来，聊聊天吧！”

“不坐了，爷爷还等着我呢！我去买酱油，他正在做菜。”大骏说道，“咱们回头再聊！”

大骏进屋跟大家打了招呼，就急着去买酱油了。

“大骏这孩子，比以前白了，也比以前更懂事了。”奶奶说道，“听说他也在广州，你们见过吗？”

“见过一次。”雁迟回答，“我们在一个活动上竟然遇到了，真巧啊！”

爷爷夸道：“大城市好，能锻炼人，有很多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我要是再年轻几十岁，我也去大城市寻找机会。”

“你呀，还要去大城市呢！县城都没去过几次！”奶奶揶揄道。

“爷爷，几十年前，您是不是还跟我一样大？”虎伢接过话茬儿，“我也跟大姐去大城市寻找发展的机会吧！”

“哈哈哈……”雁迟笑了，“行啊，我带你去！”

“我也要去！”妹妹也缠上了雁迟，“我也想看看大城市！”

“行啊！我带你们去！”雁迟一边说着，一边给爷爷斟满一杯酒，“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我家雁迟越来越乖巧，惹人喜爱！”爷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好了，孩子们，快吃饺子吧！”

“爷爷，我陪您喝一杯酒好不好？”雁迟说着，端过爷爷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没想到，这酒把雁迟呛得直咳嗽。

“女孩子，喝什么酒啊！”奶奶将水杯递给雁迟，“你喝口水吧！你一定要记住奶奶的话，在外面可不能喝酒啊！”

“奶奶的意思是在家可以喝酒，”虎伢反应倒挺快的，“爷爷，我陪您喝一杯酒吧！”

“在家也不能喝酒！”奶奶用手指在虎伢的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你呀，就知道跟奶奶唱对台戏！”

雁迟夹起一个饺子，蘸了一点自家酿的米醋，送到奶奶嘴里，说道：“奶奶，您辛苦了，吃饺子吧！”

“哎呀，我家雁迟给我吃的饺子呀，是奶奶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饺子！”奶奶吃着饺子，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幸福的花。

三

吃完饭，雁迟拿出了娟子妈妈送的礼物——广州的特产，有鲮鱼罐头、龟苓膏、岭南佳果干，有广式腊肠，有广式饼类：老婆饼、核桃酥、蝴蝶酥。

“雁迟，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奶奶责怪道，“你留着钱买学习用品啊，别乱花钱！”

“奶奶，这是我的室友娟子的妈妈送的，”雁迟解释道，“她给每个室友都准备了两份礼品呢！”

“你看看，人家大城市的人就是好！”爷爷说道，“有个词语叫什么来着，叫‘情感高？”

“情商！”虎伢纠正道，“是‘情商高！”

“对对对！‘情商高！”爷爷笑道，“我家虎伢长大后一定有出息，比爷爷知道的多啊！”

“所以嘛，雁迟返校的时候，咱们也得给人家带一些我们这里的特产啊！”奶奶说道，“这就叫有来有往！”

“准确地说，这应该叫‘礼尚往来！”虎伢得意地说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个成语，意思是指礼节上应该有来有往，以同样的态度或做法回应对方。”

“虎伢真棒！”雁迟朝弟弟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多看书的好处呀！”

“是啊，大姐，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班里的图书吧！”虎伢自豪地说，“虽然比不上你们学校的图书馆藏书，但是，也有一百多本呢！”

雁迟听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忙不迭地给虎伢点赞。是啊，虽然班里的图书不多，但是虎伢能够将那些图书都读完，说明了虎伢的阅读积极性很高。自从上高中以后，雁迟就没有去过村里的学校了。“学校变成什么样了？还是原来的样子吗？”雁迟心里想着，答应了虎伢，去学校看看。

去学校，要路过大骏家，雁迟带了一袋核桃酥和一袋老婆饼，将礼物送给了大骏的爷爷。

大骏的爷爷正在试穿大骏给他买的新棉衣呢，心里美滋滋的，一边接过雁迟的礼物，一边说：“你这孩子，还在读书呢，不用给我们带礼物的！我们家大骏啊，他打工挣钱了，给我买了新衣服，雁迟的眼光好，你说说，这衣服好看吗？”

“好看，好看！”雁迟说道，“大骏去哪里了？”

“他刚出去，我还以为他去找你玩去了。”大骏的爷爷说着，脱下了新衣服，将它装进了塑料袋。他不舍得穿呢，要等到过年再穿。

从大骏家出来，雁迟带着妹妹、弟弟，还有一直摇着尾巴向雁迟表示友好的灰灰，朝村里的小学走去。

一路上，妹妹和弟弟不断地向雁迟问这问那，好奇地打听姐姐在大学的生活。雁迟绘声绘色地给妹妹和弟弟讲述自己在大学经历的有趣的事情，特别是精彩的军训生活，吸引了弟弟妹妹的注意力，他们听得那么入迷。由此可见，大学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多么神圣的地方，一个多么好玩儿的地方，一个多么有吸引力的地方啊！

四

学校在村西边，相对来说，这个位置比较僻静。因为，村民们出入村里，一般都是从村东头路过。

村西边的住户也少，只有两户人家，其中的一户就是黑牛家。上次黑牛偷偷拿着家里的猎枪去偷猎，本想打几只大雁下来却没能如愿，只伤害了一只小雁，幸好这只小雁被雁迟和阿桂子救了。为此，雁遲没少批评大骏，因为大骏在这个事件中充当了黑牛的“帮凶”。大骏也后悔不已，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可原谅。从那以后，他决定为保护野生动物贡献自己的力量。在工作地——广州，大骏加入了保护小动物志愿者协会。

路过黑牛家门口，虎伢说：“大姐，黑牛被公安局的警察叔叔抓走了！”

雁迟惊讶地问：“黑牛又干了什么坏事呢？”

“听说他吸毒，被抓去劳教了。”妹妹告诉雁迟。

“多行不义必自毙！”雁迟感叹道，“黑牛不愿意上学，在社会上混日子，干坏事，最后不仅危害别人，也害了自己。”

虎伢点了点头，说道：“咱们村里还有几个人也被抓走了，他们和黑牛一样，都是吸毒的。”

虎伢的话，引起了雁迟的深思。毒品真是害人不浅啊！可是，那些贩毒的人，居然把魔爪伸向了神龙架地区的偏僻乡村，真可恶啊！

说话间，雁迟他们来到了村里的小学。学校没有围墙，除了三间瓦房，就只有一个“操场”了。说是操场，实际上就是一块空地而已，没有塑胶跑道，没有水泥地面，也没有专门的草坪。这块空地，下雨天还会积水，水退去之后，被孩子一踩，泥泞不堪，到处都是烂泥巴。

教室前面立着一根杉树做成的旗杆，因为放假了，上面的国旗被降了下来。雁迟望着眼前的旗杆，跟当年一样，没有变化。雁迟想起自己当年在这里上学的时候，还当过升旗手呢！当时，升旗仪式上没有音乐，学生们跟着老师哼唱国歌。由于旗杆上的滑轮受到风吹日晒的影响，升旗的时候很不顺畅，往往会将绳索卡住，升旗手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拉动绳子。在国歌声中，雁迟手忙脚乱地升旗，紧张得手心和额头上满是汗水。

“姐姐，快过来看看我们班里的图书吧！”虎伢朝正在旗杆前发呆的雁迟大声喊道。

雁迟这才回过神来，从旗杆下走到中间的那间瓦房前。窗户开着，上面的玻璃破了。教室里面的课桌椅是新的，虎伢说这是一个企业家捐赠的。教室后面立着一个书柜，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

“学校的条件比我上学那时强多了，你们的课桌椅都是新的，而且你们现在还有这么多的课外书籍可以读呢！我们那时候，哪有课外书啊！”雁迟说道。

“姐姐，我们来踢毽子吧！”妹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己做的毽子，一边踢，一边朝雁迟喊道。

“好啊！我好久没有踢毽子啦！我们来比赛，看谁踢的次数多！”雁迟和虎伢异口同声地说道。

“1、2、3……”虎伢负责数数，姐弟三人展开了激烈的比赛。这次回母校参观，雁迟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找到了久违的童趣。

（未完待续）